梁清霜的眼里已有泪光,满心的恐惧让她的娇躯剧烈颤抖。

  曾经最疼爱自己的父皇,如今变得无比陌生。

  台下群臣一听武帝松口,无不欣喜若狂,纷纷看向司马延年。

  “太傅,您来说吧!”

  司马延年强忍笑意,慢条斯理地提供建议。

  “梁萧其人,好勇斗狠,为一己私仇而罔顾国家存亡,极有可能拦截和亲队伍!因此,臣认为,和亲队伍应该借道西秦,从那里直奔匈奴王城,可以绕开徐州视线,避免节外生枝!”

  “等公主殿下和亲成功之后,即可命令梁萧回京,再派遣有能之士驻守徐州,削减军费,为朝廷节省开支!若是梁萧抗旨不遵,便视为反贼,天下共讨,甚至可以发动西秦和匈奴一并出手,可以避免江南为此消耗太多力量!”

  “从此以后,我国同时与匈奴、西秦修好,互通有无,和睦相处,江南可以高枕无忧!吾皇圣明,请尽快定夺,以免错失良机!”

  “无耻!丧尽天良!”玄奇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声色俱厉,“陛下,只要您一声令下,臣即便是遗臭万年,也要斩下司马延年这老匹夫的狗头!!”

  司马延年昂首与他对视,俨然一副凛然赴死的姿态。

  “老夫忠君报国,何惧一死?”

  梁清霜见武帝微微颔首,顿时跪下来,苦苦哀求。

  “父皇,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又如何能奢求在谈判桌上得到呢?反而是为国家存亡续绝的将士将因此心灰意冷,从此再无热血男儿卫国戍边!儿臣无论如何不能嫁给匈奴人,请父皇收回成命!”

  武帝深吸了一口气,灵机一动,只是冷眼注视着台下所有人,语气阴森。

  “朕反对借道西秦。”

  众人惊疑间,武帝斩钉截铁道:“和亲没有问题,朕一定要和亲队伍从徐州过,也一定要梁爱卿接下圣旨,亲自带兵护送!”

  “什么?”众人无不震惊!

  “求父皇收回成命!!”梁清霜惊恐万分,哭得梨花带雨,不停磕头哀求。

  武帝只是无动于衷,道:“其他事情可以再议,唯有此事,不容妥协!”

  司马延年正要反对,公羊贤跳出来笑道:“也好,若是梁萧反对,陛下正好借此机会,重新整合徐州……陛下圣明!”

  三家门阀重臣恍然大悟,无不欢呼圣明。

  司马延年趁此机会进言,“若如此,臣请陛下册封犬子司马啸云为礼部员外郎,并作为本次和亲队伍负责人!”

  武帝微微颔首,无视了哭红了眼的梁清霜。

  “可以,不过朕还要玄爱卿亲自带兵护送,沿途一切由玄爱卿做主!玄爱卿!”

  玄奇一脸茫然,但多年的忠诚还是让他低下头颅,“臣领命……”

  “众爱卿可以退下了,玄爱卿和霜儿留下。”

  群臣欢天喜地离开之后,梁清霜再一次嚎啕大哭。

  “父皇!!”

  武帝这才拂袖起身,声色俱厉。

  “霜儿,以如今之形势,若是今年徐州有失,父皇也自身难保,你的心上人又将面临什么下场,你自己想象一下!”

  梁清霜娇躯一颤,竟止住了哭声,迎视武帝冷漠的目光,一时失神。

  “你不是希望为皇室弥补他么?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是机会,可以保他从此安然无恙,至少能够全身而退!”

  “父皇将你养育成人,如今也该轮到你来报恩了。”

  “此事于父皇与他而言,两全其美。你若是选择自尽或者自残,让匈奴人不满,那些世家大臣一定会趁此机会弹劾他。届时两国联兵入侵,父皇内外交困,依然保不住他!”

  “你自己看着办吧,明日,父皇要看你换上嫁衣,备用几套,沿途更换……”

  望着决绝的武帝,梁清霜一言不发,拭去眼泪,默默离开了御书房。

  “陛下,这……”玄奇终于跪下,唉声叹气。

  武帝这才屏退左右,只留下玄奇,竟当场向他跪下。

  玄奇震惊失色,惶恐扶起武帝。

  “陛下这可是折煞奴婢了!!”

  武帝起身之后,长叹数声,道:“玄爱卿,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此行,朕要叮嘱你一些事,求你务必做好……”

  玄奇颤声道:“臣岂敢不竭忠尽智,赴汤蹈火……”

  武帝这才坐回自己的书桌,奋笔疾书,将密信连同拆开的锦囊一并交给玄奇。

  “藏好,每天好好看看,依信中内容,不得有任何闪失,更不得告诉任何人,包括霜儿!”

  玄奇越看越是心惊,双手颤颤巍巍地将密信装入锦囊,一抹眼泪,语气坚定。

  “臣领命!”

  回到西宫别苑,梁清霜整日以泪洗面,不发一语。

  “公主姐姐怎么啦?”

  不管南宫琉璃如何哄她、逗她,她只是含泪摇头,一言不发。

  翌日清晨,她已换上了嫁衣,坐上了和亲队伍。

  “陛下三思!三思啊!”

  “请陛下速速派人带回和亲车队,臣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一定要守住这江山!”

  正在御书房“奏事”的秦牧终于从武帝口中得知此事,言辞激烈。

  “朕意已决,秦爱卿不必忧虑……”

  武帝只是苦笑,批阅司马家关于起复和赦免司马凌云、司徒天良、周玄毅等人的奏折……

  当天,南宫琉璃坚持面圣。

  “陛下,民女请求陪同公主姐姐前往徐州,视情况返回,正好与外公他们接洽……”

  面对外甥女的请求,武帝也不好拒绝,郑重答应。

  小姑娘怀着满腔怒火回到西宫别苑,安慰公主姐姐去了。

  八月十九。

  徐州沛郡。

  大圣贤已经启程离去。

  梁萧的三位妻子接连出现孕吐,诊断出喜脉。

  群臣纷纷向梁萧贺喜。

  梁萧也如释重负,在家中陪伴三个妻子。

  翌日。

  “近日边疆有匈奴骑兵入侵,我必须亲自领兵击破,以鼓舞士气。若是我未能及时回家,咱们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名字就按咱们约定的取……”梁萧手持边疆公文,满怀愧疚。

  三个妻子与他深情对视,含泪为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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