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吧,宫司大人。”

  延历寺的僧兵已经尽数压上了唐招提寺门口的台阶,战阵后方仅剩源朝良和那名延历寺的僧人。

  看着寺内的高手被李淼一击杀死了两位,虽然比神道教还少一个,但延历寺的底蕴本就不如神道教,所以僧人还是沉下了脸,对着源朝良阴恻恻地说道。

  “那个人的状况已经探明了。”

  “他受了重伤,身体不能剧烈活动,无论移动还是出招都要付出代价。他的护体真气已经被削弱了不少,你我足以破开,只是未必能伤到他,但他不散去护体真气出招,也伤不到你我。”

  “他还能出几招不知道,但估计不会超过五招,但这五招却足以对你我形成致命的威胁……知道了这么多,宫司大人。”

  他上前一步,贴到了源朝良面前。

  他身形本就比源朝良高大许多,此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源朝良,一双毫无佛门慈悲之意的三白眼盯着源朝良的眼睛。

  “可以把你的‘手段’拿出来了吧?”

  双方毕竟是临时合作,杀死李淼之后双方恐怕立刻就要再做过一场。僧人面上是因为自家武僧的死而气愤,实际上是想逼出神道教的手段来。

  他微微弯腰,把脸贴到了源朝良面前,真气鼓动,手中薙刀在地上顿了几下。

  “可以的吧?”

  源朝良好像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敌意,脸上依旧维持着好整以暇的微笑,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他将手中团扇微微抬起,朝着侧面指了指。

  “事实上,我已经在用了,你看——”

  僧人视线下意识顺着他指的方向偏转了些许。

  噗嗤。

  “?”

  僧人听到了一声黏腻的声响。

  他本能地转头看向源朝良,而后低头看向下方,一只手正插在他的腹部。仔细去听,还能听到手指在脏器之间摸索发出的“咕叽咕叽”的黏腻声响。

  他顺着手臂向上看去,看到了源朝良爽朗的笑。

  “看到了吗?”

  源朝良语气丝毫未变,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连那把折扇都还在指向侧面。

  僧人皱了皱眉。

  “他攻击我了吗?”

  “但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疼痛?他身上没有半点敌意……是我的错觉吗?”

  僧人本应该暴起反击,当下却只觉得神智昏沉,念头一个个起落,却没有一个能在心底留下痕迹,更无法驱动身体做出动作。

  忽的,他感觉嗓子眼里猛地朝下一沉,耳朵里一阵嗡鸣,一阵铁锈味儿顺着食道涌上鼻腔。

  哗啦——

  一阵淋漓的水声。

  源朝良抬起鲜血淋漓的手,将一颗正在抽搐跳动的红色肉质果实举到了他面前,指向侧面的折扇也画了一个圈,指向了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看到了吗?”

  他笑着,再次问道。

  迟来的剧痛和胸腹之间的空虚感,在这时才迟迟涌上僧人的脑海。他本能地抬手想要抓向源朝良手中的心脏,却被他轻松躲过。

  “啊,这可不行。”

  源朝良后退一步,看着僧人面容扭曲、捂住胸腹之间的破口缓缓倒下,温柔笑道。

  “好不容易趁着你分神的功夫偷走的,可不能叫你再拿回去。”

  僧人怒视着他,天人境界以及少林雄厚传承带来的充盈气血,叫他哪怕被抽走了心脏,依旧还有行动的能力。

  “不,还有机会!”

  “只要拖到我用疗伤功法复原心脏,杀了他,再去杀了李淼!”

  于是他并没有用最后一丝力气去搏命,而是暗中催动疗伤功法愈合体内的伤口、增生血肉,面上则是怒视着源朝良,勉强说道。

  “杀了我……只靠你神道教,你未必能——”

  源朝良笑道。

  “未必能什么?”

  他转头看向唐招提寺门口。

  去围攻李淼的十名高手,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三人,而且个个缺胳膊少腿,正拼命朝着李淼进攻。

  “未必能杀得了那个人吗?”

  源朝良笑道。

  僧人感受着心脏复生的速度,大致估算了一下,约摸盏茶时间之后他就能大致将心脏复原,恢复大半战力。

  而吊诡的是,源朝良不该不知道这一点,却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僧人压下心底泛起的诡异寒意,接下了源朝良的话头。

  “难道不是吗,若你们有能力独自杀他,又怎会愿意与我们合作?又如何会让我们夺取了大半本州?”

  源朝良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可就说错了。”

  他竖起两根手指。

  “其一,如果没有那个妖女牵扯了我们的精力,即使李淼没有受伤,我们也有七成把握独自击杀他,并不需要与你们合作。”

  “其二,你到现在还觉得,延历寺是凭着实力与我神道教分庭抗礼的吗?”

  僧人皱眉。

  “妖女……籍天蕊?”

  “还有,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源朝良笑着摇了摇头。

  “你看,你真的好可怜,你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现在,估计你还觉得籍天蕊只是个被你们夺走了巫蛊之术的妖女而已吧?但我若告诉你,她是跟李淼一样的第二个天魔呢?”

  未等僧人露出错愕之色,他便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

  “还有,你真的以为,延历寺够资格跟我神道教分庭抗礼吗?”

  僧人怒视着源朝良。

  “难道不是?”

  “难道你要说,你们是心甘情愿让出了领地,拱手将信徒送给我们屠戮吗?”

  源朝良竟然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

  “就是这样。”

  “我们就是心甘情愿地叫你们发展壮大,跟我们抗衡,屠戮我们的信徒,占据我们的领地,将我们的神社烧掉,把信仰我们的大名推翻。”

  僧人冷哼一声。

  “你在说笑么,你们这样做,能得到什么?”

  源朝良忽的一点他,笑着说道。

  “信徒。”

  “我们能得到即使被杀死家人、焚烧田地、奸淫妻女、断折手脚乃至失去性命,都始终忠于天照大神的信徒。”

  他掂着那颗离体已有半盏茶时间,却依旧在诡异跳动的心脏。

  “你们,只是天照大神留下的,为我们筛选信徒的工具而已——真是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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