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朱载手一抖,那张纸竟是脱手落下,飘飘然下落半尺后又被他隔空摄入手中,捻了几下,又仔细观瞧了片刻,他的眉头便微微舒展开来。

  “无印,无血,纸也不对。”

  他看向唐兰舟。

  “若是边军报信,怎么会不加盖印信?”

  “若是城破之下仓促传信,纸上怎会没有血渍?”

  “唐公,你到底是——”

  唐兰舟厉声喝道。

  “老夫岂会不知这些!”

  “此信无印无血,是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从边军传来的正经折子——这是丐帮帮主劳奇峰的手书,是丐帮弟子送来的!朱公你住在紫禁城之内,丐帮弟子无法入内,所以他只得翻入我家,将这封手书交给了我!”

  朱载刚刚舒展开一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劳奇峰……他为何不亲自来?”

  “他已经死了。”

  唐兰舟沉声说道。

  “他是从山海关一路逃回来的。”

  “事发之时他就在居庸关,亲眼听到到一声巨响,看到城墙轰然塌陷一角,于是他仓促之下写了这封手书,而后便让弟子来送信,自己则是去那缺口御敌——而那名弟子在离开之前的最后一眼,便是看见他跟数百名官兵一齐炸开的景象。”

  朱载沉默。

  “劳帮主……丐帮。”

  “数百人……炸开?”

  “可……如果这是真的……”

  朱载只感觉心脏顶着嗓子眼在跳。

  大同,北方锁钥。山海关,万里长城第一关。两者都是大朔北方最为重要的关城。

  而居庸关更是国之咽喉。

  因为它距离京城——只有百里。

  得益于成祖“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战略方针,大朔京师本就距离边境极近,居庸关便是京师面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最后一层防御,居庸关若是被破,敌人面前便是一马平川的整个北直隶,若是骑兵,不出三日就能到达京师脚下。

  可是,这不应该。

  朱载额角猛跳,眼球发胀,思绪纷乱。

  不应该。

  矛盾之处多到数不清。

  至少以常理论,这不该是真的。

  “朱公。”

  “朱公!”

  唐兰舟的手掌猛地压在朱载肩上。

  “我知道此事有诸多不合理之处,若是三年之前,我也不会相信此事……信使可以截杀,官兵可以围剿,书信可以阻拦,若是轻装简从,大军也可以悄无声息地入关,但三座雄关断无可能以如此速度接连陷落。”

  “但,经历了三年前的那一夜,我有一问……我不懂武功,所以要问问你,如果这个问题你觉得有可能,我们现在就得做好最坏的准备,若是你觉得不可能,我立即就叫人斩杀了那个丐帮弟子。”

  朱载抬头。

  唐兰舟死死地盯住了他的双眼,咬牙切齿地问道。

  “如果,我说如果。”

  “如果有一个人,比李指挥使的境界更高,能否以一人之力,直接轰开三座城池的城墙?”

  “如果这个人存在,那么此事便有可能是真的。”

  “大军先囤聚到山海关,此人轰开城墙,而后带数千精锐骑兵一路疾行,接连破关,大军跟在后面,每到一地便把人杀光,其他人快速跟上,一路扫过来,同时复数天人四下追杀信使、驱赶溃兵——如果这个人存在,这大概就是真相。”

  朱载本能地张口。

  “这不——”

  脱口而出的否认,戛然而止。

  虽然总是对着李淼吹胡子瞪眼,但在朱载心中,对李淼的信心已经到了一种盲目的地步,这种盲目又在数年间被李淼一点点夯实。在朱载的固有观念里,李淼做不到的事情,天下也没人做得到。

  李淼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没人能做到。

  但是……真的没有吗?

  朱载双目合上,艰难地吐出字来。

  “……有一个人。”

  “有人,或许能做到。”

  唐兰舟心底猛地一沉。

  他如此凝重焦急,除了因为事情太大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不会武功,所以对天人境界能做到什么没有清晰的概念,所以他必须向朱载求证,才能判断出此事有几分可信。

  现在,朱载承认了。

  丐帮也不会拿劳奇峰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此事,大概是真的了。

  某个人,轰碎了大同、居庸、山海三座雄关的城墙,带着数千精锐骑兵和不知多少天人,正朝着京师杀来。

  唐兰舟心脏猛地一阵抽痛,他晃了晃,险些倒下,勉强伸手扯住朱载的手臂稳住身体,沙哑而急切地说道。

  “李大人疾驰百里需要多久?”

  朱载同样沙哑回道。

  “不到半个时辰。”

  唐兰舟心脏又是一痛。

  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速度,和时间。

  来报信的丐帮弟子是一流好手,拼了命地用轻功赶路,到达京城也用了两个时辰。也就是说从居庸关陷落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

  而那个人只会比李淼更快。

  也就是说,从两个时辰之前,他就已经可能到了。

  如果再想一想……之前三座城池陷落,对方没有让任何一个信使逃脱,为什么这名丐帮弟子就能顺利将消息送到呢?那丐帮弟子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和追杀。

  很可能是,对方觉得不需要了。

  已经足够近了,刀尖已经穿透了皮肉,抵住了心脏,被宰杀的人是否发现,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在他做出反抗的动作之前,刀尖就会插入心脏。

  两人对视一眼。

  “我去调兵!”

  “我去调集天人!”

  朱载将虎符拍在唐兰舟手中,闪身就到了窗前,也顾不得其他,一掌轰碎窗户,飞身而出落入小院之中。

  朱载站住了。

  他本该立刻轻功前去聚拢京城留守的天人,可他却不动了。

  月华如水,在朱载的视线上凝成了残酷的霜,也照亮了不远处的房顶,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倩影,讥讽地看着朱载。

  “朱公,不必麻烦了。”

  身穿狼皮缝制的大袄,肤色黝黑、面容俏丽的外族女子笑道。

  “长生天已经到了。”

  “如果您配合一些,我就不会杀您,毕竟长生天也不想跟一个疯了的李淼争斗。您活着,我们就能尝试着让李淼心平气和一些,而不必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大朔灭亡已经注定,您配合一些,死的人会少很多。”

  朱载看着那个女人,没有开口。

  那女人忽的一挑眉毛。

  “您是不是在等皇帝来救场?现在京城之中,他应该是最强的那个人了吧?”

  “您不必等了。”

  女人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听。”

  话音未落,两声巨响轰然荡开。

  劲风传来,刮过朱载的脸颊。

  他分辨出了巨响的方向。

  较远的那声,来自京城的正阳门,也就是普遍认知之下的“国门”。而较近的那声,来自太和殿,皇帝所在之处。

  唐兰舟闻声,从破窗之中探出视线,目光在朱载背在背后的手上一定,眯了眯眼,回身从桌上拿起玉玺,猛地在自己额头上一砸,扯去官服、在脸上抹匀鲜血、收起虎符和玉玺,俯身缓步出屋。

  走出了数座宫殿,迎面跑来一个听到动静前来查看的老太监,看见了唐兰舟,大惊失色。

  “唐公,你这是——”

  “脱衣服。”

  唐兰舟面无表情地说。

  与此同时,内阁外的小院,朱载忽的一笑。

  “长生天?”

  “什么狗屁名字,土得要命。”

  “听着就傻逼。”

  那女人也不恼,笑着说道。

  “我便不追究朱公对长生天的不敬了,毕竟您也算是李淼的义父……您若是不喜欢我们的叫法,自然也可以叫祂在中原的名号。”

  轰!轰!轰!

  巨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最近的一道,是驻守紫禁城的,朱守静的凄厉怒吼。

  火光开始蔓延、摇曳,将女子的脸映照地半黑半白。

  “您也可以称呼祂——河上丈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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