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在五庄观的日子过得极有规律。

  白日里,他捧着明月给的竹简苦读,那些晦涩难懂的古篆在他眼中渐渐有了轮廓。

  夜里,他盘坐在种有人参果树的外墙下吐纳,任由灵气冲刷经脉。

  偶尔,清风会拉着他去后山摘些灵果,或是去山涧边摸几条银鳞鱼打牙祭。

  三个月过去,方宇的皮肤被山间灵气滋养得莹润如玉,眼中的金焰也内敛了许多。

  在狮驼国饿脱相的脸,也逐渐和其余世界的方宇无异了。

  这日清晨,他正对着竹简出神,清风忽然掀开偏房的门帘。

  “走,下山采买去。”清风甩着宽大的袖袍,“观里的香烛快用完了。”

  方宇合上竹简,打趣道:“神仙也要和凡人做买卖?”

  清风正了正歪斜的道冠,耸肩道:“我修了千年,但觉着自己不过是个长寿些的人罢了,哪是什么神仙。”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喏,还得带这个呢。”

  方宇一怔,随即失笑。

  他跟着清风穿过山门时,忽然回头望了眼云雾缭绕的万寿山。

  山巅的五庄观在晨光中宛如玉雕,与山下滚滚红尘不过咫尺之遥,却仿佛两个世界。

  下山的石阶湿滑,清风走在前头,絮絮叨叨说着集市上的见闻:“东街王婆的豆腐脑最嫩,西市张铁匠打的锄头能用十年.”他说着突然转身,“对了,待会路过土地庙,你莫要盯着看。”

  “为何?”

  清风撇撇嘴:“那老儿最会打小报告,上次我偷喝果酒的事.”他忽然噤声,因为山道拐角处果然立着座褪色的土地庙。

  方宇走过时,余光瞥见庙里供着的土地公泥像。

  圆脸笑眼,活脱脱是个和善老翁。

  可他知道,这些所谓的神灵,多半和狮驼岭那个被逼签血契的土地一样,不过是天道棋盘上的卒子。

  山脚的集镇比想象中热闹。

  清风熟门熟路地穿过吆喝的货郎,在布庄扯了几尺青布,又去杂货铺称了两斤香。

  方宇跟在他身后,看街边蒸笼腾起的热气模糊了行人面容,恍惚间竟有些亲切。

  “糖葫洛儿~!”小贩的吆喝声刺破喧嚣。

  清风突然拽住方宇的袖子:“快看!”

  街心有个衣衫褴褛的老妇正匍匐跪拜,她面前站着个穿绸缎的胖子,腰间悬着块河神府的玉牌。

  老妇的额头磕出了血,嘴里念叨着“求河神老爷开恩”。

  那胖子却一脚踢开她捧上的破碗,碎瓷片溅到方宇靴边。

  “每月初五收童男童女,美其名曰‘河神祥瑞’,童男童女伺候河神,等十年放回来,加五十年阳寿。”清风压低声音,“其实是条鲤鱼精作祟,吃小孩呢。”

  方宇盯着胖子远去的背影,眼睛微眯:“你们.不管?”

  “怎么管?”清风掏钱买了串糖葫芦,“那鲤鱼精是南海龙王的远亲,这潭水太深。”

  他咬破糖壳,含糊道,“再说了,我们是地仙,只管修自己的,天.”他忽然小声了起来,“天上的那群都不管,让我们咋滴管哟!”

  “吸溜吸溜~”清风舔了舔糖葫芦。

  糖葫芦的蜜汁顺着竹签滴在青石板上,引来几只蚂蚁。

  方宇忽然想起狮驼国馊水桶边争食的秃鹫。

  回山时,夕阳西沉。

  清风抱着装满香烛的包袱,忽然道:“其实师尊每次云游,都会暗中点化几个有缘人。”他踢开路上的石子,“比如三百年前那个砍柴郎,如今已是某个剑派的开山祖师。”

  方宇望着山道上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想,在凡人眼里,能腾云驾雾的自然是神仙,能点石成金的自然是神仙,能一剑斩妖的自然是神仙.

  可谁又规定,神仙必须悲天悯人?

  夜风拂过林梢,带来远处村庄的哭嚎声。

  想必又是哪家在为“河神娶亲”送葬。

  方宇摸到袖中清风偷偷塞给他的糖,忽然觉得舌尖发苦。

  这漫天神佛,原来都躲在宝殿里吹着仙风,谁耐烦看人间疾苦?

  夜半三更,偏房的油灯早已熄灭。

  方宇仰躺在硬板床上,盯着房梁缝隙里结网的蜘蛛。

  白日里集市上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老妇磕破的额头、胖子腰间的河神玉牌、糖葫芦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

  每帧画面都像烧红的铁签,戳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每月初五收童男童女”

  清风的话在耳边炸响,方宇猛地攥紧被褥!粗布勒进指缝的痛感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怒火。

  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寒意顺着脚心直窜天灵盖。

  窗外,人参果树的影子投在窗纸上,枝桠如鬼爪般摇曳。

  五庄观的规矩是不插手人间这些事.

  方宇喘着粗气,额角青筋暴突。

  他想起狮驼国馊水桶里泡发的婴儿手掌,想起比丘国太医房里标记着产期的孕妇,想起清风说这潭水太深时闪烁的眼神

  “去你妈的规矩!”

  道袍被方宇狠狠甩在床上!

  门刚推开,他身形已化作雷光跃出山门!

  山道在脚下飞速后退。

  方宇赤脚踩过溪涧,冰冷的河水没不过脚踝,却浇不灭心头那把火。

  “一定要赶上!”

  当第一声铜锣传来时,方宇刚好已看到火光。

  他伏在枯树后,看见晒谷场上围满举着火把的村民。

  人群中央摆着红绸裹的竹轿,轿里坐着一对约莫五六岁的童男童女。

  男孩的虎头鞋掉了一只,女孩发辫上的银铃随抽泣轻响。

  “吉时到——!”

  嘶哑的喊声里,八个壮汉抬起竹轿。

  方宇的指甲深深抠进树皮,他深感面对这帮愚民的无力!

  祭献孩童就能换来风调雨顺?

  但凡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事儿有多特么邪门!

  河面飘来的腥气里混着腐肉味,水下那道黑影比十条渔船加起来还长!

  如此庞然大物,站在河边的老头吓了一个激灵!

  “河神爷爷显灵了!”驼背老汉突然尖叫着跪倒,众村民连忙跟着跪,一副生怕跪慢了,就会被河神卷走的样子。

  方宇从这帮村民身旁路过,村民们跪倒在地紧闭双眼,知道身旁有人路过,却以为是河神在走,身体哆嗦的更加厉害。

  传闻有胆大村民曾抬头看了一眼河神。

  那村民直接就被河神拉到河里去了,至今没有下落,年长些的人说是去服役伺候河神了,但这玩意谁能说准的,兴许早死了。

  所以所有人都不敢抬头。

  站着的,只有童男童女,以及.

  一个双眼泛着金光,咬着后槽牙的黑发少年!

  那河里的东西露出个卡车般的大脑袋,没等方宇动手,竟然主动开口说话!

  “目视河神,你可知罪?”

  方宇看着河边那巨大的鱼怪,嘴角扬起,指着它那两根长长的须子咬牙回应!

  “我知腻麻了个稠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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