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虞的话之后,司马防还有诸葛珪两人立马对视了一眼,而且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想要的结果。

  成了。

  只有刘虞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感觉到了危机。

  才会像是一个弱水者一样抓住他们这根救命的稻草。

  “襄贲侯言重了。”司马防看着刘虞说道:“吾等皆为汉臣,一心匡扶大汉,从吾等祖上开始食君俸禄,行的是忠君之事。”

  “如今天子蒙尘,百姓苦厄,天下苍生调令,若能用这有用之身来以解大汉之危自当义不容辞。”

  “而襄贲侯又乃是汉室宗亲,皇室血脉,此时正应当匡扶汉业续先祖之宏图。”

  司马防先是一番表忠心,随后又夸赞了一番刘虞。

  将本是因为胆小怕死的刘虞直接上升到了救国救民的高度。

  刘虞听闻之后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襄贲侯其实想挫败凉州军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此时挫败凉州军的机遇也已经主动送上了门。”

  司马防轻捋下颚的胡须说道:“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如今凉州军的目标是公孙度。”

  “而公孙度也肯定不想就这般伏诛,所以此时当以连横之策破凉州兵马。”

  “那段羽麾下的张辽昨日不是来寻襄贲侯了吗,意图绕过卢龙塞来进攻辽西。”

  “其实襄贲侯现在要做的也很简单。”

  “派人联络公孙度,然后表面上佯装答应张辽之策,并且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与张辽沉重的一击。”

  “张辽即选择饶过卢龙塞,那襄贲侯在关键时刻就可以断其粮道,然后开放包围的卢龙塞,如此一来,在联合公孙度的情况下,凉州军必败。”

  刘虞一边听一边点头,但是眉心之间还挤着一抹疑虑。

  “建公所言我明白,只是公孙度会相信我吗?”刘虞有些担心。

  “襄贲侯的担心并非多余。”诸葛珪在一旁接话。

  之前刘虞和公孙度因为鲜于银一事已经翻脸了。

  两人相互攻杀了很久。

  如今刘虞要是忽然联系公孙度,公孙度自然免不了怀疑。

  是不是刘虞假意合作,然后背后下手。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毕竟卢龙塞已经挡住了凉州军许久,凉州军必然是要寻一个破塞之策的。

  “其实也简单。”诸葛珪继续说道:“既然是合作,襄贲侯自然是要有一番诚意,否则的话公孙度也是难以相信。”

  “但这并不难,只要襄贲侯遣一信任并且极为重要之人前往辽西联络公孙度,公孙度一定会相信。”

  “毕竟,就算按照公孙度如今的情况来说,被灭亡也是早晚的事情。”

  “公孙度也必然是想要寻求活命之策。”

  信任且重要的人。

  听到这里,刘虞的目光看向了此时正在厅内的长子刘和。

  看着父亲递过来的眼神,一身白色儒袍的刘和主动的站起身来。

  “父亲,儿臣愿往辽西出使公孙度!”

  起身之后的刘和冲着刘虞拱手施礼,然后又看向了司马防还有诸葛珪两人说道:

  “两位先生,小子虽不才,但依旧愿为匡扶大汉以效犬马之劳。”

  “好!”

  司马防站起身来来到刘和的身边拉住了刘和大的手回头看着刘虞说道:“襄贲侯满门忠烈何愁大业不定,大汉有襄贲侯这等忠臣宗室,有长公子这等后续之才,定能解天下百姓倒悬之苦。”

  深吸了一口气的刘虞用力的点了点头。

  脸上的表情也在这一声声赞美当中有些迷失。

  “襄贲侯此行不能只有长公子一人,既然是在下提出的策略,在下自然要一同与长公子身赴辽西。”

  诸葛珪也站起身来表态。

  “君贡大义。”

  刘虞看向诸葛珪还有司马防两人说道:“汉室大业,全系于两位之身,我在卢龙塞外,等待好消息。”

  一切敲定之后,刘虞又留下和司马防还有诸葛珪两人商议了一番细节。

  包括如何应对张辽,并且在什么时候决定给张辽致命一击。

  还有就是派遣长子刘和出使辽西,和公孙度达成合作的具体事宜。

  把这一切都计划完毕之后时间也已经是临近中午了。

  随后刘虞便乘坐马车低调的回到了刺史府。

  .............

  刺史府。

  张辽此时正带着几名侍卫等候在刘虞的刺史府中院的花园当中。

  背对着花园面朝着不远处假山的张辽手里还捏着马鞭。

  一晃数年,曾经的那个马邑少年小吏如今也成长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虽然还年不足三十,但那张成熟的脸上却已经写满了故事。

  这几年张辽一路从并州陪同段羽杀到草原,然后是凉州,中原,西域如今又北上幽州。

  几年的时间,经历了大大小小上百战的张辽早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马邑小吏。

  而是凉王段羽麾下最能征善战,最信任的将领之一。

  从段羽起初的跟随。

  到后来并州之战马邑的张氏族人用全族的性命给张辽铺成了一条通往封侯拜将的坦途之路。

  “幽燕,那个就是你昨天冲撞的那名将军吧,他好年轻,好英俊啊。”

  一名侍女看着远处的张辽眼中泛着花色的说道:“我还以为大将军都是一些年老之人呢,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了。”

  站在幽燕身边,和其年龄差不多的小侍女赞叹。

  幽燕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张辽。

  也就在此时。

  从外面归来的刘虞也回到了府邸,来到了中院看到了等候的张辽。

  “张将军,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看到张辽的刘虞连忙上前打招呼。

  “襄贲侯言过了,我也才来没有多久。”

  张辽回礼之后两人一同走向正厅的方向。

  在路过小侍女幽燕的身边的时候,张辽朝着幽燕的方向看了一眼。

  “哇,他在看我们啊,他在看我们啊。”

  幽燕身旁激动的小侍女抓住了幽燕的手臂。

  幽燕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冲着张辽微笑着回礼。

  “张将军怎么对那个小侍女感兴趣?”

  刘虞似乎捕捉到了张辽的目光,然后笑着说道:“若是张将军喜欢,等会我让人给张将军送去。”

  张辽笑着摇了摇头:“襄贲侯多礼了,我只是觉得她长得有些像是我曾经见过的一个故人,故此而多看了两眼。”

  “哦?”

  刘虞一挑眉毛笑着说道:“看来张将军也是个念旧之人啊。”

  “不知道张将军说的这位故人是.......”

  “当年,我追随王上去往鲜卑追击王柔一家,在鲜卑弹汗山时,见到了许许多多被掠去鲜卑终身为奴受尽折磨的汉人。”

  “那时我就暗自发誓,如果有一天,我张辽为将一定要一扫塞北绝对不让胡人南下牧马掠夺汉民。”

  “那些汉民有的在鲜卑已经被掠去了十几年,有的是全家一同被掠去。”

  “有些则是还在少儿时期就被抓了去,在那里长大。”

  “王上当时愤怒,一把大火烧了弹汗山,而从中解救出了不少汉民。”

  刘虞看向张辽。

  这是段羽的成名之战,也是因为这一战,让段羽走上了洛阳的朝堂,得到了当时灵帝的奖励,这才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

  “原来如此啊。”刘虞感叹道:“凉王果真是忧国忧民啊。”

  张辽笑笑:“那是自然,不说这个了,我今天来,还是为了昨天的计划,不知道襄贲侯考虑的如何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正厅内。

  邀请张辽坐下之后,刘虞便让侍女端来了茶水。

  “既然张将军已经决定了,那我自当全力配合,只不过调遣兵马,征发徭役都需要一段时间,还请张将军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等我准备好了,一定会立刻按照张将军的部署来执行。”

  “只求这一战能尽全功。”

  张辽微微点头:“既然襄贲侯没有意见就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出使辽东公孙度需要时间,而刘虞口中的征集徭役,准备粮草不过都是为了出使辽东做时间上的拖延而已。

  眼看着张辽并未察觉端倪,刘虞的一颗心也放在了肚子里面。

  ..............

  司马防还有诸葛珪两人居住的府邸后宅。

  诸葛珪依旧站在刘备的马棚前。

  中午阳光火辣。

  刘备站在马厩的阴影当中,周围充斥着马粪的味道还有一些萦绕的蝇虫。

  然而刘备却丝毫不在意。

  “很不错。”

  听闻诸葛珪说起上午和刘虞的会谈之后的刘备满意的点头:“如此一来,凉州军必然在此折戟沉沙。”

  “接下来就是出使辽东公孙度了。”

  “使君准备一同前往吗?”诸葛珪看着刘备问道。

  刘备闻言之后点了点头:“自当要去,我要亲眼看到段羽的那些部将战死沙场,我要让段羽感受我曾经感受过的痛苦!”

  .............

  五月的辽西郡,烈日炙烤着夯土城墙,干燥的风卷起细碎的黄沙,掠过城头猎猎作响的"汉"字旌旗。

  护城河水位已降至腰际,裸露的河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官道上运粮的牛车吱呀碾过,车辙扬起尘土,惊起路边枯草丛里窜出的沙鼠。

  城池东北角矗立着朱漆铜钉的府邸,三重檐的歇山顶压着灰陶瓦当。

  府门两侧立着鎏金辟邪石兽,獠牙在日头下泛着冷光。

  穿过影壁,中庭的鱼池泛着浑浊的绿,几尾锦鲤蔫蔫地贴着池底青石。

  回廊里侍女捧着冰鉴匆匆走过,葛布裙裾扫过彩绘地砖,带起几片凋落的合欢花瓣。

  正堂内,青铜冰鉴散着丝丝凉意,却压不住主座上那人眉间的焦躁。

  “诸君,凉州军已经围攻卢龙塞一月有余,徐荣数次求援望我增派兵马。”

  公孙度看着殿下坐着的众人说道:“如果长此以往下去,卢龙塞必破,而我等也终究要沦为段羽的阶下之囚,现在当如何是好,还请诸君想想办法。”

  坐在主位的上不是别人,而正是公孙度。

  除去公孙度之外,厅内还坐着数人。

  其中有公孙度的长子公孙康,以及公孙度麾下的谋士柳毅还有阳仪。

  除此之外还有三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

  此三人分别名为管宁,邴原,王烈。

  管宁字幼安,北海朱虚人,名士大儒,自幼饱读经书,因其不慕名利而闻名。

  其远祖乃春秋时代的齐国贤相管仲。

  虽然此时的管宁身上穿着一件文士儒袍,但那八尺有余的身高却极为的显眼。

  邴原字根矩,北海朱虚人。年轻时与割席断义的管宁齐名,都以节操高尚著称于世,州府下令征召他们出仕,两人都不愿为贪图荣华富贵去做官。

  邴原少年丧父,家境贫寒,但笃志向学,因感动塾师而免费入学,遂有“邴原泣学”的佳话。

  黄巾之乱起后,邴原与管宁同往辽东避祸。

  王烈,字彦方,并州太原人。

  比起邴原与管宁,王烈来辽东避祸则不是因为黄巾之乱。

  黄巾之乱仅限于中原地带而没有影响到凉州并州。

  王烈之所以来辽东,则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情。

  因为王烈的出身。

  王烈出身太原王氏,和太原王允乃是同族。

  而因为王允一事彻底得罪了段羽,太原王氏几乎被段羽斩尽杀绝。

  只有当时不在太原的王烈逃得一命。

  但随着段羽的名气和势力越来越大,王烈也不得以不远离中原。

  此三人原本都是来避祸的,也没有在辽东任职官员之位。

  以往的时候公孙度也算是相敬如宾不去打搅。

  但是最近几天,公孙度频繁的请他们来参加辽东的议政,这也让几人很是无奈。

  而除了管宁,邴原,王烈三人之外,坐在邴原身后还有一人。

  此人此人相貌堂堂,一身盔甲,光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极为悍勇的感觉。

  眼见众人依旧没有一个开口的,公孙度心中仅剩下的耐心也被磨没了。

  于是看向管宁,邴原,王烈说道:“我知诸位为何不愿帮助,无非是惧怕那段羽,怕日后段羽攻破辽东然后清算旧账而已,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各位了。”

  说着公孙度便站起身来准备下逐客令。

  然而还不等公孙度说话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外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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