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发深沉,戈壁滩上的寒气也越发刺骨。

  篝火旁,梁进与郜鸿哲相对而坐,两人天南海北地聊着,从过往的生死冒险,到如今的各自境遇,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郜鸿哲也终于道出了他今夜出现在这混乱之地的缘由。

  原来,他是为了定风城的百姓而来。

  他听闻斯哈哩国的商队有时会带来一种名为“苜蓿”的奇特作物种子。

  此物耐旱耐盐碱,生命力极其顽强,若能成功引种到定风城周边那片贫瘠却尚存生机的土地上,必将对当地的畜牧业和轮作农业产生推动作用。

  斯哈哩国的商人将这些来自远方的种子视为奇货,往往只在西漠西部的几个隐秘黑市流通,断戈镇便是其中之一。

  定风城内,认得此物的人寥寥无几,但郜鸿哲身为博览群书的探花郎,来到西漠后并未放弃钻研,反而大量阅读地方志、农书乃至杂记,早已对苜蓿的特性了如指掌。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浪费定风城本就捉襟见肘的宝贵库银,他这才不顾身份与危险,亲自带着几名可靠的手下,前来这龙蛇混杂之地甄别、购买。

  “原以为,只要不踏入寒州城,便不会与孟兄再有交集……”

  郜鸿哲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带着命运弄人意味的笑容:

  “却未曾想,缘分如此奇妙,竟能在此地与孟兄重逢,把酒言欢。”

  听完郜鸿哲朴实却充满责任感的叙述,梁进心中了然。

  这确实是郜鸿哲会做的事,为了百姓福祉,他从不吝于亲身犯险。

  随即,郜鸿哲也好奇问道:

  “孟兄,那你呢?”

  “你如今贵为镇西侯,西漠之主,为何会在深夜只带两名随从,亲临这等是非之地?”

  梁进并未隐瞒,直接道出了目的:

  “我来此,是为了寻找一物——神龟之血。”

  郜鸿哲闻言,清秀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惊讶之色:

  “传说中的西漠神龟,不是早已绝迹近千年了吗?难道……世上竟还有其血液存世?”

  梁进听到他脱口而出的疑问,心中微微一动,反问道:

  “郜兄也知道神龟?莫非……是柳鸢姑娘曾经向你提及过?”

  他初次知晓西漠神龟的秘辛,便是来自柳鸢。

  以柳鸢和郜鸿哲的交情,他自然以为是柳鸢告知的。

  谁知,郜鸿哲却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读书人特有的矜持与笃定:

  “柳鸢姑娘怎会与我闲聊这些奇闻异事。我所知的,皆是从书中看来。”

  原来,定风城的百姓皆知他们的县令老爷爱书成痴,常常自发收集各类书籍,以报答他的仁政。

  往来商旅也投其所好,总会携带一些书籍贩售给县衙。

  甚至连捕快办案时,若从盗墓贼手中缴获了出自古墓的古籍,也会收入府库,最终呈到郜鸿哲面前。

  郜鸿哲虽严禁下属借此投其所好,但他却想起了当年梁进与他闲聊时,曾提及的“公共图书馆”的构想,认为此乃开启民智、教化百姓的善政。

  于是,他力排众议,将县衙一间库房改建为图书馆,由官府出资购书、藏书,并向所有百姓开放借阅。

  如此一来,定风城的藏书量迅猛增长,其中不乏一些年代久远、内容诡异的“杂书”、“孤本”。

  郜鸿哲便是在一册残破不堪、不知年代的兽皮古籍中,看到了关于神龟的记载。

  在梁进的追问下,郜鸿哲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他所读到的内容娓娓道来,声音在篝火的噼啪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根据那古籍所载,神龟性喜阴寒,不常现世,多潜伏于万丈黄沙之下,踪迹难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它似乎对一种名为‘灵矿’的天地奇物有着特殊的偏爱,常栖身于灵矿脉附近,汲取其中蕴含的纯净灵气,用以成长或沉眠。”

  “古籍中提到,古时那位妄图捕获神龟的乌兰国王,便是通过追踪灵矿脉的走向与异常波动,最终才锁定了神龟的大致方位。”

  郜鸿哲的描述渐渐具体起来,仿佛在复述书中的画面:

  “书中描绘那神龟形态怪异,龙首,蛇尾,龟甲之上有玄奥纹路,最奇的是其腹下生有十二足,犹如天干地支之数。即便深藏于沙丘之下,亦能日行百里,迅捷如风。”

  他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历史的厚重与惨烈:

  “乌兰王国倾举国之力,召集当时顶尖强者,设下重重埋伏围攻神龟。那一战,据说持续了七天七夜,直杀得日月无光,黄沙染血!最终,乌兰大军伤亡过半,随行的顶级强者几乎尽数陨落,才勉强……斩断了神龟三足。”

  说到此处,郜鸿哲轻轻叹息一声,仿佛在为那远古的悲壮与无奈而感慨:

  “然而,即便如此,重伤的神龟最终还是凭借其通天之能,遁入大地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乌兰王国元气大伤,只能望而兴叹,再也无力追寻。”

  最后,他总结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理性:

  “不过,这些都已是近乎神话的传说了。距今近千年,无论是吞云吐雾的神龟,还是蕴藏天地精华的灵矿,都早已在世人眼中绝迹,再也难以考证其真伪了。”

  梁进静静地听着,面色看似平静,心中却已掀起了波澜!

  灵矿和神龟,竟然还有这层联系?

  这两者之间,是单纯的巧合,还是……一条隐隐串联起来的阴谋之线?

  宝瑞献上的三份大礼,其中两份竟然相互关联。

  或者,这本就是一个针对他梁进,以神龟之血为诱饵,以灵矿为背景精心编织的陷阱?

  无数个念头在梁进脑中飞速闪过,让他看待今夜之事的目光,瞬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警惕与审视。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份疑虑压入心底。

  若真有阴谋,此刻翻脸为时过早,更多的破绽和马脚,必然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郜鸿哲先前派去采购种子的几名手下,提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回来了。

  为首一人恭敬地将麻袋呈到郜鸿哲面前:

  “大人,您请看,这些可是您要的苜蓿种子?”

  郜鸿哲站起身,伸手从袋中抓了一把种子,就着跳跃的篝火,仔细辨认着种子的形状、颜色和大小。

  他看得非常认真,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普通的种子,而是定风城未来繁荣的希望。

  片刻后,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将种子小心地放回袋中:

  “不错,色泽饱满,形态无误,正是苜蓿种子。辛苦了。”

  手下们闻言,立刻熟练地将几个麻袋牢牢捆缚在骆驼背上的行囊中。

  郜鸿哲整理了一下衣袍,转向梁进,双手抱拳,深深一揖,语气中充满了真诚与不舍:

  “孟兄,我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

  “今夜能与孟兄在此戈壁小镇,篝火相伴,开怀畅饮,追忆往昔,实乃鸿哲人生一大快事!”

  他的声音微微低沉下去: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也该告辞了。”

  看着郜鸿哲清瘦而坚定的身影,梁进心中百感交集,一股难以言喻的怅惘涌上心头。

  柳鸢已如黄鹤远去,杳无音信,不知此生能否再见。

  如今,郜鸿哲也要离开了。

  梁进知道,他这一走,两人之间那无形的隔阂与立场的差异,又将使他们回到之前那种“相见不如不见”的状态。

  一股冲动让梁进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挽留:

  “郜兄……若是,你若能放下官身,你我兄弟,日后把酒言欢的机会,也还很多。”

  若郜鸿哲不再是朝廷命官,他们之间最大的立场冲突便不复存在,这份情谊或许能更加纯粹。

  然而,郜鸿哲闻言,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那种梁进早已熟悉的、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倔强笑容。

  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仿佛早已看穿了命运的安排:

  “见苍生疾苦,我岂能不为?”

  “孟兄,此乃我毕生之志,亦是心中之道……改变不了的。”

  说着,他从行囊中取出最后一个装满烧酒的羊皮袋,轻轻放在梁进的身旁:

  “这袋酒,留给孟兄。戈壁夜寒,聊以御寒。”

  梁进看着那袋酒,又看了看郜鸿哲那执拗的眼神,心中最后一丝劝说的念头也熄灭了。

  他早该知道的,这是头犟驴!

  当年在金銮殿上就敢跟皇帝死磕,这才被发配到这西漠苦寒之地。

  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他这宁折不弯的性子,竟是一点没变。

  改变一个人太难,尤其是改变一个信念坚定的人。

  与其徒劳无功,不如尊重对方的选择。

  梁进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静:

  “既然如此,人各有志,我不再相劝。”

  他话锋一转,眼中流露出一丝真挚的情谊:

  “不过,君子远行,岂能无乐送别?今日,我便为你弹奏一曲,以壮行色。”

  说罢,梁进重新盘膝坐下,神色一肃。

  只见他手在空中看似随意地一拂,一架造型古朴、色泽深沉的七弦琴便凭空出现在他的双膝之上,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冰凉的琴弦上。

  “嗡……”

  随着他指尖的拨动,一缕悠扬而清澈的琴音流淌而出,初时如涓涓细流,浸润着这干燥寒冷的戈壁之夜。

  然而,这琴音之中,却缠绕着一股化不开的淡淡忧伤,仿佛秋风拂过荒原,带着对往昔的追忆与对离别的怅惘。

  琴声在篝火上空盘旋,竟一时压过了周围的喧嚣,引得附近不少人侧耳倾听。

  郜鸿哲深深看了梁进一眼,眼中似有晶莹闪烁。

  他不再多言,利落地翻身骑上骆驼。

  他的随从们也早已准备就绪,纷纷上驼。

  梁进仿佛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世界里,眼帘低垂,心神俱醉,手指在琴弦上行云流水般舞动。

  郜鸿哲坐在驼背上,最后朝着梁进的方向,郑重地抱拳一礼。

  这一礼,既是感谢知音难得的赠曲之情,也是告别这位立场相左却情谊犹在的故友。

  随后,他轻轻一抖缰绳,低喝一声:

  “我们走!”

  骆驼迈开稳健的步伐,载着郜鸿哲和他的随从,伴着那充满离愁别绪的琴声,缓缓驶向镇外无边的黑暗。

  梁进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手指依旧在琴弦上流转,琴声中的忧伤渐渐褪去,转而注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昂与苍凉,仿佛英雄的慨叹,又似看透世情的豁达。

  他一边弹奏,一边开口,声音清越,与琴音相和,在这夜色中远远传开: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指尖力道骤变,琴音陡然拔高,变得铿锵有力,充满了金戈铁马般的豪情,却又蕴含着对世事无常的深深叹息: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随着最后一句诗音的落下,梁进的手指猛地按在琴弦之上!

  “铮——!”

  一声悠长的颤音之后,万籁俱寂。

  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被这戛然而止的琴声所吞噬,周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谧。

  而郜鸿哲一行的身影,也早已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就在这时——

  “啪、啪、啪……”

  一阵清晰的鼓掌声,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伴随着掌声,还有一个娇媚中带着几分刻意赞叹的声音传来:

  “好!弹得好!更是作得好诗!”

  “好一个‘不胜人生一场醉’!当真是豪气干云,看破红尘!”

  梁进缓缓抬起头。

  只见几道人影正穿过稀疏的人群,朝着他所在的篝火堆走来。

  为首的,正是去而复返的苏雨沫。而宝瑞则带着几个人远远跟在后头。

  苏雨沫一边走,一边拍着手,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赞赏笑容,目光却锐利地落在梁进身上:

  “妾身来西漠之前,只听闻镇西侯武功盖世,杀伐果断,凶名足以令小儿止啼。”

  她语气微转,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倒是万万没想到,侯爷您竟是文武双全!”

  “不仅诗才敏捷,意境超脱,这手琴艺更是超凡脱俗,深得其中三昧!当真令妾身……刮目相看呢。”

  梁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灵觉细细感知。

  此时的苏雨沫,身上依旧没有丝毫内力流转的迹象,气息平稳得如同最普通的民女。

  显然那高明的敛息秘术再次运转,将她三品武者的底细掩盖得严严实实。

  这种能将自身气息收敛到如此完美地步的功法,实属罕见,梁进心中不由得再次为之惊叹。

  迄今为止,他所见过的高手中,能将隐匿功夫做到这般程度的只有两个人。

  除了眼前的苏雨沫,便只有……

  “嗯?”

  梁进心中猛地一凛,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或许……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但……这怎么可能?那个人,此刻应该被囚禁在天牢最深处,或者……早已身首异处了才对!”

  自与郜鸿哲交谈后,梁进对苏雨沫的戒心本就与日俱增。

  此刻,这个突如其来的联想,更是让他心中的疑云瞬间浓重到了极点!

  他不再犹豫,心念微动,意识瞬间连接上【千里追踪】面板。

  在搜索栏中,他飞快地输入了三个字——花弄影!

  花弄影,便是当初假扮皇后之人。

  当初梁进在皇宫之中上演了一初真假皇后的好戏之后,真皇后牧从霜得以正名,而冒充假皇后的妖女花弄影,则被穿了琵琶骨关入天牢,等待王法惩治。

  他清楚地记得,那妖女不仅易容术出神入化,同样也精通隐匿气息的法门!

  【千里追踪】面板上地图上,一个个代表着“花弄影”的光点迅速浮现!

  而其中一个光点的位置……与梁进自己几乎完全重合!

  近在咫尺!

  梁进目光一凝,点开那个光点的详细信息。

  一张妖娆美艳、带着几分邪气的熟悉面孔,以及相关的身份资料,瞬间跳了出来!

  看着那张脸,那些信息,梁进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散,化作一声无声的、冰冷的叹息。

  “果然……是她!”

  此刻,他再无怀疑!

  眼前这个自称“苏雨沫”的女人,其真实身份,就是那个本该被囚禁在天牢深处,等待秋后问斩的妖女——花弄影!

  “她背后……究竟站着什么人?”

  梁进的思绪飞速运转。

  他曾经推断花弄影是某位野心勃勃的亲王派系,但后来种种迹象让他对此产生了怀疑。

  此刻,他猛地回忆起花弄影在被禁军押下去时,那充满怨毒与笃定的疯狂叫嚣: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你们就得乖乖把我请出来!不管最后是谁坐上那个位置,都离不开我们!”

  “到时候,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还!你们……都得跪在我脚下!哈哈哈哈哈——!”

  当初只当是败犬的哀鸣,可如今看来……那恐怕并非虚言恐吓!

  花弄影竟然真的从防守森严的天牢中出来了,而且看上去毫发无损,功力甚至更有精进!

  京城乃至西漠都没有她越狱的风声,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皇帝赵御亲自下旨,赦免了她!

  绑架、顶替皇后,这是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大罪!

  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交换,或者说,花弄影及其背后势力掌握了什么样的筹码,才能让皇帝做出如此违背常理的决定?

  这些朝堂深处的黑暗博弈,梁进暂时无意深究。

  但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花弄影这妖女费尽心机改头换面,接近自己,绝对没安好心!

  原本还存着一丝招揽高端战力念想的梁进,此刻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面对苏雨沫看似真诚的夸赞,梁进只是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并未接话。

  他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膝上的古琴,修长的手指再次轻轻拨动了琴弦,发出几个零散而清冷的音符,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这般完全无视的态度,让苏雨沫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僵,秀眉微微蹙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愠怒。

  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拍梁进两句马屁,可梁进竟然理都不理?!

  这简直……太傲慢无礼!

  一旁的宝瑞此时也戴着那几个人影走了过来。

  他看到梁进之后,连忙小跑上前,脸上堆起惯有的谄媚笑容,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声音带着邀功的急切:

  “我的亲爹!天大的好消息啊!”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足以让周围几人听清:

  “您老心心念念的那神龟之血,小的已经打听到了确切下落,而且……把卖家都给请过来了!”

  宝瑞只当梁进想要隐藏身份,所以并未直接说出梁进的身份,也破例未喊“侯爷”。

  说着,他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只见跟在他们后面的几名男子应声上前。

  这几人皆是典型的亡命徒模样,身穿沾满油污的皮袄,腰间挎着弯刀,脸上带着常年刀头舔血留下的戾气与风霜。

  他们那如同饿狼般凶狠贪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梁进身上,上下打量着。

  其中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似乎是领头者,他粗声粗气地开口,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与倨傲:

  “就是你小子,想买我们手里的神龟之血?”

  他啐了一口唾沫,继续道:

  “你他妈能出得起什么价?告诉你,想买这宝贝的人,能从这断戈镇排到寒州城去!”

  他指了指宝瑞,语气更加不屑:

  “要不是听你这好大的儿子吹嘘,说你是个不差钱的主,能给最高的价,老子们才懒得浪费时间来见你!”

  梁进却仿佛聋了一般,对他们的叫嚣充耳不闻。

  他依旧垂着头,专注地拨弄着琴弦,断断续续的琴音透着一股漫不经心,仿佛眼前这几人都不过是空气而已。

  那几名男子等了一会儿,见梁进毫无反应,脸上的怒意再也抑制不住。

  “妈的!搞什么鬼?耍我们玩呢?”

  刀疤脸怒骂一声。

  “看他那穷酸样,像是买得起宝贝的人吗?浪费时间!”

  “走!真他妈晦气!”

  几人骂骂咧咧,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宝瑞急得满头大汗,连忙上前试图阻拦、解释:

  “哎!几位好汉,别急,别急啊!我们再谈谈……”

  却被那刀疤脸粗暴地一把推开,踉跄着差点摔倒。

  苏雨沫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眼前的局面,完全偏离了她预设的轨道。

  按照常理,梁进既然是为神龟之血而来,此刻卖家携宝现身,他怎会如此无动于衷?

  这不合逻辑!

  就在那几名男子即将混入人群的刹那——

  一直低头抚琴的梁进,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们,在我的地盘上做买卖……”

  他指尖的琴音陡然变得铿锵、锐利,如同金铁交鸣,透出一股森然杀气!

  “给我交税了没有?”

  这话一出,那几名正准备离开的男子脚步猛地一顿,霍然转身!

  他们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脸上露出了极度错愕、随即转为浓烈讥讽的神情。

  “你的地盘?”

  “给你交税?”

  “哈哈哈哈!你他妈是不是喝酒喝傻了,在这说胡话?!”

  刀疤脸指着梁进的鼻子,猖狂地大笑起来:

  “小子,你他妈知不知道,这断戈镇的黑市,到底是谁罩着的?敢在这里跟我们讲王法、收税?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边的冲突和叫骂声,立刻吸引了周围更多人的注意。

  不少原本在喝酒、赌博、交易的人,都纷纷围拢过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对着梁进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面对众人的围观与讥笑,梁进的头终于缓缓抬了起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眸子,在篝火的映照下,冰冷得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

  他无视了所有的嘲讽,只是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整个西漠,都是我的地盘。”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那几名脸色微变的男子:

  “在我的地盘做生意,不向我交税……”

  他的手指猛地按死在琴弦上,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除了货物充公之外,还要……砍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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