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说,他们在对葛芳芳的情况做调查时发现,马伟昌和苗根花是再婚家庭。

  葛芳芳的父亲,苗根花的原配丈夫,在孩子一岁都不到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

  马伟昌和苗根花是九四年,也就是孩子三岁的时候,登记结婚的。

  至于周奕询问这个马伟昌之前的情况,赵亮坦言他们并没有做过多的了解。

  “周奕,你为什么会觉得这马伟昌有问题啊?”

  “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基于他继父的身份,合理怀疑一下。比方说,马伟昌和苗根花结婚三年多了,但两人之间并没有再生一个孩子,从他们的年龄来说,这点其实就不太合理。”

  赵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理。苗根花二十八岁,马伟昌三十三岁,两人都还年轻,结婚三年了都没有再要一个,确实不太符合常理啊。”

  农村结婚早,生娃早,而且不管是为了传宗接代也好,人丁兴旺也罢,或者说维系二婚的婚姻关系,都会选择再生一个。

  如果不生,反而会遭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农村可不像大城市,各扫门前雪,越是落后的地方,就越是在乎人言可畏。

  周奕点点头:“嗯,比如说,马伟昌其实很想生,但苗根花不想再生一个,兴许是怕生了之后马伟昌就对女儿不好了。所以葛芳芳可能就成了,马伟昌再要一个孩子的阻碍。”

  赵亮听得一脸惊恐地说:“不……不能够吧,这个马伟昌我见过,看起来是个挺明事理的人,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啊。”

  这其实就是经验和阅历上存在的差距,赵亮本身工作年限也不久,而且日常工作也比较简单,他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

  周奕说的,还只是动机比较清晰简单的,其他可能性他都没打算说,就是怕惊到对方,避免误导他们的调查工作。

  “这个怎么说呢,毕竟人心难测。当然,我说的也就是一种可能性而已,案件调查的本质,不就是查明真相嘛。”

  赵亮连连点头称是。

  “那我待会儿回所里跟所长汇报下,我们再找这个马伟昌问问情况,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嗯,这也行,你们可以重点调查一下,在葛芳芳失踪的时间点,马伟昌在哪儿,在做什么,确认一下他是否有不在场证明。”

  “不过我建议你们可以先把马伟昌的个人情况调查清楚一些,不光是基础信息,还包括一些比较重要的个人问题,比如马伟昌和苗根花是怎么认识怎么结婚的,以及马伟昌之前的婚姻情况,还有两人的夫妻关系怎么样,马伟昌平时对葛芳芳好不好等等。”

  “最好是先对马伟昌进行外围调查,在掌握了一定信息和方向之后,再对其本人进行问话,这样比较保险。”

  这件事,周奕不可能进一步参与到审讯和调查中去,所以只能提醒赵亮了。

  如果真的是马伟昌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杀害了自己的继女,那这案子理论上应该不难破。

  只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马伟昌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些。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葛芳芳这个小女孩,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周奕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赵亮,说可以先给所里打个电话,把想法向领导汇报一下。

  赵亮点点头,道了声谢之后,接过手机跑到了一边去。

  这时陆小霜走过来问道:“奕哥,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周奕愣了下,反问道:“我脸上写了?”

  “脸上倒是没写,但眼睛里已经写了。”陆小霜手指指了指他的两只眼睛说,“你看,左眼写了个有字,右眼写了个事字。你这眼神我一看就知道是出事了。”

  周奕没想到陆小霜的观察力这么好,大部分时候他都会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脸上的表情。

  但眼神的变化还是有些不自知,没想到居然都被她给发现了。

  “没事,就是赵警官刚才跟我聊了一起案件,可能是职业习惯的缘故吧,被你发现了。”

  “是……有人遇害了吗?”陆小霜担忧地问。

  周奕摇了摇头:“目前还不能确认,只是不排除这种可能。”

  听到这话,陆小霜忍不住叹了口气:“哎,这天底下要是没有坏人该多好啊。”

  周奕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傻姑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在一大群普通人里,会有一些好人,然后也会有一小撮坏人。”

  陆小霜无奈地耸耸肩问道:“那周警官这是要在我老家抓坏人了?”

  周奕摇摇头说道:“那不行,不符合规定,我最多就是帮赵警官参谋参谋,毕竟他帮我了这么多忙。”

  这是实话,毕竟别说是跨市了,这都已经跨省了。

  如果是同一个省里的,真遇到棘手的案子了想插手,也能往上找领导打打招呼,再怎么说,秦北海、梁卫,那都是省厅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就算是狐假虎威也能插上一脚。

  可这已经是千里之外了,别说招呼打不到这里,就算勉强打到这里,这让本地的公安部门脸往哪里放?

  所以这件事,他只能通过赵亮,或者说通过沙草镇派出所去了解,给点意见啥的。

  如果后面真的找到葛芳芳的尸体了,且确认是他杀的,那案子也就不是派出所负责了,上面县局得来人,到时候自己就不可能再了解情况了。

  就像刚才周奕对陆小霜说的那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凡事从来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

  过了一会儿,赵亮打完电话回来了,把手机还给了周奕。

  “还是你们那儿条件好啊,咱们这儿好多地方连电话都没有,别说这手机了。”

  “赵哥,你们所长怎么说?”

  “我把你提的这几点都跟所长说了,所长觉得这办案思路特别好,他现在就去落实。”

  周奕点点头,说明他们领导很听劝,不因为自己是领导而刚愎自用,这就是个好领导。

  “那你要是忙的话,这边我自己盯着就行了,你忙你的吧。”周奕说道。

  如果按照在宏城的办事逻辑,这时候他必定忙着去查案子了。

  可没想到赵亮摆摆手说:“没事儿,我们所里那辆警车你也看到了,塞满了也就坐五个人,我就算现在回去了,也没法跟着去西坪沟。”

  说着指了指那些工人小声说:“再说了,我得盯着点,要不然一会儿算账的时候,他们看你是外地人,会坐地起价的。”

  周奕点了点头,心说行吧,你们有你们的做事习惯,我总不能皇帝不急急太监吧。

  日上三竿,到了临近中午,很多来凑热闹的妇女带着孩子回家了,因为要回去做饭了。

  苏秀英做了一大桌子菜,周奕估计这顿饭得吃掉陆家半个月的菜钱,因为有好几个肉菜。

  只是人多,屋里坐不下,只能把桌子椅子都搬到了外面。

  可没想到,陆国华喊大伙儿吃饭了,村里来帮忙的几个男人居然直接一溜烟的跑回家了,陆国华拉都拉不住。

  可见,陆老师在村民心里的地位是很高的。

  陆国华很无奈,只能让几名工人师傅先来吃饭。

  不过有意思的是,除了陆家一家三口和周奕赵亮之外,几名工人都不上桌坐,而是端着大瓷碗,碗里盛了一大碗包谷饭,夹了菜之后,蹲在旁边的阴凉处吃饭。

  这搞得陆国华心里过意不去,喊他们坐着吃,但他们摆摆手,用方言回答了两句,陆小霜给周奕翻译意思说是他们习惯了,坐着吃不得劲。

  这些工人倒是吃得很坦然,只是苦了陆国华,一直皱着眉忧心忡忡,不时地看向几个工人,那表情就好像他亏欠了这些人一样。

  周奕也明白了,陆小霜的善良真的是继承自父母天生的。

  善良而心软的人,更容易陷入内耗,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

  不过翻修屋顶这件事倒是相当地顺利,在村里人的帮助下,下午两点多就都搞定了。

  盖上了新屋顶的教室,看起来气派了很多,而且考虑到采光问题,赵亮让工人们在屋顶上开了个天窗,教室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陆国华看着焕然一新的屋顶,不由得眼角湿润。

  苏秀英和陆小霜忙着把教室清理干净,赵亮开始用本地话跟工人们结算工钱。

  双方你来我往,讨价还价,周奕和陆国华站在一边旁观。

  周奕是听不懂,陆国华则显然是不擅长干讨价还价这种事。

  最后磨了好一会儿,赵亮才付钱结账,工人们收拾完工具离开。

  赵亮又把小本本掏了出来,得意地算着账告诉周奕,因为村里人来帮忙了,所以自己前面跟工人讨价还价工钱的事,最后顺利又省了多少钱。

  周奕其实无所谓,觉得工人们也挺辛苦的。

  不过想想这就是市井气息,也很正常。

  但陆国华显然不能释怀,觉得自己占了工人和村民的便宜。

  还是女儿宽慰了他两句,他的眉宇间才缓和了一些。

  忙完之后,赵亮准备走,才发现回不去了。

  因为来的时候,他是搭施工队拉货的车的。

  可是由于刚才讨价还价,把工人们得罪了,所以工人们直接扬长而去了。

  赵亮打算走个两公里,因为两公里外有个公交车站。

  但陆国华告诉他,这个公交车站时间摸不准,不知道得等多久。

  最后是他去村里借了辆自行车,让赵亮骑回去,过两天方便的时候,他再给送回来。

  赵亮就这么骑着辆二八大杠,晃晃悠悠地走了。

  当天晚上,周奕给陈严打了个电话,请他帮个忙。

  就是去陆小霜奶奶家,然后用手机打电话过来。

  当周奕把电话交给陆国华的时候,他的手因为紧张和激动不住地颤抖。

  当电话那头响起老太太的一声“国华”时,陆国华瞬间崩溃。

  哭着喊道:“娘,娘啊,我是国华啊。儿子不孝啊,不能孝敬你老人家啊。”

  电话那头陆小霜奶奶也激动地哭着,不停地喊:“国华啊,我的儿啊,娘对不起你啊,让你受苦了。”

  时隔二十几年,母子俩再度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上一次母子俩说话,还是意气风发的青年和含辛茹苦的慈母。

  这一次再说上话,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人和饱经沧桑的中年人了。

  从母子俩的对话里周奕才知道,原来当年上山下乡其实是有指标的,陆家三个儿子,必须得去一个。

  最后是身为大哥的陆国华主动站出来,承担了这份责任。

  而陆小霜的奶奶为这个事,二十几年了,一直觉得对不起大儿子,心中有愧。

  母子俩远隔千里,时隔二十几年的对话,听得人动容不已。

  互述思念后,陆国华把手机递给了苏秀英,他早已哭得双眼红肿了,哽咽着说:“秀英,你……你跟妈讲两句。”

  苏秀英抹着眼泪,颤抖地接过手机,然后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妈,我是您的儿媳妇秀英。”

  老太太激动地连说了三个“好”字,一个比一个重。

  周奕听到电话背景里陈严在小声地劝老太太别太激动,保重身体。

  守在一旁的陆小霜突然拉着周奕往屋外走。

  出了屋,她才小声说道:“让他们好好聊会儿吧,奶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再通电话的机会。”

  “放心吧,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周奕说,“而且以后不光会有通电话的机会,还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杨家屯没有通电话,所以就算周奕给这里装电话也办不到,何况就算有电话线路,这年头这笔钱也不是小钱,周奕的经济条件毕竟还不宽裕。

  手机就更不用说了,不光是钱的问题,这里信号也不好,即便屋里在通电话,其实声音效果也不是太好,只是一家人的感情克服了信号的影响。

  “奕哥,你是打算接我爸妈回宏城吗?”陆小霜惊讶地问。

  周奕还没回答,她就自顾自地又说道:“我爸这脾气肯定不会愿意的。他前面还偷偷地问我说这次回来我的票钱是不是你出的,让我平时节约点,别花你的钱,说你赚钱辛苦……”

  陆小霜絮絮叨叨,周奕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小霜,我知道你爸是个不想麻烦别人,不愿意亏欠别人的好人。今天中午吃饭,还有下午结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所以我也清楚,如果我安排他们回宏城探亲,他们恐怕不会接受。”

  陆小霜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周奕。

  “所以不是现在,是将来。”周奕说着,松开了手笑着说,“将来女儿嫁人的时候,当父母的总不可能不来吧?”

  陆小霜一愣,脸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只是这里屋外没有路灯,头顶上只有月光和星光,周奕看不见她的脸红。

  陆小霜抱住了周奕,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小声地说道:“奕哥,谢谢你。我能遇到你,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

  第二天的傍晚,赵亮开着警车,后备箱打开着,昨天那辆二八大杠半塞在后备箱里,幸好用绳子绑着,要不然在颠簸的土路上早就飞出去了。

  正在帮陆国华修教室门栓的周奕看见警车朝这边过来,便放下手里的工具走到了路口。

  警车停下,穿着警服的赵亮从驾驶座上开门下来,热情地和周奕打招呼。

  然后副驾驶座的车门也打开了,一个穿着警服中年人下了车。

  这个中年人五十左右,胖胖的,秃顶,脑门被晒得黝黑,要不是穿着警服的话,更像是一个老农。

  “周奕,这是我们派出所的陈所长。”赵亮赶紧介绍道。

  周奕立刻上前,伸双手和这位陈所长握手,因为他知道,既然派出所所长来了,那就说明跟西坪沟的案子有关。

  “周奕小同志,欢迎来咱们沙草镇啊。”陈所长的普通话口音非常重,不仔细听甚至有点听不太懂。

  周奕赶紧客套两句。

  赵亮则忙着去解绑着后备箱里自行车的绳子。

  “周奕,我听小赵说,你在你们那边,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陈所长问。

  “是,我隶属于宏城市局刑侦支队的三大队,我的直属领导是我们支队的支队长吴永成。”

  陈所长连连点头:“好好好,那你们这个三大队,主要是负责什么的?办过哪些案子啊?”

  这个问题让周奕有些疑惑,这是对我有所怀疑呢,还是想考察我的侦办能力?

  但看这位陈所长模样憨厚,也不像是有心眼的人。

  便认真地回答道:“我们三大队是专门负责全市的重案大案的侦办工作的,至于办过的具体案件,这个没有领导允许我可能不方便说。不过从案件性质上来说,基本都是凶杀一类的刑侦案件,包括谋杀、碎尸等等。”

  前面还好,一听到最后碎尸两个字,陈所长明显惊了,刚把自行车搬下来的赵亮也吓一跳,看着周奕问道:“那碎尸案啥的你都参与过?”

  周奕点点头:“嗯,有跟着领导办过几宗碎尸案。”

  “几宗”两个字又把两人吓了一跳,好家伙,他们那儿案子够多的啊。

  “陈所长,赵警官,我呢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刑事案件的侦办经验的,要是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上忙的,两位领导尽管吩咐。”周奕态度谦卑地说。

  陈所长赶紧摆摆手:“你太客气咯。小赵跟我说了,昨天的分析是你帮他做的,我就知道你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呐。”

  周奕谦虚地笑了笑,但没说话。

  只听陈所长又说道:“今天来呢,主要也是想跟你讨论讨论,这个西坪沟失踪案的问题。”

  一旁的赵亮连连点头:“这案子现在有点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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