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孚总算明白为何那孙正颌在昨夜的晚饭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实在是,丈量田亩真是个既耗神又耗体力的辛苦活!

  他先给孙家丈量,这个孙家主必须全程陪同,以免族中子弟会因为丈量土地时多划一些、少划一些发生争执。

  这人就是这样。

  能不交税是最好的。

  但既然逃不掉交税了,那么就都想要给自己的地多划一些,占别人一些便宜。

  而换个角度思考,反正官府计算田亩不可能那么精确,肯定得要抹零吧?

  那他们就会千方百计让那个被抹掉的‘零头’大一些。

  为此赵以孚在测绘的时候还要不断拒绝来自这些百姓的嘘寒问暖……好几次,那颗粘着粑粑的鸡蛋差点塞到他嘴里去了!

  无奈,赵以孚连忙叫停。

  太阳底下背着麻绳在地头上跑来跑去的黑猫依依立刻爬下了。

  为了帮助主人,它可是很努力地在帮赵以孚拉线,这小姑奶奶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啊?可给累惨了。

  赵以孚看了也心疼,同时也知道为何朝廷每次要丈量田亩天下都是怨声载道阻力重重,毕竟这工作实在是过于劳民伤财了。

  这要丈量,非得要足够的人力,还要有足够多会算术的人。如此一来每次丈量都会靡费颇巨,甚至因此形成地方府库的亏空。

  赵以孚此时亲自上手都觉得困难重重,这已经是孙家的人十分愿意配合的情况下了。

  若是一般下吏前来测量,地方势力或者百姓不愿意配合,他又能确保多少测绘的准确性?

  “赵县丞,这该如何是好?”

  孙正颌也有些着急地问,他说:“不如我族中派些人出来帮忙如何?”

  他对此倒是很上心,因为赵以孚重新丈量过了以后他就可以不用再背那么多的赋税了,这对于孙家来说是十分解渴的。

  赵以孚道:“暂时不必,孙家主先去休息,容我想想办法再说,总有更好的办法。”

  孙正颌闻言欲言又止,然后还是先告辞离去。

  等这孙家主走了,百衲道人才说:“能有什么办法?这种事情不就是要把人力用上去。或许有诸多谬误,但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赵以孚听了摇摇头,道:“我们先回院子去,我要想想办法。”

  百衲道人也没说什么,跟着赵以孚又回到了镇中的院子。

  他刚关好门,结果就看赵以孚在那原地跺脚。

  这是在干啥?

  谁知下一刻,就听赵以孚在那轻声喊道:“老黄,速来!”

  紧接着,赵以孚那跺脚的地面上就出现了一道黄烟,随着黄烟旋转,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黄烟中。

  “这……这是……”

  百衲道人大受震撼,他认出了黄烟中人的身份,但他从未见过这种操作!

  “公子,有何吩咐?”

  关键是,那黄烟中出现的土地君居然还对赵以孚执下礼,这让百衲道人就有种错乱的感觉。

  他知道丹青门的人喜欢当官,他还颇为看不起。

  但没听说丹青门的人还能在天上当官啊,要是这样的话……他开始犹豫,现在再提挂靠丹青门还来不来得及?

  赵以孚则是不在意地说:“老黄,我这有封信要你帮我带给家师。”

  说着他已经从衣袖里抽出一张新鲜出炉的信纸来,上面的墨迹未干,他特意吹了两下才小心折好放入信封中。

  泼墨术就是方便,要什么都可以直接‘脑机直连现打’。

  老黄接过信封小心收好,又问:“公子可还有话要带给梁上师?”

  赵以孚想了想道:“想问的都写在信里了,不过劳烦老黄你稍等一下,吾师当有回信让你带回来。”

  老黄听了点点头,随后笑着问:“那公子怎不问问家中情况?”

  赵以孚一听也是便问了两句。

  知晓了家中一切都安好,最重要的是知道他那周夫子的勇毅营已经准备开始剿匪练兵了。

  他说:“我周师那边你照看着点,但切记不能在周师面前现身。”

  “关注好那边的水纹地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可以跟我二叔说。”

  “务必要让周师这次练兵成功。”

  老黄听了连连应是,而后告辞消失。

  百衲道人奇怪地问:“这土地神君为何对你如此毕恭毕敬?”

  随后他又醒悟到什么说:“若是此事涉及什么机密,便当老朽没提过。”

  赵以孚笑道:“我家乔迁,正好搬入了一片没有土地看护的新地,便和这黄君商量了一下让他一并做了我家那块新地的土地,也让他的神位多一重保险。”

  “后来我师门知道了,就决定干脆让他把墨山也一起看护起来……便给他正式请了个墨山土地的神位……”

  百衲道人一听直呼好家伙,还有这种操作?

  他明白凡间土地大多是凡人王朝自封的,这种土地一般也会随着王朝更替而消失更迭。

  但是听赵以孚这意思,是丹青门可以请天庭为土地册封?

  这就牛逼了啊。

  牛逼大发了。

  惹不起,惹不起。

  百衲道人心中对丹青门又多了一个惹不起的理由。

  片刻之后,老黄回来了,扛着一本大部头。

  赵以孚看着那一大本厚厚的书表示茫然。

  黄林则是说:“公子,这是梁上师找来给你的,说是对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帮助。”

  “他说了,这是天下阵道修行的基础,虽然芜杂但却传播颇广。”

  赵以孚听了连忙慎重地收起了那本书道:“我明白了,老黄你先回去吧,顺便替我谢谢师父。”

  黄林哈哈一笑,随后消失在了一片黄烟中。

  百衲道人看着赵以得来的那大部头心痒难煞。

  赵以孚见他这个表情也是明白怎么回事,于是道:“前辈,不如我们同观此书?”

  百衲道人立刻表情一肃道:“此书是你师门之物,怎能随便示人?贫道只是好奇这是关于什么内容的而已。”

  赵以孚哈哈一笑道:“前辈没听我师传话吗?”

  “我师言说此书传播颇广,并未让我阅后即焚,也就是说并不介意我外传啊。”

  百衲道人听了立刻明白了赵以孚是什么意思,他沉吟了一下道:“你先看,等你看完了再给贫道就行。”

  “对了,你可缺什么物件?贫道在炼器一道还是颇有心得,若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与我直说。”

  赵以孚听了明白百衲道人的意思,这是不想欠人情。

  他想了一下,从衣袖中取出了从钱家库存中得到的玄铁以及一些别的珍稀矿材道:“那就麻烦前辈以这些材料为我炼制一双鞋履如何?”

  百衲道人奇怪地问:“你用玄铁炼鞋履?不嫌重吗?”

  赵以孚自傲一笑,随后抬起腿来对着院子中的一株小树甩了一个鞭腿。

  下一刻这株小树就一下子被冰雪覆盖,挂上了冰凌。

  百衲道人见状颔首道:“原来是还有腿上功夫在,只是你先前怎么没有展现?”

  赵以孚笑而不语,总不能说先前这些手段都被‘守仁法’给自我封印了吧。

  百衲道人也没多问,就回自己房间琢磨去了。

  而赵以孚则是开始翻看那本梁中直托黄林带来的书。

  书名叫做《寰宇真数》。

  很大的名字,而观看其中的内容,却发现这里面包罗万象,都是种种利用一些万物极其巧妙的特点来对整个世界进行度量的方法。

  其中的关键,先要掌握灵视。

  比如以灵视观一叶,查其灵性长短,再看其脉络长短,即可推算其生长周期。

  越是灵视感应敏锐精准的,推算也越是全面。

  还有有就是以地上草木灵性长短间隔加上日照阴影进行换算推算出间隔距离的,还有以星象、时辰、温湿度以及灵气浓度来推算降雨时分的……

  如此种种。

  赵以孚学得头大,但是从中摘出一些利用地面植被来丈量距离的内容,目前来说就已经完全够用了。

  他学会了相应的公式,然后就把书一合准备去试试。

  扭头看了看百衲道人的房间问:“前辈,我要去试试新办法了,你要一起去吗?”

  百衲人道不耐烦地答:“忙着呢,那有什么可看的?”

  赵以孚点点头也不在意,只是说:“那本书《寰宇真数》我放在这里了,你要看就自己来拿。”

  说着他就离开了。

  那书他自然也是要抽空看全的,但是现在已经够用了。

  再次来到了田头,他首先对上午勘查过的土地重新进行了一番测算。

  只见他这次都没用麻绳拉线计长,而是直接抬起右手,大拇指与剩下四指不断搭算。

  这是一种高级别的‘掰手指头’,虽然说等他熟练了完全可以心算,但现在为了确保正确率还是先掰一下手指比较好。

  但不可否认,当他这架势摆出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就敬畏起来了。

  这样子怎么看都是神神叨叨的……

  随之赵以孚双眼一亮:“有了!”

  “结果是三亩又二十二方步。”

  这和他先前测量的相差无几,误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大概率还是第一次测量时存在了误差。

  随之他来了兴致,开始在这一片土地上行走起来。

  一边走一边掐指测算念念有词,不知不觉就走了一下午。

  当他回神时扭头一看,就见孙正颌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

  赵以孚笑道:“孙家主来的正好,我已经将这处地块都走了一遍,你再让人给我指一下各家土地的分界就好。”

  此时已经过了午后,地里还有一些农人干活。

  赵以孚干脆就在这峰口镇以西的地块与农人们交谈界限。

  因为有孙正颌压着,许多争议也很快就平息下来。

  而当赵以孚一一问询完成了,他便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孙正颌奇怪地问:“这就完了?”

  赵以孚道:“回去给我找张大桌子,我要连夜出图。”

  出图?

  孙正颌觉得有些听不懂,但上官的要求他还是得听的。

  于是他带着赵以孚回到了宅子,并且直接用了那作为装饰品的书房。

  赵以孚在书房中指挥了一下,干脆就让人把东西都挪开了,然后在地上铺上了一张约有三米长两米宽的大纸。

  他也不要桌子了人就趴在地上,开始挥毫作画。

  不过这次他画的是一张地图,一张峰口镇西的地图。

  这图上将整个镇西的农田地块都给画出了一个清晰的轮廓,然后再在其中画上一条条阡陌田埂。

  进而又将每一户人家的地都给描绘了清楚,甚至将各个尺寸都给标了出来。

  他这是以工程制图的精神在画地块图啊。

  每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都能对得上尺寸。

  他甚至将周围的水纹地里都给画清楚了。

  山坡、树林、小河、水井。

  当旁边的孙正颌看着这幅画完成的时候,他的脑中已经出现了镇子西面完整的景象。

  “厉害,太厉害了!”

  孙家主忍不住赞叹。

  赵以孚得意一笑,但这还没完,他甚至调了些水粉颜料给这画上了色……

  第一次做鱼鳞黄册,那不上彩图卷一卷后来人,怎么对得起自己师门的厚爱?

  当一片山清水秀、良田美景的景象出现在画卷上的时候,孙家主人已经麻了。

  他觉得现在当官的也太卷了吧?

  如果当官的都得要有这种才艺,那他还是死了让子孙科举的心了。

  卷不过,完全卷不过啊。

  直至赵以孚完成作图,将自己的信字章给大大方方地印在了上面,他才将笔掷入笔洗然后转着手腕道:“生疏了,生疏了啊。”

  孙正颌问:“大人,这画……”

  赵以孚道:“这画明天挂在镇西的路口,让那边地块的百姓都确认一下,等都确认画押了我就据此成册了。”

  “明天我会去镇东的农田地块测绘……不,我现在找到窍门了,可以快一些,明天先去镇北吧,然后去镇东再镇南。”

  “一口气把这些农田地块都给测绘了,明晚我再出图即可。”

  “争取三天内把这峰口镇的事情都办完了,然后我们就去你家下属的那些个村子逛逛。”

  孙正颌现在只能唯唯诺诺,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县丞的工作能力太强了,还是老老实实地配合着就好了,他已经懒得自己带脑子了。

  昨天开了一个下午的会,头晕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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