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了,这句话确实是自己说的。

  结婚那年,身边不是人都眼红他能娶方华苑,酸话像是不要钱一样天天讲,讲得他心浮气躁,甚至一度想要悔婚。

  他谢爱国也不差,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在吃软饭?

  于是左思右想,他跟方华苑说出这句话,等她答应之后,就将这件事告诉所有认识的人,以此告诉别人他谢爱国也不是吃软饭的。

  但日子过着过着,到底是捉襟见肘。

  他跟文字打交道,少不了人情往来,最后也就当做没有这件事,等谢言华一出生,方华苑再也没提这账本。

  他还以为她没记账了!

  “怎么不看?”

  方华苑嗤笑一声,指着账本说:“这不是你要的东西吗,你谢爱国不吃软饭,那今天我们就把账算清楚。”

  谢爱国整张脸涨红,脸红脖子粗地扯着嗓子吼,“算!必须算!”

  打开账本,他一行行开始看。

  一开始他还得意,指着账本说:“哼,我就说了,我根本没用你一分钱。”

  方华苑笑笑,眼底满是嘲讽。

  越往后,谢爱国忽然变了脸色,甚至忽地抬头看了一眼方华苑,满眼震惊。

  “怎么了?哪里不服气?”

  “这笔钱……”

  谢爱国咬咬牙,还是说:“谢言华去首都上学的钱,怎么这么多,你是不是做假账?”

  话一出,方华苑直接大笑出声。

  谢言华脸色骤沉,周蔓更是眼神微冷,握住谢言华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真的动了手脚?”

  林丽茹死死盯着方华苑,“说,你笑什么!”

  方华苑没给她任何眼神,等笑完才看着谢爱国铁青的脸一字一句说:“我都说了,让你自己算清楚,算你自己的帐。言华是我亲儿子,我给他花钱,你不满意?”

  “这关你屁事,难不成你想跟我平摊?”

  谢爱国瞬间大骂,“谢爱国也是老子儿子!”

  方华苑淡淡道:“那你给钱。”

  他瞬间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一句话没说,额头上青筋大爆。

  他想跟方华苑狠狠吵一架,告诉她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一看账本,他底气没了大半,甚至说不出他也愿意付谢言华那一半开销。

  “谢伯伯,言华哥的开销随方华苑,她是资本家大小姐,生活小资,所以才需要这么多钱,您要是真把这钱给她,才是真的上当了。”

  “养一个孩子哪需要这么多钱?”

  林丽茹说这句话时候凑上前,看了一眼谢爱国手上的账单,看清楚之后瞬间心里气得发酸,恨不得让林丽茹把钱吐出来。

  她怎么能花这么多?

  听完这些话,谢爱国又挺直腰板,“哼,丽茹说的没错,方华苑,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方家大小姐了,按你这种花销,迟早去大街上讨饭!”

  方华苑淡淡扫他一眼,索性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算账就算账,你是不是心虚了,找那么多话。”

  “还有你。”

  她看向林丽茹,“你再多一句嘴,就给我滚出去。”

  “谢爱国。”

  谢言华定定看着他,“是你要算这份帐的。”

  谢爱国沉默了一会儿,继续硬着头皮往下看。

  看完,方华苑拿来纸和笔,摊开账本,“来,我们一笔一笔加。”

  谢爱国脸色发青,垂在两侧的手在抖。

  “方华苑,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感情,都是假的吗?要不是你大小姐脾气,斤斤计较,我们怎么可能闹到今天这一步?”

  方华苑根本不接茬,“你要赖账?”

  一句话,让谢爱国深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坐在她旁边开始算账。

  谢言华看着两人开始,对周蔓说:“蔓蔓,我去书房拿个东西。”

  周蔓颔首,目光落在方华苑身上,心里复杂。

  算账这一幕很熟悉,她恍惚像是看见自己和李慧娟,一时间心里发颤。

  李慧娟记账,是因为不爱她,所以想要将对她的付出算得清清楚楚,最后加倍讨回来。

  方华苑记账,却是为了维护谢爱国的自尊,二十余年的下嫁,到头来只剩下一地鸡毛。

  这世上的帐,只要算清,到头来都是这样。

  她为方华苑难过,却也庆幸她能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像自己离开周家一样迎来新生。

  “你是不是很得意。”

  周蔓转头,林丽茹一脸嫉恨地站在她身边,眼神刻毒,“你以为方华苑能护你一辈子?她只是你婆婆,现在对你好,也是为了让我不舒服。”

  她冷笑,继续说:“现在她跟谢伯伯离婚了,以后什么也不是,呵。”

  周蔓淡淡瞥她一眼,冷声道:“这些关你什么事?”

  “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再说,谢爱国这么一个吸血的凤凰男,有什么好的?你非要赶着上前抢,这和抢狗屎有什么区别?”

  周蔓说着都想笑,被自己恶心得捂了捂嘴,才继续说:“林丽茹,我们不会放过你,你真的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天衣无缝?你真的以为没人看见那天的事?”

  “我们问过旁边的邻居,你已经好多天没买菜,厨房里也从来没动过火,出事那天,厨房一直没有动静,你根本没有做饭。”

  林丽茹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后退一步,心里猛地一颤。

  但这又怎么样?

  林丽茹定定看着周蔓,“就算你们知道又怎么办?谢伯伯只信我。”

  周蔓扯扯嘴角,“对,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真相,所以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

  林丽茹气急,心里说不出地发虚。

  忽地,谢爱国“砰——”地一拍桌,不敢置信地盯着方华苑手里的笔,“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还欠你这么大一笔钱!”

  他不信,方华苑眼神冷淡,指着问,“那你说,哪笔帐不对?”

  谢爱国瞬间说不出话,脸色越来越青,甚至下意识咬紧牙关,满脸不服气。

  他今天是来要钱的,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大的缺口!

  他死死咬着牙,又沉着脸拿起账单,一笔一笔看。

  谢言华又回来,轻轻地捏住周蔓的手。

  周蔓低头,就见到谢言华手里拿着一张纸。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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