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二百五十二章 看来岂是寻常色

小说:红楼晓梦 作者:肥锅锅 更新时间:2025-04-21 01:54:13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玉皇庙东侧老树下。

  司棋咬着下唇,思量道:“哥儿……真就不娶我们姑娘?”

  陈斯远蹙眉说道:“这等事儿你少管,过二年你到了年岁,我只管问姨妈讨了你来就是了,何必掺和这些有的没的?”

  司棋对着二姑娘都敢阴阳怪气,偏到了陈斯远跟前儿乖顺的猫儿也似,半点驳斥之言都不敢说。眼见陈斯远说的决绝,司棋便叹息一声儿,说道:“只盼着哥儿早些讨了我。”

  陈斯远探手抚了下司棋的脸颊,忽而又挺拔身姿比量了下,笑道:“咦,我好似比你又高了一些。”

  司棋心不在焉应下,陈斯远便吩咐道:“夜了,你快回吧。”

  司棋应了声儿,嗫嚅道:“哥儿,我……明儿个能告假一日的。”

  “明日不成,”明儿可是约好薛姨妈的,总不能让这二人再撞见吧?且没两日便是表姐邢岫烟生儿,她再是闲云野鹤的性儿,自个儿也总要为其张罗着办一场才好。

  因是陈斯远就道:“等过了二十七你再来寻我。”

  司棋还要再说什么,忽而见陈斯远偏头往南面看去,司棋扭头便见妙玉领了个丫鬟往这边厢游逛而来,于是顿时止住话头,只交代道:“那等二十七我再来寻哥儿。”

  交代一句,司棋自是匆匆而去,抬眼又与东角门的婶子秦显家的点了点头,转上大道一路往缀锦楼回返。

  司棋本与绣橘在园中排解烦闷,本道姑娘有望嫁给远大爷,谁知自家姑娘没几日便求告了老太太,这婚事告吹,自是引得两女失落不已,于是待迎春都懈怠了几分。

  谁知柳暗花明,忽而听婆子说那宝姑娘去了怡红院,推说先前蘅芜苑所言都是气话,司棋、绣橘两个计较一番,只觉如此一来,自家二姑娘未必没有机会。

  于是乎一个急匆匆直奔缀锦楼,一个兴冲冲去寻陈斯远。

  偏生陈斯远认定了宝钗,出言决绝;那二姑娘迎春又素来是个藏愚守拙的性儿,于是不论是绣橘还是司棋,俱都心下失落。

  且不提迎春的两个丫鬟,单说陈斯远与妙玉照了个面儿,遥遥颔首便各自分开。陈斯远大步流星回了清堂茅舍,与几个丫鬟说了会子话儿,待掌灯时自去书房里攻读。

  房里只留了五儿一个打扇,香菱、红玉用过晚饭便到院儿外石垣左近纳凉。

  转头又有芸香来凑趣,于是三个姑娘家一边打扇一边说话,倒是香风阵阵。

  说过半晌闲话,不意便说起这两日的事儿,唏嘘之余,连芸香都后怕不已。蹙眉说道:“我在宝二爷房外待过,他什么性儿我还不知?发了性子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阖府就老爷要管,偏老太太与太太还拦着,可不就愈发肆无忌惮了?”

  香菱也蹙眉不喜,说道:“这夏日里姑娘们都穿着清凉,宝二爷也年岁不小了,这若是撞见了去,便只能自认倒霉了。”

  红玉就笑道:“宝二爷何曾敢来咱们院儿?只怕大爷在一日,宝二爷便会敬而远之一日,你们啊,真真儿是胡乱操心。”

  香菱笑着道:“是这个理儿,所谓天生一物降一物嘛……不过,别院儿的姑娘,怕是就要留心几分了。再是兄弟姊妹的,老话儿说七岁不同席,这会子也该有了避讳。”

  芸香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嚷着道:“我知道我知道!头晌刚出了事儿,下晌就听雪雁姐姐说了,往后潇湘馆没事儿便关门闭户,又有王嬷嬷领着两个婆子守着,就是防着宝二爷呢。

  有此前例,只怕别的姑娘也要有样学样。”

  芸香说罢,顿时引得香菱、红玉嗤嗤而笑。至于宝姑娘的事儿,三个丫鬟俱都心有默契的没提。

  香菱是不在意,不拘黛玉、宝钗,她这般性儿哪里都能吃得开;红玉则是拿准了心思,来日正要往黛玉处多走动;至于芸香……她一个小丫鬟想那么多做什么?

  正说话间,忽有大丫鬟琥珀来寻红玉。红玉紧忙起身迎过去,二人便在甬道上说了半晌,红玉这才笑着回转。

  芸香眼珠乱转,探寻道:“红玉姐姐,琥珀姐姐寻你有事儿?”

  红玉没好气道:“你这包打听,什么都问!不过是说后儿日乃是平儿姐姐的生儿,琥珀来寻我凑份子的。”

  香菱闻言笑道:“这却是巧了,后儿个还是表姑娘的生儿呢。”

  芸香也道:“真真儿凑巧,后儿个是宝二爷的生儿。”

  只是宝玉如今这副模样,只怕今年的生儿要关在房里过了。

  眼看太阳落山,香菱、红玉回正房伺候,小丫鬟芸香也去了厢房。谁知红玉甫一入内,便有五儿咬着下唇寻来,道:“姐姐,大爷那件皂衣放在哪儿了?”

  红玉纳罕道:“那皂衣合该春秋穿的,如今正值盛夏,大爷寻皂衣做什么?”

  眼看五儿欲言又止,红玉顿时恍然,不禁瘪嘴嗔道:“我看趁早成了这婚事算了,免得如今这般麻烦。”

  说归说,红玉翻箱倒柜,到底寻了皂衣来。陈斯远换上皂衣,偷偷摸摸出了清堂茅舍,兜转着便往蘅芜苑寻来。

  为避人耳目,陈斯远自是过沁芳闸桥、凹晶溪馆上得凸碧山庄,其后过大主山下来再到蘅芜苑。

  他一路鬼鬼祟祟躲过零星的丫鬟婆子,满心想着今儿个定要好生窃玉偷香一回,谁知才从凸碧山庄下来,路旁便有人唤道:“远大爷!”

  一嗓子吓得陈斯远三魂离体七魄出窍!扭头扫量一眼,这才见自山坡梨树下转出个身形来,凑近了才瞧清楚,敢情是莺儿。

  “莺儿?你可好些了。”

  莺儿咳嗽了一声儿,委屈道:“我这等奴婢,便是打死了也没个计较,倒是难为远大爷挂心。白日里用了药,好一些了。”探手又往下头的省亲别墅遥遥一指,道:“我们姑娘等着大爷呢,大爷快去吧……咳咳——”

  陈斯远顺着莺儿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便在省亲别墅西北的侧楼下瞥见一袭嫽俏身形。

  陈斯远心下玩味,宝姐姐能猜到他今儿个必来也是寻常,只是早早的迎出来是为哪般?生怕自个儿留下来不走了?

  心下腹诽着,陈斯远谢过莺儿,便一路自大主山上下来,绕过蘅芜苑,行过十几步便到了那嫽俏身形近前。

  外罩粉红镶边肉粉色牡丹刺绣交领长袄,内衬白色交领薄纱袄子,下着米黄折枝花卉刺绣马面裙,面上略施粉黛,瞧着便是精心装扮过的。

  原还一肚子腹诽,谁知凑到近前只对视一眼,陈斯远便禁不住笑起来,低声道:“妹妹莫非是女诸葛不成,怎么就掐算到我今儿个要来?”

  宝姐姐笑道:“又来寒碜我,出了这档子事儿,若你不来,我便要去寻你了。”

  陈斯远怜惜道:“妹妹早间定是受了惊吓。”

  宝姐姐只略略摇头,嗤笑道:“他便是那不管不顾的性儿,性子一发,哪里还管得了旁的?亏得几个婆子与莺儿拦阻了一番……”

  宝姐姐面上带着一丝小嗔恼,转而又心有余悸。陈斯远看得有趣,便凑过去扯了一双柔荑,低声道:“这回是遮掩过去了,焉知没有下回?”

  “再没下回了,”宝姐姐急切道:“下晌与妈妈计较了一番,妈妈说来日便打发个妥帖的婆子来守着门,到时候……别想再胡乱闯进来。”

  顿了顿,宝姐姐又赧然道:“下晌姨妈与妈妈一道儿来说,我便往怡红院走了一遭。你也知我家情形,如今还短不得贾家照拂——”

  当下宝姐姐将怡红院情形说了一遭,心下忐忑,生怕惹了陈斯远不快。

  她却不知,此番正合陈斯远心意。若二人定下婚事,只怕早早的就要搬离荣国府,到时陈斯远还如何看顾得了林妹妹?

  不过远贼便是远贼,面上故作苦闷,说道:“还要等几年?我恨不得即刻便将妹妹迎娶进门。”

  宝姐姐一颗心顿时酥软,忍不住扑在陈斯远怀中,温声抚慰道:“咱们来日还长久着呢,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再说林妹妹才多大,总不能这二年便离府吧?没了你我照看,想来你也放不下心来。”

  陈斯远叹息一声,故作无奈道:“也罢……定下来是二年?”

  宝姐姐颔首,陈斯远心下算计。再过两年定亲,那成婚说不得便要自个儿下场春闱之后了。这么一算,岂不要三、四年?到时候黛玉十六、七,倒是合该出阁了。

  眼见陈斯远蹙眉寡欢,宝钗贴在其心口,又反握了其大手来回摩挲着。一番摩挲,惹得陈斯远心痒难耐,低头之际正与宝姐姐撞了个对脸儿,于是禁不住俯身印过去,好一番品尝芳泽。

  宝姐姐自觉心下亏欠了他,加之此地乃是宝钗精挑细选,平常婆子巡视都不会往这边厢来,因是心下便大胆了许多。往日都是任凭陈斯远施为,这日宝姐姐却探着丁香舌,隐隐有了一丝还手之力。

  陈斯远顿觉有趣,直待好半晌宝姐姐憋闷不住,这才缓缓松开。

  宝姐姐这会子已然有些身形不稳,一双水杏眼朦朦胧胧,好似能沁出水儿来一般。

  陈斯远见此,干脆扶着宝钗寻了廊檐下的台阶落座。二人肩并肩,宝姐姐心下兀自怦然乱跳,便不觉歪头枕在了陈斯远肩上。

  嗅了嗅四下花香,宝姐姐忽而道:“说来,今儿个还是花朝节呢。”

  这花朝节,女孩子们总要聚在一处耍顽一番,奈何宝玉这么一搅合,什么耍顽都没了。

  陈斯远想起表姐生儿来,道:“后日是表姐生儿。”

  “这般巧?”宝钗说道:“后儿个是他生日。”

  陈斯远低声说道:“妹妹也知表姐那性子,只是这生儿不办一场,没得那让那些没起子的下人小觑了。我便思量着,总要热热闹闹办上一场。”

  宝姐姐最喜揽事儿,听罢不禁思量了一番,说道:“此事你倒是不好出面……不若我明日张罗一番?”

  陈斯远正有此意,干脆应承下来,道:“也好,只是一应开销——”

  不待其说完,宝钗便嗔道:“给表姐过生儿才几个银钱?你我又何必计较得这般分明?”

  陈斯远却笑道:“妹妹家中有钱,可妹妹又有几个体己?”

  宝钗自打来了荣国府,便扮做勤俭的模样,几年下来竟养成了习惯,逐渐变得不喜铺张。加之还要四下打点荣国府的下人,这手头的体己就算有,只怕也不多。

  且此番为邢岫烟庆生,乃是给四下人等瞧的,自然要热闹一些才好。若要热闹,银钱自然短不得。

  陈斯远说罢,便从袖笼里寻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宝姐姐听出其话里有话,咬唇思量一番便道:“依着我,又不是整生儿,有个百两银子也就是了。”

  于是她只接了一张银票,又盘算道:“明儿打发婆子寻两个女先儿,戏班子也不用外寻,给梨香院那些小戏子一些赏钱就是了。大观园里的小厨房什么都能做,表姐既是苏州出身,那便多做一些苏州特色就是了。算算,一百两准够!”

  瞧着宝姐姐屈指点算的模样,陈斯远禁不住心中欢喜,便又凑过来痴缠。宝姐姐明明心动不已,又生怕如上回那般湿了小衣,便推拒道:“你,好生说着话儿,怎地又来腻歪。”

  恰此时山坡上传来莺儿的声音:“姑娘、大爷,二奶奶领着人往这边厢寻来了!”

  此言一出,顿时唬得二人没了心思,扯了扯手算作依依惜别,宝姐姐紧忙扭身回了蘅芜苑,陈斯远心有不甘,到底在省亲别墅左近躲了半晌,待凤姐儿一行过去,这才闷闷不乐回返自家。

  这一夜再无旁的事儿。

  待转过天来,果然如香菱、红玉等所料,大观园各处果然谨守门户,生怕宝玉或是旁的人忽然发疯乱闯进来。尤其是蘅芜苑,也不知薛姨妈从何处寻来的胖大妇人,立在门前能挡大半个门,走一步身上肥肉抖三抖,一餐能吃十个肉馒头。

  这般妇人,活似话本子里提及的靠山妇!

  诸姊妹觉着有趣,少不得远远扫量上一眼。黛玉却是不管旁的,领了丫鬟登门观量,直把那妇人瞧得浑身不自在,这才去寻宝姐姐说体己话儿。

  这日头晌,又有平儿四下奔走转告,说是太太发了话,因宝二爷身体有恙,这生儿便不操办了。

  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二姑娘、三姑娘、宝钗、黛玉、邢岫烟都以为寻常,偏生四姑娘惜春与湘云闷闷不乐。

  尤其是湘云,下晌时姊妹相聚,便禁不住蹙眉瘪嘴嘟囔道:“还想着能好生高乐一番呢……”

  宝姐姐顺势便道:“宝兄弟不过,还有旁人过,怎地就不能热闹一回了?”

  话音落下,自是引得众人都看过来。那湘云便纳罕道:“还有谁是明儿个的生儿?”

  邢岫烟心下暗道不好,果然就见宝姐姐遥遥一指,顿时引得湘云赞叹道:“原来明儿个也是邢姐姐的生儿,怎么没听人说起?”

  邢岫烟笑道:“又不是整生儿,过不过都一个样儿。”

  这话一出,落在众人耳中自是各有思量。三春两个是庶出,一个还是隔了府的,每回生儿都依着常例,虽不曾短了什么,可即便是迎春及笄时也不曾有宝玉生儿那般热闹。

  黛玉感同身受,她过往得宠时生儿什么样儿,如今又是什么样儿?真真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史湘云娇憨了些,却不是个傻的,眼见众人都心有戚戚焉,便知必是府中不曾安排过。

  她倒是好心肠,便道:“既然明儿个是邢姐姐生儿,那不如咱们凑了份子,一道儿给邢姐姐好生庆贺一番。”说着便要寻了翠缕讨要荷包。

  邢岫烟阻拦不及,此时宝姐姐才笑道:“云丫头好心肠,奈何这回啊,却是迟了一步。这邢姐姐的生儿,有人早就做了安排呢。”

  饶是邢岫烟闲云野鹤的性儿,这会子也禁不住红了脸儿。

  湘云顿时兴高采烈道:“原来早有安排,那倒是好。”当下凑到宝钗身旁叽叽喳喳说起明日安排,跟着又有惜春过来凑趣。

  于是乎众金钗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有宝姐姐居中调和,转瞬便将明日情形定下来大半。尤其是那席面,因邢岫烟长居苏州,众人便闹着办个全鱼宴。

  而后又往菜单子上添各式菜肴,临了一算,只三桌席面便要五十余两银钱,这下子连湘云都艳羡道:“这有人照应着可真好,我何时过生儿能这般奢遮?”

  探春忍不住打趣道:“你们快瞧,云丫头动了凡心了,快去给云丫头寻一门亲事去。”

  湘云顿时着恼,起身便来追探春:“三姐姐,看我不给你个好儿!”

  探春笑着跑开,口中兀自打趣道:“云丫头快饶了我这一遭吧!”

  “没门儿!”

  两个小的追逐嬉闹,宝姐姐眼见邢岫烟有些不自在,便凑过来低声道:“我知邢姐姐不喜,可总是他一番心意,又是做给外人瞧的。姐姐来日还要在府中待许久,总不能让人小觑了。”

  邢岫烟心下熨帖,笑着朝宝钗颔首,扭头又瞥了二姑娘一眼。待垂下眼帘,脸红之余不禁有些嗔恼。依着这姑娘的性儿,生儿当日能与陈斯远小聚一番也就是了,何必弄得这般喧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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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格子巷。

  床榻四下衣裳凌乱,二人对坐环抱,那薛姨妈娇媚可人,适兴怡情。俄尔,禁不住遍体酸畅,口中乱哼。

  “丢……丢了……”

  薛姨妈话音落下,骤然身形后仰,挺着脖颈丢了又丢、昏而又醒,只觉一阵酥一阵麻,肢颤不止。

  少一时,玉山颓,金莲软,径直歪在一旁。

  陈斯远又来痴缠,薛姨妈起先还当是过后温存,眼见其又起了心思,顿时叫苦不迭,求饶道:“不成了不成了,再来只怕真个儿要死了。”

  陈斯远心下得意,昨儿个他可是睡了个素的,方才可不就龙精虎猛?

  那薛姨妈先前带着些许幽怨,陈斯远哪里耐烦与其计较?干脆扯了其好一番缱绻,如今再看薛姨妈,只剩下身心通透,哪里还顾得上心下那么点儿幽怨?

  那薛姨妈好半晌才缓过气儿来,窸窸窣窣披了衣裳,只觉面前的小良人哪儿哪儿都顺眼。

  心下暗忖,这小良人果然是得意自个儿了,不然也不会饿狼也似的百般痴缠。又想起女儿宝钗来,薛姨妈心下虽还有些别扭,却念及小良人来日能护得住薛家,便也懒得去计较那些了。

  且,果如其所言,说不得这婚事成了,自个儿往后也能偷偷摸摸与其多往来一些年头呢。

  只是……薛姨妈忽而发现枕头上一根半白的发丝,顿时惆怅起来。只是可惜君生我已老,自个儿这个年岁,还能与他再这般几年?

  想着小良人与宝钗的婚事……总还要过上几年,莫不如到时便停了往来?薛姨妈暗自蹙眉,一时拿不定心思。

  此时陈斯远回转,以帕蘸水为其好生擦拭。薛姨妈懒洋洋任凭其施为,眉目间藏不住的情意。

  待二人拾掇齐整偎在一处,薛姨妈这才说起昨日之事。待说起婚事来,薛姨妈便小意道:“你也知我家情形,说不得还要求着贾家多护佑两年。至于你与宝钗的婚事……莫不如多等两年?”

  陈斯远自无不可,扮作不在意的模样道:“都随你,我如今除去与你幽会,旁的光景都在想着来日科场扬名,哪里还有心思想旁的?”

  薛姨妈不禁愈发熨帖,心下待其自然满是倾慕之情。敲定此事,薛姨妈转而又嗔道:“蟠儿那个不省心的,憋闷了几月,到底是关不住了。”

  “文龙怎么了?”

  “还能如何?”薛姨妈蹙眉道:“这些时日见天往外头跑,与那劳什子柳湘莲、陈也俊的混迹一处,上回还将个姓蒋的戏子领了回家。曹氏没了法子,连同荷心、穗锦两个一道儿打发人来告状呢。”冷哼一声,又道:“明儿我便回老宅,正经事儿不见上心,偏要去寻那有的没的——”

  姓蒋的?蒋玉菡?陈斯远顿时乐了,暗忖宝玉那厮挨揍不远了,到时不妨添一把火。惹了他的宝姐姐,宝玉便是天王也别想得好儿!

  眼看时辰不早,薛姨妈虽心下不舍,却只与其温存一番便匆匆而去。陈斯远心下得意,施施然骑马回返荣国府。

  谁知甫一从后门进得园子里,行不多远便听得山坡处有人唤自个儿,扭头定睛观量,才发现竟是袭人。

  陈斯远心下恍然,是了,袭人这是又没银钱了?他挪步过去,心下不禁暗忖,前几回那般大方,盖因是其心下觊觎袭人之名。真个儿尝过了也就那回事儿,那床笫间的情趣都比不得尤二姐、尤三姐,既如此陈斯远自不会再去做冤大头。

  因是他到得近前扫量一眼便道:“可是有事儿?”

  袭人心下一紧,情知便是去画舫上寻花魁缱绻,也没这般靡费银钱的。只是母亲有病在身,她又无处去讨。

  抿着嘴屈身一福,袭人委屈巴巴的道:“远大爷……今儿个怡红院的丫鬟都挨了排头,往后宝二爷要去哪儿,都要两个丫鬟跟在身边,免得再出了那日的事儿。”

  “嗯,还有呢?”

  袭人思量道:“太太今儿个说,过几日得空便去宫里走一趟,那平安醮实在让人不安。”

  “嗯。”连陈斯远都觉着莫名其妙,只怕贾家上下也心下莫名吧?

  袭人绞着帕子,一时寻不见可说的事儿。她再是能为,也不过是个大丫鬟,又哪里知道那般多府中的秘辛?

  陈斯远等了半晌,忽而想起蒋玉菡来,忍不住问道:“我且问你,宝玉近来……可是与什么人有了往来?”

  袭人摇摇头,道:“他极少说外头的事儿……不过上回与薛大爷连着出去了两日,回来身上便多了个大红血点子的汗巾子。他要给我系上,我嫌脏便没要。”

  错不了,宝玉这是跟蒋玉菡凑在了一处啊。

  陈斯远心绪大好,禁不住面上噙了笑意。又见袭人可怜巴巴地瞧着自个儿,便一时心软,自袖笼里寻了一张百两银票递过去。

  还不待其说什么,那袭人忙屈身一福,又低声道:“这几日宝二爷有事,我……走不开。若是下月远大爷得空,可往我那婶子家走一走。”

  说罢自个儿红了脸儿,当即以手掩面而去。

  方才那一番唱念做打,袭人真真儿是媚态十足,也无怪会迷了宝玉许多年……也不知后来看没看清楚袭人品性。

  陈斯远目送袭人远去,这才负手而行,施施然回返了清堂茅舍。

  谁知今日注定多事,他才去书房中落坐,便有莺儿寻上了门儿,却是因着邢岫烟生儿之事。

  那宝姐姐本要自个儿来的,奈何昨儿个幽会被凤姐儿搅扰了,她生怕此番羊入虎口,这才只打发了莺儿来。

  红玉引着莺儿入内,陈斯远自是关切了一番,问起身子可好转了。

  莺儿心下感念,道:“劳远大爷挂心,我如今已无大碍了。”

  说着,又凑过来奉上一张单子来,道:“下晌打发人寻了两个出名的女先儿,又给梨香院送去了二十两,余下的预备开三、四席,这是菜单子,姑娘打发我来让远大爷过目,看看可有增减的。”

  陈斯远扫量一眼,虽说名叫全鱼宴,可山珍海味一样不少,其后又有批注,列明是哪个姑娘特意点的。陈斯远瞧了瞧,其中湘云、惜春点的最多,也是因着这两个年岁小,正是贪吃的年纪。

  看罢,陈斯远便笑道:“极好,我也增减不了什么,回去与你们姑娘说,这等事儿她只管拿主意就好。”

  莺儿笑着应下,又四下观量一眼,这才凑过来低声道:“我们姑娘身子不大爽利……不然就自个儿来了。”

  莺儿说的隐晦,陈斯远却顿时恍然……敢情宝姐姐月事来了。

  待红玉送走了莺儿,陈斯远方才沉下心来看了会儿书,便有小丫鬟芸香叫嚷道:“大爷大爷,表姑娘来啦!”

  陈斯远顿时撂下书卷,起身来迎。方才到得门口,便见邢岫烟飘然而来。遥遥扫量一眼,除去表姐面上略显嗔怪,余下瞧着竟愈发出尘了。

  陈斯远赶忙迎了其入内,待落座了才笑着道:“表姐可是稀客啊。”

  邢岫烟意味深长地瞥了其一眼,低声道:“我就不信你不知我为何来得少。”

  陈斯远不解道:“的确不知,还要请表姐请教。”

  邢岫烟摇头,道:“我偏不说。”

  正值夏日,姑娘家本就穿着清凉,二人又早就亲昵过……邢岫烟这是怕陈斯远兽性大发,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

  陈斯远顿时讪讪,道:“表姐原是这般看我的。”

  邢岫烟笑着道:“那你敢说自个儿不是?”说着又扫量了红玉、五儿一眼。

  陈斯远顿时讪讪。这大半年喜来芝不停,桩功不辍,陈斯远可谓每日无女不欢。昨儿个夜里为了今儿个与薛姨妈幽会素净了一宿,已是难得。

  那红玉、五儿忍不住红了脸儿退下,邢岫烟这才低声道:“咱们既是凡俗之人,还是依着凡俗的规矩为好,你也知我不耐外间那些人嚼舌。”

  顿了顿,又将素净修长的柔荑递过来,道:“拿来吧。”

  “嗯?”

  “贺礼啊。”邢岫烟笑着道:“我知你素来喜在贺礼上花心思,如此,还不如现下就给我,免得明日惹得姊妹们大惊小怪的。”

  陈斯远起身道:“稍待。”说罢进了书房,待转身回返,心下顿时有了思量……表姐邢岫烟是怕贺礼被宝姐姐瞧了去,来日心生嫉妒,再给表姐穿小鞋?

  这回陈斯远手中拿着的不是锦盒,而是布帕包裹的物什。邢岫烟纳罕接过,打开帕子,便见内中是一柄顾绣团扇。

  其上竟绣着雪中蟠香寺一隅,又有一株桂花树遮了小半边,那空白处又有两句赠语: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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