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楚枫说大晚上的要出校。

  “明天,”叶檀清第一反应是拒绝,晕眩着也能想到更合适的做法,“明天早上我去宿舍,帮你买早餐....就在,几个小时后。”

  时间将近十一点,门卫室不会放楚枫离校。

  那他就只能踩着西门的箱体翻墙。

  楚枫脚踝打着石膏,叶檀清不可能答应让他拄着拐翻墙,太危险。

  但显然,楚枫不会听话。

  他朝手机说:“你不要废话了,多耽搁一分钟我就更晚一分钟到你那儿,直接把地址发给我,我去门卫试试,门卫要是不放我出去,真翻墙也没事儿,西门那边垫箱子了,温小年跟我说的。”

  学生们夜里点外卖的太多,

  校方考虑翻墙行为屡禁不止,哪怕增加巡视都断不了孩子们要吃夜宵的心,但翻墙往下跳确实高风险。

  最近干脆就在西门墙内外都堆了箱子。

  至少能保证安全。

  “我知道那里会堆箱子,”叶檀清前世夜里爬墙的时候,就有箱子,“但你脚上——”

  楚枫打断他:“你给不给地址?”

  “......”电话那边沉默。

  楚枫:“你不给地址我也要出去挨个小区找你,我没钱住酒店,要是找不到你我就去网吧凑合一夜,反正我要看见你。”

  “你在宿舍等我,我去学校。”叶檀清退让。

  他跑一趟不让楚枫折腾。

  楚枫拒绝:“我怕你晕倒在马路上,我去找你吧。”

  “我不会晕倒。”

  “万一呢?”

  “楚枫。”

  “叶檀清。”

  “......”

  来回拉扯好一会儿,都过十一点了。

  楚枫耐心耗尽:“我这么大人了不可能自虐,说能行就能行,我打车去找你,还是说,你觉得我连这点小事都不行?”

  又不是大半夜拄拐走在马路上。

  有什么好磨叽的?

  楚枫语气加重:“哪个小区?”

  “.....机械厂家属院。”叶檀清放弃抵抗。

  楚枫笑了:“那就不在学校旁边?打车最多八块钱,起步价。”

  很近,去校门口买点吃的打个车就到。

  不超过十一点半就能看见叶檀清。

  “六楼,没有电梯。”叶檀清介意这个。

  “没有就没有!”

  楚枫单手攥着睡衣下摆往上掀,脱掉,套上一件简约白T,遮住白皙劲瘦的腰,提上浅灰色白杠运动裤。

  过程中用混不吝语气,朝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说话。

  “...哥这会儿的劲头能爬起来犁三十亩地,只要能看你一眼,懂吗?”

  换好衣裳他拎着拐棍攥好,最后拿起手机。

  “等着,我带好吃的去找你。”

  连接蓝牙耳机戴好。

  手机装进口袋。

  出发了!

  “......”

  楚枫夹杂一点点气喘的声音传过来。

  听的叶檀清唇角弯起,单手攥着手机向后躺进被褥里,眼前眩晕感加重。

  是被楚枫的话哄到晕乎乎。

  他浅声回应:“嗯。”

  这是叶檀清第一次现实意义中的等待。

  等待楚枫拄着拐,也要向他奔来。

  从来没做过这么甜的梦。

  楚枫要来了。

  真的么。

  耳边的电话没有挂断,没人挂。

  就一直保持接通中。

  叶檀清闭着眼睛,能听见楚枫每一个动作所发出的声音,走路声,关门声,在走廊里按电梯.....

  脑海中仿佛能看到楚枫朝他奔来的身影。

  就很踏实。

  眩晕中,床铺化作软乎乎的棉花糖,把他包裹在中间。

  “我出宿舍楼了。”楚枫朝耳机汇报。

  宿舍外的两排路灯非常明亮,夜风吹的他黑色发缕一阵一阵的翻飘,眼眸比路灯还亮。

  他在跟叶檀清说话,带着走路时的微喘。

  “...很顺利,我说要去医务室搞一下石膏,宿管大叔就放我出来了。”

  脚上打着石膏想离校,并没有艰难。

  明眼瞧着他都不像是出去玩儿的架势。

  没有拄着拐出去瞎跑的,这会儿离校肯定是有事。

  石膏再次成了很好的借口。

  离开宿舍的时候,温小年在浴室里洗澡,楚枫没跟他打招呼,只发了条微信告知自己去找叶檀清了,明天中午回来。

  身旁出现校门附近栽种的苹果树。

  楚枫抬手压了压耳机,可以听到叶檀清的呼吸声。

  沉缓的,甚至有点吹麦。

  咚咚咚的心跳跟随着叶檀清的呼吸,稳下来,一时兴起的见面,叶檀清在等他,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楚枫掌心冒汗,唇角笑意就没下去过。

  耳机里叶檀清出声:“门卫室,不好放你出来。”

  寂静的校园小路一个人都没有。

  但一墙之隔的校外夜市上非常热闹,楚枫能听到外面群众聚餐的声音,连碰酒杯都听的很清楚。

  “我有办法。”他挪着单拐往前。

  这样昏暗的路途,是楚枫首次一个人走。

  叶檀清的呼吸就在耳机里,基本不间断的能让他听见。

  没让他感到半点孤零零。

  步伐很有劲儿。

  安静几秒,叶檀清忽然带有气音的低笑一声,从晕眩中找回一丝丝清醒,明白了一件事:“...你想我了,对么。”

  大半夜一个人拄着拐,也要来找他,不需要他帮忙做任何事。

  楚枫只想看他一眼。

  楚枫是想他了。

  “昂。”楚枫应。已经走到门卫室了正跟老大爷说话,“我家里人来了,看看我的脚,麻烦帮我开下侧边小门。”

  老大爷不想开:“要看明天看——”

  “那我从西门翻墙出?拄着拐摔断腿让我爸讹你。”

  “!”这小同学。

  老大爷按了遥控器朝楚枫摆摆手。

  示意让他走门出去。

  “...嘿,”楚枫顺利出校,抬手摸上耳机,“你刚跟我说什么?”

  夜风大,没听清。

  沉默一会儿,倒在床铺里的叶檀清喃喃。

  “我也......”

  我也有想你。

  其实楚枫听清了。

  零点过后就是六月一,重生回来的第一个初夏夜。

  白桦树枝桠被夜风吹歪过又回归原位。

  关于喜欢叶檀清,

  不减反增。

  *

  好老旧的小区!

  楚枫拎着两份原味豆花和猪肝粥,清蒸排骨、叉烧车仔面,还有一笼蟹黄蒸饺,本就剩余不多的钱包狠狠出血。

  前段时间买盒蓝莓都舍不得,这会儿舍得了。

  他从出租车里下来。

  大门挂着掉漆的‘机械厂家属院’铁板牌。

  “二号楼,六楼,”楚枫进了门朝手机里半天没动静的人问,“往哪边拐?你不要下来,你在六楼等我,别爬楼梯。”

  脑震荡没休息好会头痛欲裂,最好不要有运动。

  他心疼小叶。

  耳机里传来叶檀清窸窣起床和脚步声,嗓音维持平静。

  “左边,门口有粉色的月季花墙。”

  “你不准下楼接我,”楚枫按提示往左边走,忽然笑了一下压低声量,“不听话我待会儿搞死你。”

  叶、檀、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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