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那手持骨扇的恶鬼军师,听到鬼老道的这番话,脸上已是浮现出一抹鄙夷神色。

  看了那剩余的九个妇人魂魄一眼。

  只是随手一抓,便把下沙村另一个被拘来的妇人魂魄擒住,直接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美味,真当美味,这竟还是思念老头的妇人魂魄,只可惜肉身已死少了几分滋味。”恶鬼军师一边咀嚼着,一边还点评不停。

  鬼老道立刻反应过来,握着魂幡一挥,将剩余的魂魄又收入其中。

  恶鬼军师也不在意,用着只剩一半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后,便看向鬼老道不屑的嘲讽道。

  “说的这般凶恶。”

  “可实际上,若是让你面对刚刚施法的凶道,怕是连法诀都念不出,早已是被吓破胆了吧?”

  此话一出。

  鬼老道脸色一变,立刻就想出声反驳,可都还没开口,便是记起了曾经几十年前的画面。

  虽然过去了几十年,却依旧如梦魇般的缠在起脑中。

  那一天下着暴雨,自己和法脉其他师兄弟,正在给从四面八方各地来到道观中,专门要体验观落阴的香客施法。

  自从观落阴在民间引起风潮后。

  他们这一脉,便是凭此法赚了不少钱,比起单纯的做法事而言,无疑是要轻松不少,更加的高效。

  法侣财地。

  随着时代的变迁,这四样东西,自是财也排到了第一位,求财亦是修道许可之事。

  而且,这法并不是邪术,即便是行的再多,也不会引来天地反噬。

  可当他们一同施法,欲带这些香客进入地府,一观自己的元辰宫,查看未来命数如何,跟已故亲人说说话的时候。

  却是猛然发现...地府门竟是关上了,不容任何一个觉魂再入其中。

  若死了,自是能来地府。

  可要还活着,那便不许来,人鬼殊途,无须过多惦念,更不准窥探自身福缘命运。

  就在进不去地府,法脉众人都在疑惑之时。

  那凶道便是穿着单薄衣服,提着龙角法器,淋着暴雨来到了道观前,说是要来此斗法,拼出个你死我活。

  后面的情况,鬼老道不敢再想了。

  他只记得...那时因师父仙逝没多久,都才刚接手法脉,小有名气的宁清元。

  仅以一人之力,将虽同为闾山法脉,却不同道场的他们,杀到胆寒,杀到色变,杀到一身修为尽毁。

  整个法脉足足数十人,合在一起竟都不敌宁清元一人。

  而且,在自知不敌后,几乎每个人都在求饶,求着宁清元看在同属闾山法脉的份上,能稍稍放众人一马,至少不要毁掉一身修为道行。

  结果那凶道,非但不听,甚至还在一味掐诀施法。

  最后,法脉所有人的一身道行,却被宁清元给毁掉了,那本来没有显现的天地报应,竟是迅速的来了。

  这一刻。

  所有人都明白了,原来胡乱施法带民众去地府,去观落阴,去见元辰宫并非没有报应,只是道行法力暂护体,报应还未到罢了。

  短短不过一个月。

  自己的那些师兄弟,便全因天地报应而死,唯有自己...唯有自己选择堕入邪道之中,修行起不入流的邪道护体,才得以苟活。

  但得以苟活后,要说有没有想过报复,替那些师兄弟报仇,鬼老道是真没想过,也不敢想,整个人已是被杀到了胆寒。

  暴雨天,一个人,一龙角。

  就把整个法脉都杀穿,而且还是同属闾山法脉,这般修道天赋差距,属实是让人不敢相信,怎还敢想着报复。

  还能苟活下来,那都是大幸运了。

  沉默数秒。

  鬼老道微微用力攥紧魂幡,而后又忽然松开,带着几分怅然道。

  “是又如何。”

  “那凶道大义灭亲,把我这脉的师兄弟,全打的道行尽消,只能苟活的我,又怎敢寻他报复?”

  “这个凶道有多厉害?可是道道法术皆如刚刚那般神异?”恶鬼军师皱眉问了句,这鬼老道连试都不敢试的态度,令其有些疑惑起来。

  “再过段时日,吾王便会现身,这凶道究竟有多厉害,可会阻挡我们罗刹一族的霸业?”

  鬼老道并不确定的摇了摇头,而后便眯了眯眼缓声讲述道。

  “大军师,这就无从知晓了。”

  “但我能确定的是...若是你们罗刹一族现世,那心有正气的凶道,绝对不会坐看你们成事,必是会前来阻拦。”

  “至于法术的话,肯定也做不到各个都如先前。”

  “在这所有的道术法诀中,那七星收魂咒也都是最为霸道,最为刚猛的其中一种了,其他多半没这般的神异。”

  仔细听完后。

  那恶鬼军师轻拍着骨扇,认真思考数秒后,便是不容置疑道。

  “鬼老道,帮本军师把这个凶道引来。”

  “能让你这鬼老道如此惧怕,想必在整个道门中,那凶道也是排得上名号。”

  “吾王登临此地在即,数百年过去,还未知现今修道之人的法术道行如何,以此人来试试深浅自是最好。”

  “若是本军师不敌,那可就要好好思量下未来,若只是空有其表,被本军师三两下便斩掉,占据此地的谋划自是可成。”

  听到这恶鬼要让自己把宁清元引来。

  鬼老道立刻便是愣住了,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劝阻道。

  “大军师,万万不可啊。”

  “那凶道法力可高的很,更是心狠手辣,对待鬼祟只杀不渡,要是不敌的话,只怕是真当会......”

  还没说完。

  恶鬼军师便是挥了挥手,直接打断其后续话语,鄙夷的冷笑一声道。

  “鬼老道,你可真当怕死。”

  “本军师可是不怕,即便今日死了,往后吾王也会再复活本军师,有这般的好机会,怎能不适合当前道士深浅如何。”

  说到这里。

  恶鬼军师手中骨扇猛地一扇,这乱葬岗的阴煞之气,迅速便朝着一处土坟涌去,令土坟不断的涨大。

  数秒后。

  “砰———”

  那涨大的土坟轰然爆开,一根蜕变为漆黑,表面还带有鬼爪纹路的白骨凿子,随之浮现出来。

  恶鬼军师随手一挥,那白骨凿子便落到了鬼老道的面前,带着冷笑的开口道。

  “鬼老道,这凿子可合你的心意?”

  “本军师的法力之深,可是你能估计的?全力施为之下,这凿子短短数秒便是可成,你可知?”

  “给吾大胆的去引来凶道,本军师必然是要试试其深浅不可,为后续之路打好个基础。”

  “待到吾王重临此地,势必彻底改天换地!!”

  ......

  下沙村。

  那五层楼房的院子中。

  陈建安和其媳妇,还在紧紧抓着自家娘亲,更遵循着宁法师的话语,令其脚踏地,头顶天。

  等待数十秒后。

  天上亮起的七星,霎时变得璀璨起来,更好似有阴风吹拂而来,裹挟着迷茫魂魄。

  在林海恩视线中。

  已是无比清晰的看到...陈建安娘亲的魂魄,正被北斗七星接引着,跨越不知多远的距离,直接回到了肉身之处。

  当北斗七星爆闪而起。

  那两魂六魄亦是如磁铁吸引般,直接被肉身吸纳起来。

  原本一直睁大眼睛,呆滞失神的老妇,忽然就眨了眨那早已干涩无比的眼睛,沙哑虚弱道。

  “儿啊,我的儿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让陈建安这个满脸横肉的硬汉,也是立刻便泪流满面,终于放下心的哭喊道。

  “娘,你可是好了。”

  “你真是吓死了,这次你差点就被邪人给害死了啊。”

  这句话。

  好似提醒了老妇,猛然打起仅有的精神,焦急喊道。

  “儿,快去烧纸,快去给祖宗烧纸求庇佑啊。”

  “你爹被迷住了,不知被什么妖怪给迷住了,我去地府看到他了,可他就着了魔一样,要去那什么新天庭......”

  还未说完。

  老妇便就昏了过去,多日未进食、魂魄缺失的她,现在自是虚弱,醒来后没直接昏迷便是不易。

  “娘,娘,你快醒醒啊!”陈建安立刻焦急喊了起来,更是用着求救的眼神,朝着宁法师的方向看去。

  还未出声询问,宁法师便是面无表情的缓声道。

  “虚弱昏迷罢了。”

  “等她睡醒,给其喂碗红糖水便可。”

  紧接着。

  宁法师又看向普宁道长和林海恩,微皱着眉头出声问道。

  “刚刚这老妇是不是说了新天庭一词?”

  “若只是被邪道诱骗,怎会与那新天庭有所关联?此事粗看起来,多半是还另有隐情啊。”

  就在这时。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诡异雷声。

  下一秒。

  一道血红色缠着阴气的鬼雷,猛然朝着宁清元的方向劈去。

  可鬼雷都还未劈到。

  普宁道长便是直接拿出金钵,用手指弹下钵沿,将这鬼雷收进钵中,随之惊疑开口道。

  “这邪道竟是还敢不甘?”

  “专门寻着那七星收魂法的源头,劈下一记妖邪鬼雷?这是要跟我们斗法搏命?直接将藏身之地,告诉给了我们啊。”

  这番话。

  让林海恩露出了几分疑惑,但他还未开口询问,宁法师便已经出声解释道。

  “徒儿,你且记住。”

  “在那斗法之时,若是不掩气息,有道行之人自是能寻起源,确定施术之人的位置,为师便是这般被邪道寻到。”

  “但大多数的邪道,基本见到咱们道门中人,都是趁机逃走,根本不敢正面与我们斗法搏命。”

  “像刚刚那邪道,竟敢还不甘的对为师出手,定是走火入魔之人,随意打杀无需留手半点。”

  “见到这种邪道不除,有辱咱们道门名声,更是不知会致何祸患。”

  林海恩立刻点了点头,更是无比郑重的开口道。

  “师父。”

  “既然这种邪道有辱道门名声,更是没有了哪怕一分的修持,那我现在修行日子还短,若是遇到邪道而不敌之时,可否请来灵官爷相助。”

  “斩掉这种离经叛道、毫无修持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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