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这块地方安静下来。

  楚天舒仔细把脉,没有感觉出任何异常。

  “怪梦的内容,方便说说吗?”

  小袁老师随意道:“也没什么,就是会梦到各种不同场景,但里面都有一个面目模糊的道士在念经。”

  “说真的,如果能听清到底在念什么,可能感觉还好受一点。”

  “但是,有很多经文,全然听不出是人在说话,像是很多乐器在混奏,认知上又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在演奏,而是在念经。”

  袁钟吕叹了口气,“认知和听觉的偏差,挺磨人的。”

  “这么多年,仍然只有少许断断续续的句子,偶尔能听清,能记得,东鳞西爪,杯水车薪,像我妈当年一样。”

  楚天舒问:“能听清的那一部分,是什么句子?”

  小袁老师一笑,道:“你看我名字就该猜到了。”

  “一个女生,居然起名叫钟吕这种怪名字,就是因为,梦里的那些句子,是钟吕传道集的内容。”

  《钟吕传道集》,是以钟离权和吕洞宾师徒问答的形式,论述内丹术的要义。

  共有四时、五行,水火、龙虎,朝元、征验等十八卷,历史上几经整理,后世所传,多有缺漏。

  袁钟吕的父亲,学的是禅宗所传的《雪粮心法》,虽然本人不是和尚,但是对道士的学问,也没有多少了解。

  她母亲,更并非修行中人,只是天生比较健康,一辈子无病无灾,晚年无疾而终。

  怪梦对袁钟吕是一种困扰,可她母亲,心大到根本不太在乎,照睡不误。

  那个时代,网络又不发达,梦中所得的只言片语,很难查证。

  还是在她父母中年,遇到冯建华之后,才推敲出来,那些句子是钟吕传道集的残篇。

  当时,冯校长也帮忙托关系,请人查看诊断,没有看出有任何阴魂纠缠的迹象。

  仿佛真的只是,她母亲自然做梦,梦到了完全没学过的文章。

  冯建华那时啧啧称奇,觉得搞不好,弟妹是个修内丹法的奇才。

  可惜后来,她母亲试过几回,不能入门。

  袁钟吕出生之后,为了纪念这桩奇事,连名字都取为钟吕,本来当然也是要试学内丹法的。

  然而,她开窍的时候,是走的拳师的路子。

  截至如今,她在拳师道路上一直处在一种,进步不算太快,但总稳稳在进步的状态。

  对于别的类型法门,就算她读了,学了,真练起来,依然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这种拳师路子上。

  “听起来,这内中蹊跷肯定不小啊。”

  楚天舒诧异道,“这样你还敢孤身出来乱跑?”

  小袁老师笑意懒散,左手捏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任何蹊跷,在时间尺度拉得够长之后,也都得适应,我总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知道有生之年到底会不会揭露的怪事,天天全副武装,疑神疑鬼吧。”

  小袁老师说道,“最初我出远门旅游的时候,是心中好像有一种强烈的被呼唤感。”

  “那几趟,不但我爸陪我一起,连校长都跟我一起去看看,到底能有什么怪事。”

  “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旅游的地点,这些年又变了好几次,也就平淡视之了。”

  楚天舒思索了一下,道:“你放松下来,不要有任何抵抗迹象,我再仔细的看一下。”

  袁钟吕眉梢轻挑,点了点头。

  楚天舒眼中骤然有微光如针,扩散为轮。

  光轮色泽奇妙,晶莹透亮,似青似红。

  袁钟吕被他这样的眼神一看,只觉像是久处暗室之中,忽被秋日暖阳照射。

  就算垂下眼皮,小袁老师也能够感受到眼前的暖红,乃至感受到额头微亮。

  说不清,是有光芒照入她印堂之中,还是从她印堂之中,向外照出光芒。

  “好了。”

  楚天舒的声音传到耳边。

  小袁老师一睁眼,才惊觉,自己刚才是彻底闭上了眼睛。

  楚天舒收回搭脉的手,也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我确实看出,你脑海中有些微妙气息,不过你现在这个状态,我拿捏不准。”

  楚天舒说道,“要不这样,你找个地方入睡,我再趁机看看,那股气息会不会变得更为活跃?”

  袁钟吕稍作思忖。

  “一般我睡午觉时,没有怪梦。”

  她拿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露出笑容,“再说今天,我本来是要给你当向导的。”

  “白天我们还是先出去逛逛,傍晚回酒店,我在沙发上和衣而眠,再看看会不会有怪梦。”

  楚天舒看向窗外街景,点头道:“也好。”

  外面风景正好,阳光亮而不炽。

  他到这座城市来,本是有探查之意,却是怀坦荡之心。

  当然是要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先出去看看。

  “我要先去神越山,怎么走?”

  小袁老师听到问题,当即一笑:“那边可是个热门景点。”

  “从这条街上过去的出租车,恐怕有四成,都是往那边去,稍后直接打个车就行了。”

  楚天舒闻言不再多问,仔细品茶,顺便观赏那些小猫。

  他对普通小猫,其实没有太高的兴趣。

  小白老师胜在会打拳,就算长得未必有这店内某些猫猫可爱,楚天舒也能偏爱十倍。

  不过,这店里的氛围确实很好。

  看着那些小猫和人的互动,楚天舒也觉得心中多了几分安静轻柔。

  这份安静轻柔,在坐上出租车,开出去二十多分钟的时候,就出现了巨大的转变。

  靠近神越山的过程中,那真是眼瞅着人流越来越密集。

  山脚下的小店、地摊,数不胜数,人群摩肩擦踵,还有不知道哪来的街头歌手,就地卖唱。

  汽车到了这里,普遍减速,简直是在慢吞吞的挪动。

  “这么热闹啊?”

  楚天舒感觉像是小时候去县城里赶集。

  那些地摊上,直接用大塑料袋装的各类话梅、坚果、炒米糖、冬瓜糖,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眼熟。

  除了语言不一样,这里简直可以梦回十年前,家乡县城的场景了。

  “神越山侧面,就是釜山最大的二手市场,最近可能因为是节庆,二手市场很多摊贩,都蔓延到这里了。”

  下车之后,小袁老师的音量也略微提高了一些,向楚天舒解说。

  楚天舒朝小袁老师指的方向看去。

  远远能看到,那边有很多卖衣服、卖旧书和地摊玩具的。

  不少人都在那里选衣服,看一件可能合适的,就穿上身试一下,不合适的再脱下来。

  凡是卖衣服的地方,都立着一个大招牌,文字他不认得,但阿拉伯数字是认得的。

  楚天舒自语道:“好几个零啊。”

  “其实,换算一下,就相当于我们老家的十五块一件,全场十五元。”

  小袁老师笑道,“我还看见过,类似老家那种二元大卖场呢。”

  楚天舒眨了眨眼睛。

  废土给的资料中,倒是没有提到,神越山周围,有没有二手市场这种东西。

  但是,如果人流量一直这么高的话,邪派多半不会在这里设置总部吧。

  他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但还是坚持上山看一看。

  顺着石阶,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人群就少了很多。

  真走到山顶的时候,人又稍微显得多了点,但仍然远不如山下那种盛况。

  山顶的地面,几乎全都铺了大块石板,随处可见及膝高的地藏雕像。

  南高丽的佛门,以地藏香火最为常见。

  传说中,地藏曾有一世转生为新罗国王族,姓金名乔觉,在唐玄宗时期,前往中原,拜谒佛法,居九华山数十年而圆寂。

  新罗正是这片土地上的古国之一。

  因此地藏信仰,与这里渊源极深。

  不过,上山顶最先见到的纪念品店里,地藏元素就不那么丰富了,反而是摆着各种少年男女的照片。

  “这边店里,全都是卖各种爱豆同款,手串戒指项链的,跟寺庙关系比较深的,是那些生肖蜡烛。”

  袁钟吕在旁介绍。

  那些个生肖蜡烛,全都是做成兽头人身的模样,白白胖胖,憨态可掬。

  “来这里祈福的,往往会选一个对应自己的生肖,去宝殿里面,对最大的地藏菩萨像祈福。”

  “还有很多人,是选择自己爱豆的生肖,帮爱豆祈福,听说比给自己许愿,还要更虔诚,消费能力更高。”

  楚天舒没买东西,信步走动,到大殿内外看了看。

  殿里有几个和尚,看起来是有修行的,但身上气息跟地藏雕像如出一辙,并不是楚天舒要找的人。

  按照废土给的资料,神越山这里的邪派,主修的本是大黑天之法,因时代久远,自家传承残缺,贪心又炽,才改奉灵界鬼神“龙华宝树”。

  尸变爆发的时候,神越山这边,是釜山城最大、最早出事的一个祸患。

  别的几个地点的初始规模,都要比神越山差不少。

  楚天舒对大黑天不熟,但是当年在澳区,跟龙华树打过交道。

  这里并没有那种味道。

  “真没事啊。”

  楚天舒好似有点失望,但也有点轻松。

  没有大祸的苗头,那倒也是个大好事。

  下山的时候,他轻松不少,又路过热闹的人群,也不觉得吵,反而来了兴致。

  “好多年没吃过炒米糖了,来两斤,再来一点冬瓜糖。”

  楚天舒买买买,很快,左手就提了四五个塑料袋,右手探进去,抓出一点来尝尝。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不喜欢吃冬瓜糖,但是对那糖的味道,已经很是陌生,才又产生了好奇。

  吃了一块之后,他确定自己的口味,仍如幼年。

  甜的过头,而且有股说不出来的植物的怪味。

  倒是炒米糖做的不错。

  “小袁老师也来一块?”

  袁钟吕没有拒绝。

  两人绕着这座山,又逛了一圈,不知不觉也就到了傍晚。

  袁钟吕叫车,把他带到预定的酒店。

  小袁老师没有爱存钱的习惯,出来旅行,从来不亏着自己,订的是个套房,给楚天舒定的也是这样。

  客厅书房洗手间卧室阳台,一应俱全。

  楚天舒开自己房门看了一眼,道:“正好,这边沙发套都是新的,你就在这里试着入睡吧?”

  小袁老师也不推辞,等楚天舒进去,把买的东西放下时,她也换鞋走了进来。

  等楚天舒走去拉开窗帘,回身之时,小袁老师正盯着地板,脸上有点羡慕之色。

  楚天舒奇怪道:“怎么了?”

  袁钟吕道:“难怪你不用换鞋,鞋底一点灰尘都没有。”

  楚天舒看见干净的地板,哦了一声。

  他最近修炼飘蓬追日真功,内力饱满欲出,时时刻刻都有护体功元,气达鞋底,也不奇怪。

  “这是内力的妙用吧。”

  袁钟吕走到沙发前,“我以前也练出过气感,但是很快就被肉身吸收掉了,还不如正常练拳。”

  楚天舒笑道:“如果能把你身上蹊跷解决,以后你想练什么都可以尝试了。”

  “对了,有我在这里,你能睡着吗?要不要帮你扎上一针,更快入眠。”

  袁钟吕摇头:“不用,我想睡就能睡着。”

  她也不躺下,就盘坐在沙发上,双手轻按膝头,脊背略微往后一靠,闭上眼睛。

  楚天舒站在茶几边,静听她的心跳和呼吸,数了不过三十三次呼吸,就听出她已经入眠。

  窗户朝东,玻璃外,只见东天渐暗。

  小袁老师的印堂上,一缕极细的波动显化。

  楚天舒目光微亮,伸手隔空一抓。

  那细如虚焰的奇妙气息,被他这一抓,却没有脱离小袁老师。

  反而是楚天舒拉扯的力道越大,涌出的虚焰就越多,气息越盛。

  眨眼之间,小袁老师仿佛从眉心喷出了三米多长的火焰。

  焰光尾端,烧得足有一人多高,化作一个道士虚影。

  这焰光如飘渺幻象,带来的没有热力,反而是一股清净寒意。

  那道士身姿单薄,背负长剑,手挽拂尘,五官轮廓浮现时,也是一张冷若冰霜的女子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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