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一百八十章:烽火东都、连战九头虫

小说:剑出大唐 作者:一片苏叶 更新时间:2025-07-17 10:20:48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王世充头颅爆开,周奕聚气于听宫穴静听。

  倘若内宅四下有异动,绝瞒不过他。

  尤其是王世充躺尸的那间房内,除了女人尖叫,再无异响,没有第三人的气息。

  王世充就算有替身,也不可能让内宅的女人与替身勾搭厮混。

  除非这厮喜欢头顶青青草原。

  周奕静听几息后,闪身朝内宅东侧带有莲花池的院子中遁去,接着利用夜行衣与黑暗融于一体。

  他自问应该比之前动手之人更为缜密。

  听到郑国公府大乱动静,没急着遁走,艺高人胆大,在哭喊声响起时复又回头查探。

  只见仆人侍女匆忙走动,众多护卫神情紧张,持刀把持走廊月洞。

  周奕在院墙上微微侧身朝里张望,窗棂敞开一半,无头裸身男人仰躺,任凭女人摆弄,帮他披衣穿裤,维持体面。

  这么一看,王世充多半已经死了。

  “刺客在那,快来人!”

  瓦顶上的护卫视线更佳,周奕被月光投下的影子晃动了一下,这些护卫觉察之后,呼喊一声,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砰!”

  第一个提刀杀来的大汉倒飞出去,砸烂窗棂,王世充死尸旁的人刚刚安静下来,这时又发出尖叫。

  “杀——!”

  七道身影从四下传来,三人以钩镰破剑,其余四人一手执刀,一手举藤牌来护。

  这种暗含军阵配合的打法用来对战强敌,往往有奇效。

  周奕左掌一出托举真气,挡住三个使钩镰的汉子。

  右手剑上罡气泼洒开来。

  一道弧光划过,四面坚硬的藤牌在几人惶悚的目光中裂成碎片。

  劲力沿着藤牌扩散,那四人哪里抵得了这股磅礴真气,不由同时发出惨叫。在四人人影倒飞刹那,使钩镰的三名汉子正欲发劲。

  分明才出真气外斩的周奕,在他们眼中成了个能连轴转的怪物。

  没见他回气,却几乎没有间隔地接上下一招。

  周奕左掌朝天一击把头顶三道钩镰震开,那三人全成后仰动作,练武之人本能地去护要害,于是低头护颈,可一道剑影在他们头还没低下时带着锐芒一闪而逝。

  三人脖子的剑伤连成一条线,飞出的血液也成一条线,就连脑袋搬家飞上天时都恰好在空中保持同一高度。

  劲力掌握之精微,已是一种艺术体现。

  丁大帝见了这一幕,恐怕都要拍掌而赞。

  郑国公府上人手众多,死了一批,立马有人补上。

  等杀完之后,恐怕他手下大将就领军阵来了。

  “砰~!”

  周奕一掌打塌月门,碎石粉尘激扬,几名跃墙翻来的守卫跌倒在灰尘中。

  灰尘后紧接着传来吼喝声,数十人破雾杀来,不给人任何喘息空间。

  这般打法,不管你是什么样的高手,若不能借天地外力,只向内取,总有被他们耗死的时候。

  周奕又朝王世充尸体瞥了一眼,没心情与这帮人耗,身形后闪,两步就出了大宅。

  “嗒嗒嗒”

  巨大莲花池中泛起波澜,里面倒映的月亮模糊不清,周奕点水而过,正要越出郑国府大宅。

  就在这时,前方两道破风声叫他身形一顿。

  紧接着,第三道阴森气息极速逼近。

  周奕脚下的水面开始结冰提供着力,斗转星移的真气流盘旋卷起水浪。

  “轰~!!”

  这一声爆响来自四人首次碰撞,莲池中炸射起近三丈高的水浪,形成一层水幕将四人包裹在其中。

  不及水浪坠下,其中破碎的莲叶连同花色锦鲤在凶虐真气的鼓动下,像是一个被撑爆的气球。

  水波炸散~!

  院边的几株桂树几被打成秃枝,叶片洒落一地,奔行到院门口的守卫连声惨叫,后来者见状急忙避让。

  此刻那带着真气的莲池水,比寻常的暗器还要厉害。

  周奕的目光凝在一道丰腴的身影上。

  这徐娘半老,骚气更甚往昔的女人手持玉逍遥,正点在周奕那形似不死印法的真气流上。

  不是善母莎芳还能是谁。

  善母身旁还有两人,左侧那人身量极高笼罩于黑袍下,看不清面容,此时枯爪屈张,顺着黑色指甲催动的真气,犹在善母之上。

  右侧那人面容苍老,着一身古怪袈裟。

  脖子上挂着一百零八颗钢球串联成的佛珠,他双掌合十,周身佛光如金涛暗涌,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善哉善哉。”

  老僧盯着周奕:“尊教所言不虚,这位施主果然棘手,武学也是奇特,竟能抗住我三人合力。”

  善母笑道:“那是自然,若非依仗你二位,我可不敢动手。”

  她还准备往下说,忽觉压力骤大。

  一股又一股气劲正被转移到她的玉逍遥上,不断消耗她的拆气,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周奕的目中却有一丝笑意,盯着善母道:“既然你最弱,那只好先杀你。”

  善母心下警惕,不露声色道:“大师,他这挪移真气的法门不破,休想杀死他。”

  “奴家没这份能力,请大师一展大乘佛功吧。”

  那老僧昏沉沉的眼睛微微一眯,双掌忽露一层金色,笼罩了三丈方圆,形成一股类似天魔力场的领域,此法一出,竟也是无差别攻击。

  善母,那看不清脸的高个子,连带周奕的气劲,都开始被削减。

  将旁人削减得越厉害,这老僧的气势便越壮。

  “这是什么功法?”

  见周奕似乎支撑不住,老僧佛目含笑:“施主可能没听过,此乃十住大乘功,老衲虽没有功成,但极擅长对付你这类秘法。”

  “施主何苦负隅顽抗?”

  老僧平心静气说到这句话时,忽然变卦双掌化作十数掌影无隙不寻狂攻按出!

  且旋击风声带着真气足以灌满对手双耳,达到大乘十劫中的“止听劫”,能剥夺对手听感。

  他忽然出手,几乎是必杀一击!

  这奇妙的佛功对周奕也产生了影响,以致他双耳嗡鸣。

  但有过鲁国公府的经验,心下早有防备。

  这时出手朝空间一抓,把善母与枯爪男的劲力调转过来,这一下压力不小,好在他今非昔比,把两道真劲汇聚压缩,合以自家真气,以一抗三,打出狂暴一击的瞬间如阴后的“玉石俱焚”般引爆气场。

  “嗡嗡嗡~~!”

  没有爆鸣声,只有一阵波动。

  道心种魔视万物为波动,先天真气是更高层次和精微的波动,此时的真劲之波,化作对四人真气精微之考验。

  莲池中央那座几人高的大假山处于真劲之波的中心,登时化渣而碎,咚得一声塌入池水。

  四人皆受到波动反噬,周奕第一个摆脱束缚。

  他此时想走轻而易举。

  却反其道而行,一剑朝善母斩去!

  莎芳柔媚带煞,不顾体内气血动荡,玉逍遥倏然点出,棒影如蛇,嗤嗤破空。

  银棒未至,奇诡气旋已到。

  十三道拆气形成气箭,可这些气箭碰到周奕的剑气,在气神相合的碰撞之下,真气拼不过,实质精神更是被打落。

  莎芳悚然一惊。

  玉逍遥与周奕的长剑碰在了一起,双方再度较劲,变天击地迅速打穿善母的精神法门。

  善母已是完败!

  这时黑袍鼓荡,高个男人如鬼魅欺近,枯瘦的十一指箕张探出,爪影漫天。

  这一招与归魂十八爪中的“朱雀拒尸”极为相似。

  爪未及体,阴寒魔气已先至,周奕眼前景象陡然扭曲,四下空气仿佛波浪起伏,高个身影竟一分为三,六只枯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分袭咽喉、心口、丹田。

  虚实难辨,魔相惑心!

  周奕任督二脉中的道心种魔真气入了双眉边沿的丝竹空穴,叫他一双眼睛无穷深邃,似是有个漩涡要把高个身影的幻影拉进去。

  不理会受伤的善母,回剑一斩。

  长剑不迎爪影,反划半弧,“嗤啦”一声撕裂身前气流。

  剑风过处,空气发出裂帛之音,那三个扑来的身影如水中倒影般剧烈晃动、模糊——真身暴露!

  剑尖化作寒星,直刺右腕神门穴,迫其撤爪。

  黑袍人反应无比迅速,但闪避时一个仰身,把自己的脸露了出来。

  周奕借着月光灯火看到,那深深的帽檐下,竟是个无脸无相之人。

  金色佛光撑开,老僧再度袭来。

  合十双掌骤然分开,右掌当空虚按,并非刚猛掌力,而是一片粘稠如实质的金色佛光气墙,轰然压至。

  普通武人面对这一招,立时如负山岳,全身骨节都要碎烂。

  更可怕的是视听皆受压制,佛光刺目欲盲,梵唱交迭灌耳,五感错乱。

  周奕朝郑国公府一角阴暗处撇去,手中长剑火色大盛。

  “咚~!”

  金光佛墙,挡住了离火剑气。

  “施主好大的火气,但要破老衲佛功,除非太阳真火。”

  老僧装作得色,出言打击,又准备使阴招。

  “贼秃满口诳语,你把自己当成竺法庆了吗?”

  周奕不屑一哼,精神力陡然铺开,天顶大窍精神如天瀑冲下,顺着剑势直击老僧,那老僧身形微颤,全力抵抗,再没法说法。

  “怎么,哑巴了?”

  老僧佛目含怒,一旁的善母、无脸男在这一刻,面色各都一沉。

  就在老僧冒着受伤的风险,企图双手合十压住周奕长剑将他拖住时,周奕真气勃发,把老僧连同真气佛墙一道击退。

  跟着身形一闪,脱离战圈。

  无脸男的爪影,善母玉逍遥全都落空。

  他想走就走,旁人拦他不住。

  “你们三个手下败将,改日我再来给你治头。”

  话罢,身带幻影,避开了打远处射来的大片箭雨,遁入黑暗之中。

  纵有大队人马追击,奔巷闯街,也无济于事,难求一角背影。

  黑暗的角落中,一个昂藏身形的高大男人走出。

  他直直望着周奕离开的方向。

  莎芳喘气问道:“大尊,你没找到机会吗?”

  “没有。”

  许开山缓缓道:“他没有到极限,且早就察觉到我的存在,一直防范。如果你们不顾受伤全力出手,那还有点希望。否则,我们留不下他。”

  老僧皱着眉头:“此人极难对付,尤其是他的轻功,老衲此番得罪他,不知值不值。”

  善母提醒道:“大师,回头路早就没了。”

  “善哉善哉,老衲没几年好活,自然不怕入地狱。”

  无脸男默默听他们说话,依旧不言。

  ……

  “周公子,郑国公的头疼之疾可治好了?”

  卢楚没有睡觉,一直等着周奕返回。

  “简单治了一下。”

  卢楚略有疑惑:“怎么个简单法?”

  周奕思忖道:“就是把王世充的脑袋摘了下来,一掌打成烂西瓜。”

  卢楚暗自咋舌,干笑一声:“周公子真乃神医。”

  “我可以确信,那张脸不是易容,也非是人皮面具,原本就长那副尊容,且正在内宅光明正大行房事。听后来守卫称那女子为郑氏。”

  卢楚摸着八字胡:“那郑氏非常风骚,是王世充最喜爱的小妾。”

  他有些激动:“兴许就在这平凡普通的夜晚,周公子为洛阳铲除了一大害!”

  翌日。

  一匹快马奔到卢府大门前。

  听到守门禀告郑国公府来人,卢楚亲自跑出去听信,渴望是一个好消息。

  传信的汉子道:

  “卢内史,国公提醒你,明日要准时去皇城议会。”

  卢楚的心咯噔了一下,维持着面上镇定:“昨夜城中板荡,郑国公休息地可安稳?”

  “安稳安稳。”

  那汉子笑道:“昨夜府上闯来小贼,但很快就打发走了。我家国公爷与郑夫人早早便起来用饭,可见没受到影响。”

  “对了,国公爷还叫我给内史传个话。”

  “甚么话?”

  “听说内史府上的周公子擅治头脑之疾,想请他速速登门,给国公爷的顽疾整治一番,周公子人未到,但国公心念极诚,业已备下许多好处。”

  “好,我知道了。”

  王世充派来的传信汉子哂笑着打马离开,那马的步子慢慢悠悠,全然是一股放松之态。

  卢楚返回府内,把事情说给周奕听。

  见周奕面色一黑,他开导道:“王世充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周公子不必介怀。”

  “他难道是九头虫不成?”

  卢楚安抚道:“也许吧。”

  话罢,又见面前的青年沉着脸,心中对王世充这大贼的狂妄竟有几分惊悚。

  就算你有些门道,如此挑衅这位真的合适吗?

  “好,很好。”

  周奕气笑了:“我要看看这货到底有多少脑袋。”

  卢楚知道拦他不住,于是提议道:“卢某与王世充打了很长时间交道,倘若周公子再次得手,不如把他的脑袋带回来,叫我也仔细瞧瞧。”

  周奕微微点头。

  想到昨晚那几人,除了善母,另外两人的身份倒是搞不清楚。

  本以为用爪的是魔帅,结果是个无脸男。

  看他的武功路数,应该与魔相宗有关。

  至于那阴险的贼秃,则是精通竺法庆的诡异佛功,论及战力,这十住大乘功天性可以克制任何内功心法,非同小可。

  贼秃哪怕没有全部练成,也是个棘手存在。

  想到这,周奕问道:“王世充与周围哪家寺庙的僧人打过交道?”

  卢楚回忆了一下:“要说关系好,首先便是白马寺。”

  洛阳三大名胜,一寺一观一窟,分别是白马寺、老君观、龙门石窟。

  周奕又听卢楚道:

  “这白马寺是中原第一佛寺,建于东汉永平十年,由于当年从天竺迎回两位高僧摄摩腾和竺法兰时,佛经佛像均是用白马驮来,故以白马为名。”

  “此为中土佛教之始,故有祖庭、释源之誉。”

  “王世充多次经过白马寺,与一位叫做竺法明的大师交好。这位大师曾在伊阙神龛边修炼,虽不出名,但武功甚高。”

  周奕不是东都本地人,对四大圣僧之外的佛门势力并不了解。

  “你可知竺法明修炼的是什么武功?”

  “不知。”

  卢楚摇头,话头一转:“我不识竺法明,却在十多年前拜会过白马寺另外一名僧人,他叫竺法尘,当时他与我讲过佛本生经、佛本行经与法海藏的内容,劝我入寺修行。”

  “你还与佛有缘?”

  “我可是受不了那份苦,只是听这位大师说,他拥有大乘佛法,叫做碎金刚乘。”

  卢楚叹道:“什么肉体为渡世宝筏,我却听不得这些,留着有用之身,不如享红尘一世,顺便做点该做、能做的事。”

  周奕念叨一声:“碎金刚乘,内史可能错过了一门佛学秘术。”

  “那也不可惜,我有家小,怎可弃之。”

  周奕油然道:“你确实有点慧根。”

  “谬赞了,”卢楚笑出皱纹,“我曾见过那位大师练功时沐浴在烈阳下,不知你问的这位是否和他一样。”

  周奕心中有数,不再多言。

  卢楚又问:“周公子何时去独孤家?”

  “内史有什么建议?”

  卢楚提议道:“周公子不若与我一道,既能完成约定,又不至于丢了不请自来的面子。”

  周奕望着他,不由一笑,其实没他说的那般严重。

  不过,小凤凰好像也是个保密王。

  之前拿祖母的练功笔记时,一直在洛阳僵持,不曾透露他的身份,此刻看独孤峰的态度,多半她还在保密。

  王世充那边高手甚多,这保密倒算好事了。

  他正思索,又听卢楚道:“关中李阀的公子很快也要入东都,我消息不错的话,他们会去独孤家,甚至还有慈航静斋的人。这一次,皇泰主会去独孤府。”

  “他们都是亲戚,我们几个则是去旁听的。”

  “周公子意下如何?”

  周奕点了点头:“好,就依照内史的安排吧。”

  这一日,东都格外宁静,像是一汪平湖。

  朝堂、江湖没有爆发任何争端。

  但从各个城门入城的江湖人,那是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操着异族口音、‘头角峥嵘’之辈。

  白马寺、老君观、龙门伊阙,这些蛰伏起来的人也各自走出,直往东都。

  东边的偃师、虎牢、荥阳,都有大军调动的痕迹。

  江淮之地,也有数队精兵北上,进入彭梁与杜伏威、单雄信汇合

  当知世郎王薄手持定世鞭,从东都北门而入时。

  来自卢、郭、皇甫、段、赵这五贵府上的马车来到了皇城之外。

  卢楚与周奕一道下了马车。

  继江都皇城之后,又看到了东都紫微城。

  紫薇城城墙更高,气势恢宏肃穆,与江都秋月截然不同,更有皇家威严之气象。

  可见,广神将特别的爱给了特别的江都。

  负责看守城门的左武卫营奔出一名高高瘦瘦、三十岁左右的将军。

  卢楚打量了周奕一眼,心道果然如此。

  他低声道:“这是独孤峰的长子独孤朗,与他三儿子独孤策相比,这个要靠谱不少,虽喜欢逛青楼,但在左武卫营的正事也没落下。”

  “我听说他在丽香苑有个相好,爱得很,却不敢带回家。”

  周奕多瞧了卢楚一眼。

  你老卢也这么八卦的吗?

  “为何没带回家?”周奕问道。

  “估计是怕被老夫人打断腿。”

  他俩小声嘀咕,皇甫无逸与郭文懿时不时投来目光,皆露出了然之色。

  卢楚与郭文懿,一个是内史令,一个是内史侍郎。

  标准的老大,老二。

  现在郭老二眼巴巴望着卢老大,心道卢楚这厮怕是已投得彻底。

  这主官也太不厚道了,不提携也不知会。

  人家现在身份还未暴露,你老卢也不帮忙引荐一下,给我也留条后路。

  郭老二甚至恶意揣测他是否在吃独食。

  倘若没有小郭从轩辕道上带来消息,他此刻还被蒙在鼓中,就和那赵从文一样。

  黄门侍郎赵从文没什么多余心思,第一个迎上独孤朗,互相打了一声招呼后,问道:

  “郑国公与独孤总管可到了?”

  “已在大业殿。”

  “好。”

  赵从文也不废话,既然不是在乾阳殿,也就不会有大规模朝臣进宫。

  “诸公,请。”

  赵从文在东都官场能神气得起来,可在七贵中他地位最低。

  这时先请陈国公段达,再请其余人。

  因赶在鲁国公被杀的特殊时期,众人身边都有门客护卫,既然不是乾阳殿这种正式场合,见惯了这种场景的独孤朗也没拦着。

  他摆了摆手,左武卫营的人散开放行。

  周奕跟在卢楚身后,穿过那以夯土为芯,外覆青砖的高峻宫墙。

  接着便是由门楼、朵楼、阙楼组成巨大的“凹”字形建筑群。

  中央门楼高耸入云,两侧伸出长廊连接东西对称的朵楼,再向前延伸出巨大的双阙,如同展开的巨翼,拱卫着中央御道。

  连过三重门庭,层层递进,将皇城的威严与不可僭越展现得淋漓尽致。

  乾阳殿拔地擎天,入目便是最高规格的重檐庑殿顶。

  卢楚、皇甫无逸等人司空见惯,没作逗留。

  周奕随他们越过金玉辉映的乾阳殿,穿过大业门,来到举行常朝的大业殿。

  规模虽稍逊乾阳殿,但更为精致,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之所。殿内陈设更为生活化,但同样威仪不减。

  进殿之后,除了几位太监。

  就只有独孤峰与王世充两人。

  周奕眯着眼睛盯着王世充,那王世充冲他魔性一笑,予周奕一种血溅大业殿的冲动。

  “陛下呢?”

  皇甫无逸平声问道。

  众人看向独孤峰与王世充,独孤小老头道:“陛下身体有恙,今日议事就交由我们自行商议。”

  东都的事本就由他们说了算,皇泰主听到他们的决定,基本不会反对。

  “郑国公,事情是你提议的,由你说罢。”

  卢楚问:“不是说要商定鲁国公之事吗?”

  “正与文都兄有关。”

  王世充道:“文都兄为何会死?归根究底是江湖之乱,涌入东都的江湖高手太多,以致于我们束手束脚不敢惹犯众怒。”

  “这些江湖人仗着身具伟力,那胆子可大得很。”

  王世充斜了周奕一眼,朝独孤峰问道:

  “总管,倘若你和你的妻妾在办事,有人跑到府上杀人,无法无天,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废话,当然该杀。”

  独孤峰缓缓抬眼:“你在皇城说这些粗鄙道理有何用意?”

  卢楚撇了撇周奕,身体稍稍朝他前方一挡,怕他年轻气盛做事冲动。

  若在此对王世充动手,他便要被全城通缉,就算能走脱,也难在东都办事。

  王世充沉默一会,才道:“所以,我们需从根源上杜绝,江湖之乱的根源,就在和氏璧。没了和氏璧,这些人立时作鸟兽散。”

  赵从文与郭文懿一惊:“郑国公要夺和氏璧?”

  “我要和氏璧作甚?”

  王世充朝大业殿的龙椅拱手:

  “这和氏璧是帮陛下夺的,倘若陛下夺得,便是天命注定,承载拯救大隋的使命。既能招揽民心,也叫更多势力追随,那我东都之势,定远远强于此时。”

  “诸公意下如何?”

  周奕有些意外,卢楚则是在思考。

  周奕站在他身后,聚音入耳。

  卢楚面色微变,第一个接话:“我也想帮陛下夺和氏璧,但身单力薄,恐怕斗不过江湖豪强。郑国公势大,既然提议,可是要做先锋?”

  “倘若如此,卢某人也没意见。”

  王世充双臂舒展张开,自信道:“王某义不容辞。”

  “好。”

  卢楚一声好后,皇甫无逸也道:“我赞成。”

  “我也赞成。”郭文懿紧随其后。

  段达与没反应过来的赵从文先后出声,除了死掉的元文都,六贵都已赞成。

  众人看向独孤峰。

  这小老头目色生变,他还在盘算利弊,周围人全同意了,忽然感觉自己被他们孤立。

  若是这些人串通在一起,那他独孤家可就麻烦了。

  独孤峰审时度势:“禁军要守护皇城,不可大举出动。不过你们都没意见,老夫想拦也拦不住。”

  王世充阴鸷的眼中泛出笑容,半开玩笑:“总管只要不从中作梗,便是最大的帮助。”

  “哼。”

  独孤峰冷声道:“倘若你诚心为皇泰主办事,老夫怎会作梗?”

  王世充笑而不答。

  独孤峰招呼也不打,第一个离开大业殿去寻陛下。

  六贵有联合之势,必须告知。

  王世充也准备离开,忽又停在卢楚身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吸了一口气。

  “周公子,我脑中顽疾又犯了,一直隐隐作痛,你何时得空给我医治一下?”

  “病疾不可拖,改日我会登门拜访。”

  “好,那便恭候大驾。”

  王世充礼貌拱手,走出大业殿,像是一点不在乎其余人议论。

  卢楚还想说什么,受到周奕提醒,也闭口不言出了大殿。

  等走远之后,他才问:“周公子,你在避着谁?”

  “段达。”

  卢楚微微一惊:“陈国公!这是为何?”

  “他与王世充是一伙的,你方才无论与皇甫无逸他们说什么,王世充都会知晓。”

  卢楚眼皮一跳,他并未察觉到段达的异常。

  但周奕充满笃定口吻的话,总叫人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真叫人想不通,王世充为何要夺和氏璧?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别管他的目的,你先想想,他为何要争取你们的同意。”

  周奕这个问题难不倒卢楚:

  “私下反对他的人不少,但我们也点头,东都官场就不会有反对声音,军队那边也一样。他想安稳办事,也会怕我们作梗,尤其是独孤峰,忠于大隋的人,基本都会听听他的意见。”

  “我现在怀疑,他派人杀死文都兄也是这个目的。文都兄必定第一个反对他,而我则会与文都兄站在一起。”

  “如果你不开口,我依然会反对他。”

  周奕聚拢目光,看向王世充离开的方向:“今日这个王世充,与那天晚上见到的不是一个人。”

  卢楚眉头大皱:“为何我看不出端倪?”

  “他的声音,他的样貌,他的气质,都没有变化,是卢某熟悉的那个王世充。”

  “不。”

  周奕轻轻摇头:“当你的功力够高,便能感受到精微波动,那就能体会到每个人都不同的气息。这气息与脉气、血气、真气都有关联。”

  “那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知道,因为我从未见过王世充。”

  明明王世充方才就见过,此刻听到周奕的话让卢楚脑袋有点蒙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从经验角度出发,卢楚并不认可:“我觉得他就是王世充,那晚上也是,他们与过往的王世充一模一样,并无分别。”

  “那为何他不死?”

  卢楚锤了锤额头:“也许真像你说的那样,他是九头虫。”

  “或者,他是什么脏东西。”

  卢楚晃了晃脑袋,又叮嘱道:“他一直在挑衅你,但你不要中计,就像今日在大业殿,我生怕你动手,那样一来便无法挽回,整个东都的势力都会针对你。”

  周奕笑了笑:“王世充用自己打窝,把我当鱼钓呢。”

  “你打算怎么办?”

  “这可有意思得很,我当然要陪他玩玩”

  是夜。

  随着黑衣人降临,郑国公府又一次乱了起来,男人带着颤音的惨叫,女人恐惧慌乱的尖叫。

  这一次没有爆发大战。

  黑衣人摘下王世充的头颅后,直接以幻影一般的身法穿过防守,冲出大宅。

  不久后,这颗人头出现在了卢内史家中。

  周奕把人头交给卢楚,由他这个老熟人研究保管,且做一下防腐处理。

  翌日。

  郑国公府那送信的汉子再度登门,重复着之前的话。

  又一脸微笑请周奕去治疗脑疾。

  这一天晚上,王世充手下大将无量剑向思仁早早排兵埋伏,可等到下半夜也不见人来。

  天蒙蒙亮时,王世充起床用早饭。

  吃到一半,脑袋忽然搬家。

  不多时,便来到卢内史府上。

  卢楚开始比较这两颗头颅的不同。

  歇歇战战,一直到第八天,卢楚盯着那呈现“三二”排列的五颗王世充头颅。

  有些窒息地说道:“就算他是九头虫,也该死了才对。”

  “周公子,收手吧。”

  卢楚叹了口气,眼角抽搐道:“你杀不死他,他也奈何不了你,还是等去了独孤家之后,再从长计议。”

  “而且,这些天我总是发梦遇见王世充,他的那些脑袋围着我转圈,搞得卢某辗转反侧。”

  “此时眼睛一花,看什么都像是王世充。”

  他的眼中充斥着一些血色,实在没法理解。

  周奕清冷一笑:“再坚持一下,我已察觉端倪.”

  当天晚上。

  郑国公府爆出真火,发了一场大战!

  向思仁手下死了近百人,老僧竺法明,善母,毒水辛娜娅,无脸男一道牵扯,大尊还是觉得差了一点,没找到必杀机会,功亏一篑。

  这一晚之后,那个去卢府传信的汉子没再出现。

  郑国公府像是认怂了。

  而卢府,则迎来一位新的拜客。

  正是郭文懿。

  郭老二想了许久,趁着马上去独孤家这一由头,主动登门寻人。

  得到卢府管事回话,知晓卢内史与周公子都在家中。

  郭文懿顺着引路的守卫一路进入内堂。

  内堂与外边的会客大堂不同,乃是说私密话的地方。

  他一边走,一边揣测。

  ‘看来卢兄与周公子已知道我的来意,这样也好,打开天窗说亮话,遮掩起来反而不美。’

  心中嘀咕着,守卫带他来到内堂边的密室。

  郭文懿心领神会。

  他推开门,看到了此生绝难想到的场景。

  密室有一股呛人的石灰味,点着一排火苗高旺的大蜡烛,蜡烛靠窗户,两侧贴着黄纸,画着镇邪符之类的东西,窗边有个小香炉,两炷香烧了小半。

  香炉下面的柜面上,理该放些祭品。

  此时

  一股凉气从郭老二的脚底板一直冲上天灵盖,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自动关上。

  郭老二愣愣盯着祭品台面,上面三二一迭放着一堆东西,每一个他都很熟,可这些很熟的东西聚在一起,给人一种荒诞恐怖的感觉。

  王世充,王世充,还是王世充.

  “这这.”

  郭老二口塞“这”了半天,不知如何描述。

  他确实盼着王世充死,可眼前有六个一模一样的头颅,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郭文懿望向周奕与卢楚,悚然道:

  “这这王世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卢楚充斥着血色的眼睛带着残酷笑意:

  “郭兄,你来的正好,周公子已经发现了这九头虫咳咳,这王世充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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