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芸更不高兴了:“大哥天天这么勤快,也没见养啊!”

  一听到周洋的名字,李翠芬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还不等她开口,周雪连忙道:“妈您消消气,二姐,我们先洗碗。”

  周芸暗暗翻了个白眼,等她收碗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

  家里四个人,加上菜碗九个碗。

  刚才周雪收了四个。

  四个饭碗!

  剩下的几个菜碗,连汤带汁的,全都是她周芸洗!

  谁不知道饭碗好洗啊!

  她恨恨地看了周雪一眼,对方已经开始洗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咬牙收了菜碗,丢进水槽哐哐响。

  周芸越洗越委屈,菜汤留在手上的油腻让她想吐,这种活平时都是大哥在做啊!凭什么她来做!

  尤其是看着那个蒸蛋碗,上面还有周平安吃剩的蛋羹,她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活该你回不来!”想到这里,一边洗,她一边咬牙切齿地搓着碗暗骂。

  “活该你吃不着好的!”

  “还想读书,做梦去吧!呸!”

  越想越气,手中越用力,直到李翠芬骂声响起:“摔,继续摔,是不是不想过了?”

  烛火的余光照得周芸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闷闷笑道:“妈我不小心的。”

  李翠芬不留半分情面,厉声骂道:“你再不小心一个试试?”

  “不想过了滚出去!摆脸色给谁看?”

  “记住,平安才是家里的顶梁柱!要不想你们以后结婚娘家没人给你撑腰,你们就作!使劲作!”

  房间里,骂完后李翠芬满脸笑容地拿出一个铁盒打开。朝周平安招了招手。

  一股香味弥漫开来,周平安强忍着口水:“妈,这是什么?”

  “饼干。掺了奶油的。”李翠芬低声道:“妈特意给你买的,趁着她们洗碗,你赶紧吃!”

  周平安眨了眨眼睛:“妈,你先吃,你最累。”

  李翠芬感慨地摸了摸周平安的头。

  这才是暖心的孩子啊。

  谁跟周洋那个冷心冷肺的东西一样,居然敢跟他爹动手!

  也不怕别家戳他脊梁骨!

  “妈不饿,你快点吃,不然她们就洗完了。”

  周平安一边吃一边随口道:“妈,还是给姐姐留一点吧?”

  李翠芬不乐意了:“留什么留!”

  “这还没出嫁就会摔碗甩脸子了!一群丧了良心的东西!”

  …………

  县医院,凌晨一点,医生刚从医务室中走处来,李青萍就焦急地迎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我女儿还好吧?”

  十二点他们就到了县里挂了急症,两个多小时的山路,硬是被一个半小时的拖拉机赶到了。

  医生疲惫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急性肺炎。”

  “幸亏你们送来得及时,如果晚一天送来,哪怕治好了也有不小的概率落下后遗症。”

  李青萍长长舒了口气,只感觉脊背冰凉,就连医生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等她回过神之后,一把拉住周洋的手,哽咽道:“谢谢,谢谢你!”

  “要不是你,小玉出了事,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几个小时的奔波,大家都很疲惫,可现在是凌晨一点,两人只能在医院外的凳子上休息起来。

  周洋也有些感慨,历史真的改变了,自己救下了李辉玉!搭上了李老师的关系!

  这不是什么小市民心态,出生在他这样的家庭,身处深山乡村,要往上爬,必须抓住身旁一切资源!

  烂泥般的生活,上辈子他已经过够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醒过来,窗户外已经泛起鱼肚白。

  李老师也不知道是早就醒了还是没睡,看到他醒来递过去一个塑料袋:“饿了吧?”

  周洋摸了摸,包子豆浆,还是滚热的。

  看来现在应该还不到六点,李老师是去买的第一笼包子,否则应该早就凉了。

  他确实饿了,大口吃了起来。等他吃完,李老师才微笑着说道:“小周,过了年还有二十来天就开学了,你学费准备得怎么样?”

  没想到李青萍会率先说起这个话题!这正是周洋的目的!

  他故意沉默了一下。

  李青萍心中明白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周,学费是学校收的,我做不了主。”

  “不过……”

  她用力抿了抿嘴唇,仿佛下定了决心,低声道:“三月份教育部正式推行去年底发布的新文件……总之,现在所有学校都归县里管。”

  “各县都想做出成绩,所以定下了三个名额——各村镇期中考试前三名,学校将退还学杂费……”

  周洋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已经提了神起来,等李老师说完他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85教改!

  85年之前,国内所有学校都是各顾各的,也就是说村里可能有村小学,镇上有镇小学或者中学。都属于当地部门管理。

  但85年之后,无论村、镇的学校,全部归县教育局管!

  这直接促成了以县为单位的学业竞赛,学校推出这个政策是理所当然的——教改第一年,谁不想在领导面前露露脸呢!

  “我的成绩一直是前三,所以哪怕我去打工了,学校也考虑了我?”

  这年代,考上高中可是光耀乡里的!

  考上大学就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他心中巨石终于落下。

  李老师继续说道:“你先交个书本费,期中考试努力一点冲前三……哪怕你没有考进前三,老师也愿意借钱给你读完。”

  “谢谢老师!”周洋诚恳说道。

  真没想到,回礼来的这么快!

  李青萍微笑道:“今天大年三十,你回去过年吧,我守着就好。哦,对了……”

  “每年过年,都是我给乡亲们写春联,但现在你也看到了……”

  周洋刚平静的心再次加速!

  没想到,李老师的回礼居然不止那些!

  李老师肯定要陪床,那……春节对联的事情,谁来做?

  他是第一个能接触到这个信息的人!

  钱!他现在可太需要钱了!

  千万别以为这是一笔小钱——全村近四十户,一户五毛,这就是整整二十块!

  如果他可以拿下,这笔巨款足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说不定……甚至不需要免费政策,他也能在毕业前赚到学费!

  好事成双,双喜临门!

  李老师微笑着看他:“怎么样?想试试吗?”

  “我可以。”哪怕周洋现在已经兴奋地手心冒汗,可还是尽量平静地说道:“我毛笔字写得不错,对联也有练习过!”

  告别之后,出了医院,周洋忍不住握住拳头,用力挥了挥!

  或许,这就是抛开过去才能迎来的阳光吧?

  家里给他的回礼,就是勉强笑一笑,说几句怪话。

  可平时交情不深的外人李老师,却直接伸出了橄榄枝!

  “这一世,我一定能活得很好……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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