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下街,徐青提溜着大包小包的京城特产,那模样跟外地行商刚回来的小老百姓没什么区别。

  虽说这次行商搭进去不少香火,几乎折了本,但好歹挺着尸蹦跶回来了。

  仵工铺里,看到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门口,一个高挑的女子猛然从铺子里头窜出,直往徐青身上扑去。

  “欸欸!你还当自己是只猫呐,我这手里可还提着东西呢!”

  玄玉一直打理着店铺,此时出来依旧附身在孙二娘身上,这女僵身形高挑,扑过来的时候,一个头槌刚好顶到徐青下巴上。

  疼倒是不疼,就是火星子直往外冒!

  银甲女僵本就刀枪不入,此时撞到金甲伏尸的徐青身上,就跟铁锤砸到铁砧上似的。

  香烛铺里,程彩云听到动静,可就端着饭碗来到了门口。

  程老板站在门前打眼一瞧,光天化日,仵工铺门口一对狗男女正贴在一块,也不知道注意影响。

  再看仵工铺房檐底下嘁嘁喳喳来回飞的一对燕子,程彩云觉得早饭都不香了。

  仵工铺里,一僵一猫搭伙过日子。

  徐青炖了一锅鱼,猫嘶哈着热气,想吃又怕烫嘴。

  要说一般的汤再烫也有个限度,可徐青炖的这锅灵鱼,却不知为何,吃起来格外烫嘴。

  玄玉身为吃鱼的行家,一眼就发觉了问题所在。

  一般鱼汤清炖都是乳白色,可今日的鱼汤却是金黄色。

  味道也与普通灵鱼不大一样。

  面对玄玉疑问,徐青若无其事的从锅里捞出来一片碗口大的鳞片。

  “这是什么?”感受着青金色鳞片上传来的浓厚血气,玄玉睁大眼睛。

  “不知道,兴许是哪条妖鱼身上脱落的鱼鳞吧,看模样应该还是个大妖.”

  说话间,徐青食指前端冒出一截泛着暗金色哑光的指甲。

  那指甲仅伸出半寸长短,随后一缕诡异的阴燃火苗陡然窜出,瞬间将尸甲包裹。

  炽热的温度配合锋利的指甲划过青金鳞片,没一会功夫,坚硬的鳞片就被切割成数块。

  徐青优雅的动作像是在切牛排,玄玉看着眼前已经切好的食材,头一次怀疑自己的牙口能不能降伏得住这片鱼鳞。

  再看徐青,嘎嘣嘎嘣像是在吃鹅卵石。

  自打突破伏尸后,徐青就多了两个极为便利的能力,一个是降伏山林虎主后,指甲可以自由伸缩,最长有尺余,短则可以尽数收进皮下。

  另一项能力便是尸牙。

  如今哪怕让徐青吃铜丸铁丸,那也跟吃豆子似的,随便嚼一嚼,就能咬的稀巴烂。

  同样,寸许长的尸牙也可以收缩自如。

  徐青估摸着,那些拥有铜头铁骨的修士,或许也有吞嚼铜丸的能力。

  不过真要对比起来,同境界下,怕是没有任何人或是妖的咬合力,能比得过僵尸。

  “玄玉要是咬不动,我可以先帮玄玉嚼一嚼。”

  “.”

  玄玉现在的牙口虽然不如徐青,但毕竟是只几百年道行的猫妖,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到吃进口食品的地步。

  虽然普通小猫有时候确实需要人类咀嚼喂食,但它可不是那些只会依赖人类的无用小猫!

  吃完废牙的早食,玄玉便迫不及待带着徐青去到了偏房。

  瞧着玄玉神神秘秘的样子,徐青一头雾水。

  直到推开房门,徐青直接僵立当场!

  只见满是霜气的偏房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尸体。

  男女老少,有头的没头的,瞪眼的瞑目的,还有一些穿着囚服搞制服诱惑的。

  徐青粗略估算一下,至少得有七八十具尸体。

  为了防止腐坏,屋里贴了许多冰魄符,尸体身上也有芦荟粉防潮防腐。

  “这些尸体.”徐青惊疑不定的看向玄玉。

  后者跳上棺材盖,昂起脖颈,毫无保留的展示着自己的杰作。

  “这些都是你不在的时候,铺子收来的尸体。”

  “有些是衙门的,有些是李四爷让人送来的,还有几具是翻进水门桥别院,想要行盗,却被吓破胆的蟊贼。”

  玄玉如数家珍。

  徐青逐一分辨,果然如玄玉所说,这些尸体都对照得上。

  就连那几个吓破胆的蟊贼,到现在都还摆着一副看到鬼的惊恐模样。

  徐青看向乖巧懂事的玄玉,久久无言。

  像这样持家有道的贤猫,他得是积了多大的德,才能聘回家。

  晌午时候,徐青饭后消食,顺带去拜访了一圈熟人。

  逸真道长回来没多久,徐青也没什么可送的,索性送了些自配的胭脂水粉,经常给死人殓容的他,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顶级的妆造师,手中的香妆用品自然也都是给尸美人殓容级别的高档货。

  至于衙门里的熟人,比如师爷唐舟、门房秦大爷,还有一些相熟的衙差,这些人徐青就敷衍许多,把那酒虫往水坛里一泡,一人抱去一坛,便算完事。

  不过纵然是徐青随意送出的‘假酒’,却也甩出那些好酒几条街,就是醉仙楼的招牌醉仙酿,也不见得比他的酒水好。

  酒虫,原是酒之精所化,瓮中贮水,入虫搅之,即成佳酿。

  此法已经通玄入神,自然不是凡酿所能比拟。

  另外像仵房王师兄、牙行的李四爷、花鸟街的冯二爷,这些人可都是徐青的挚爱亲朋。

  他们能为徐青源源不断提供尸源和阴行物品倒还是其次,关键是哥几个关系融洽,送去的礼物自然要更用心一些。

  至于茶楼的郭东阳,徐青早已经将之忘到脑后,若不是途经福来茶楼,听到里面熟悉的说书声,他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人。

  拐进去听了会书,此时郭东阳正巧讲到半年前临江、万寿两县,有神灵潜降,救苦济世的段落。

  “列位看官,今日这出书,说的不是才子佳人,不表那王侯将相,单讲一段天上玄女显圣济苍生的奇闻。”

  “且说两年前,尧州河水倾闸,潮淹两郡十六县”

  “就在这人间地狱当口,有座玄女庙出现在了万寿县二十里外。

  “没人知道这庙什么时候修建,你们想想看,万寿县本地的老少爷们有多少人?平日里砍樵的,打猎的,走山的,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庙的来历。”

  茶楼底下,徐青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侧着身子听郭东阳讲书,待听到对方讲玄女庙来历的时候,他微微一愣。

  这老家伙,莫不是专门跑到万寿县调查走访了一圈?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细节。

  继续往下听,郭东阳把扇子揣手里,左右扫视一圈,说道:

  “那玄女庙不似大庙气派,也没什么人前往礼拜,庙顶上的青瓦早蒙了灰,神像上的金漆也褪了色,香火冷清得能结冰碴子。

  但就是这么个冷庙,一日里却忽然有一个灾民闯了进来,你道那灾民什么模样?”

  郭东阳嘿然一笑道:“这人瘦得两腮凹进去能盛二两水,俩眼窝子比井窟窿还要深三分。浑身上下就裹着件破袄,风一吹直打旋儿,活像胡杨树上挂了千年的老树皮。

  此人走路也不带声儿,飘悠悠跟踩着棉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芦苇杆子成了精”

  一些吃茶的看客听得发笑,唯独只有徐青默然不语。

  他见过那些流民的模样,眼下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那人进了玄女庙,眼看是快要饿死的数,但这人却没给自己求活路,反而敞开了怀,把一个瘦的发黄的婴儿抱了出来。”

  “男人把孩子放到香案上,二话不说咚咚咚三个响头下去,可就磕出了血!”

  “玄女娘娘,您开开眼,我死不死活不活无所谓,这孩子命苦,孩他娘昨日才咽了气,今日一早怀里娃还扒着冷尸寻奶吃.”

  “我实在找不来人救他,只能来求您了。”

  郭东阳讲的煞有其事,徐青原本不以为意,只当是这老头从哪听来的瞎话传说,直到听见玄女娘娘手持净瓶,拈起杨柳枝显灵的时候,徐青终于绷不住了。

  你说的这是玄女娘娘吗?

  “玄女手持柳枝轻点,那香炉里的香灰便都化作了白米白面。自此方圆百里的难民算是有了粮吃。”

  “说来也奇怪,任是千军万马来取粮,那米山总不见少,那庙门口的面也总刮不完。”

  “只可惜,玄女娘娘私自放粮,引来天帝不满,在灾民刚顾住性命的时候,天火突降,把那玄女庙烧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今年开春降了甘霖,玄女庙前忽然生出一眼清泉,泉边石碑现出四句诗词,说是——泥塑能救急难人,真神不在高香勤。若叫天下官清正,何劳神仙显圣灵?”

  底下茶客议论纷纷,有人出言道:“难不成真有此事?我听闻万寿县确实有一眼新泉和一座石碑,上面刻着的确实有这么几句诗。”

  徐青微微皱眉,他可没有立碑,更没有闲心去挖一眼泉水出来。

  这事谁干的?

  离开茶楼,徐青别的事没干,但他却记下了玄女庙遗址外,被神秘人立下的那座碑。

  您可记着,往后指不定还有这碑的事。

  仵工铺,徐青溜达完,拜访完朋友,便回到了自个儿的‘停尸间’里。

  关上房门,看着一库房的尸首,徐青兴奋的搓搓手,宅在皇陵的半年,把他憋得身上直长毛,如今出关归来,除了在面摊浅尝辄止外,这还是他头一次畅享摸尸。

  度人经翻页,三教九流各式各样的走马灯浮现眼前。

  像老常客大力丸,狗皮膏药这些自不必多说,就当是充库存了,期间除了些常见的民间百艺外,徐青还得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小术——以假乱真术。

  这是个造假的江湖小术,古玩字画,奇珍异宝,只要是以外形质地分辨真假的物件,都能凭借此术进行仿造。

  徐青对这小术有些兴趣,不过他更感兴趣的还是这人的走马灯。

  这人原是花鸟街的常客,经常倒卖造假的物件,冯二爷买的好几幅画,都出自此人之手。

  后来这人东窗事发,被收监入狱。

  按大雍律,只要你不造假钱,没造吃死人的假药,一般都是判处徒刑,罪不至死。

  但这人事发的时候,却被衙门直接押进了死牢。

  原因无他,只因津门有不少商贾富绅都花了大价钱,从这人手里买了假货,里面甚至还有津门的一些官员。

  怪只怪那些假货实在太逼真,但就因为太逼真,审理此案的主官直接给这人判了死罪。

  而罪名却是铸造假银。

  外界人不知内情,等到秋斩过后,那些假货也就成了真货。

  包括冯二爷的那几幅画,若徐青所料不差,冯二爷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整日捧着假画在那儿品鉴。

  除了冯二爷,津门知府请进府里供起来的清廉诗《赠余乾文》真迹也是假的,还有提督府上的马踏飞燕、张员外家里的聚宝盆、楚大官人珍藏的仕女图.

  徐青一路看下来,啧啧称奇。

  此人作假技艺高不高超暂且不论,胆子那是真的肥!

  这些人不论哪个,单拎出来就能要了他的命,他竟然还敢全部骗上一遭。

  徐青细数对方作假骗人的经历,却没有发现一例是骗普通人的。

  受害者最差的都是家财万贯的乡绅老爷。

  这骗人的方式,倒是和江湖暗八门的麻门有些相似。

  麻门的骗子无一例外,全是一些单枪匹马的骗子手。

  这些骗子个个身怀绝技,多数会扮作和尚道士、隐匿高人,专门去骗取有钱人家的钱财。

  而他们所学的绝技,大部分都与造假有关。

  街头常见的白纸显字、油锅捞物、胸口碎大石什么的,都属于此列,不过街头卖艺的江湖人并不会装作世外高人,拿这些虚假把戏行那治病救人,或是驱邪捉鬼的勾当。

  在麻门这行,造假最顶级的,就是去帝皇家行骗,据说麻门的祖师爷,曾经凭借此术一度坐上了国师之位,并且直到死前,都没有被人发现破绽。

  或者说,即便发现是假的,那时候的皇家为了皇室面子,也得捏着鼻子认作成真的。

  只要假到一定程度,那便是真的!

  “是个人才,只可惜好好的手艺人,却差点让这手艺彻底失传,得亏遇见了我”

  生死簿上无僵尸,徐青学来的独门技艺不在少数,只要他还存在世间,这些尸体身上的技艺便不会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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