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川侯府,大堂前!

  只见须发皆白的曹震拿着一根木棍正在胡乱打着府上的仆人。

  “让开!”

  曹震头发凌乱,赤裸着双脚,声音低沉吼道:“都给老子让开!”

  仆人不敢上前,却也不敢放曹震出去。

  “侯爷,您歇会吧,别闹了!”

  面对劝告,曹震并不为所动,弯下身子,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盔甲,胡乱套在身上,喃喃自语道:“陛下受难了,我得去救陛下回来,救陛下回来……”

  口水顺着嘴角淌在地上,曹震却浑然不知。

  “我要去救陛下回来,救陛下……”

  曹震不知道怎么听说皇帝遇到刺杀,被人劫走了,整个人直接疯了,一直叨叨着去救皇帝。

  “让开,让开!”

  朱允熥和李景隆来到了府上,看到一把年纪的曹震在寒风中胡乱穿着盔甲,心中不禁一酸。

  “曹老侯爷,这么冷的天,你这是要做甚啊?”

  曹震没有理会,捡着散落在地上的盔甲部件,流着口水,抖动着双手,自言自语道:“救陛下,救陛下,老子要把陛下救回来!”

  曹震是至今唯一一位还活着的开国功臣,洪武朝的老将,但很多年前就已经神智不清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的时候居多,也就是老年痴呆。

  朱允熥听后,心中感动不已,忠于皇帝的意志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朱允熥走上前去,轻声道:“曹老侯爷,陛下已安然无恙,无需您再去救了!”

  曹震浑浊的双眼看向朱允熥,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虽然老迈,却还有力气,问道:“真的?陛下真没事?”

  朱允熥赶紧点头道:“千真万确,陛下此刻正在宫中好好的呢!”

  曹震这才松开手,盔甲部件散落一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嘟囔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眼神渐渐黯淡,整个人也松弛下来。李景隆叹了口气,对一旁的仆人说道:“快扶老侯爷进去休息,别让他再着凉了!”

  仆人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曹震扶起。

  “我还是不放心!”

  曹震突然反应过来,回头说道:“不行,我得进宫去看看陛下,有没有伤着哪!”

  李景隆立马上前说道:“老侯爷,陛下安然无恙,没有伤着,如今正在宫中修养,这个时候还是别打扰了!”

  曹震愣了半天,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随即点头道:“是不能打扰……”

  李景隆松了口气,曹震推开仆人,指着曹国公吩咐道:“那我去给陛下出口气,你那个谁,去给老子把马牵来,老子要去杀敌!”

  李景隆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有些心酸。

  “老侯爷,敌人已经跑了,陛下说了,等过些日子就让曹老侯爷挂帅出征,去北边杀鞑子!”

  “当真?”

  “没错,陛下今个亲口说的,还让老侯爷好好准备,不日就挂帅出征!”

  曹震这才满意,说道:“行,你替我告诉陛下,臣曹震万死不辞!”

  “哎,好好,老侯爷放心,一定带到!”

  曹震这才回去了,朱允熥看着年迈的曹震被扶进屋内的背影,感慨道:“如此忠心之臣,实乃国之幸事!”

  李景隆附和道:“是啊,即便曹老侯爷神智不清,这颗忠君之心却从未改变!”

  “陛下当年救他们的恩情,他们这些人到死都没有忘!”

  “淮西旧部,全是顶天立地的爷们!”

  朱允熥感慨道:“看样子,曹老侯爷也没多少日子了!”

  ……

  公主府!

  “娘,您怎么起来了!”

  回到家的韩国公李芳连忙扶了过去,说道:“宫里的御医说了,您得静养!”

  当年敢和老爷子顶嘴,寸步不让,脾气倔强的临安大长公主如今早已老态龙钟,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风火火。

  “静养又不是坐着不动!”

  临安公主缓缓走出大堂,望着外面的天,感到了一丝的寒冷。

  “陛下回来了吗?”

  听到此话,李芳神情有些不自然起来,说道:“陛下……陛下……西南半岛的仗已经打完了,陛下快回来了,只是那边地势崎岖,路难走,所以回来的慢了些!”

  皇帝出事,这已经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了,朝廷上下都知道,只不过,李芳却不敢把这事告诉他母亲。

  “这孩子,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这性子从来没变过,让人操心,哎……”

  临安公主叹息一声,走回去坐了下来。

  “芳儿,你回去歇着吧,我自己坐会儿!”

  “哎!”

  李芳走出大堂,临安公主眼眶瞬间泛红,手上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雄英……雄英出事了!”

  ……

  文华殿!

  一份份奏本从通政司送了进来,又有一道道奏本送出,看样子十分的忙碌。

  “前往西南半岛各地的官员都选好了!”

  蹇义拿着黄淮送来的名单,密密麻麻的人名和籍贯映入眼前。

  一千多人,半数江南人士,闽赣之地各占两成,北方,云贵川蜀之地加起来占了一成,辽东,汉南,汉北,西北等地更是一个没有。

  “这……这有些不太合适吧!”

  蹇义琢磨道:“北方的官员太少了,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又是一场南北大案……”

  黄淮低声道:“你觉得陛下还能回来吗?”

  蹇义一愣,不敢多言,看着这份名单,这一千多人不仅没参加过科举,而且所任官职也大到令人咂舌。

  县令,知府比比皆是,从来没当过官的人竟然直接当了正四品的三司副使。

  反倒是科举入仕的官员皆是才是六七品的通判,同知。

  “批吧!”

  黄淮趁机说道:“殿下现在没有心思再管政务了,内阁和六部可自己做主!”

  说话间,一个肥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文华殿外,紧随其后的是一道响亮的声音。

  “燕王千岁到!”

  文华殿所有的官员全部愣住了,不约而同看向门口,心中顿时一惊。

  “小燕王,他……他怎么来了?”

  大殿所有的文官全部起身,恭敬行礼道:“见过燕王千岁!”

  大胖眯着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在场的文官,并没有言语什么。

  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金忠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大人,殿下口喻!”

  所有文官跪了下来,伏首道:“圣恭万安!”

  金忠提高了嗓门,喊道:“殿下口喻,从即刻起,小燕王接手朝廷内阁六部,全权处理朝廷上下一切军政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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