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慕南嫣和陆逸然便带着辰辰乘坐私人飞机返回海城。

  抵达后,慕南嫣直接联系了上官九泽。

  由于上官贺明确表示只想单独见慕南嫣一人,陆逸然体贴地没有坚持陪同,和辰辰将她送至上官家别墅门口后便先行离开。

  “等你们聊完给我电话,我过来接你。”

  陆逸然降下车窗,目光温和而坚定。

  “好。”

  慕南嫣点头应道,目送着车子驶远,这才缓缓转过身,望向眼前这座气派却令人心情复杂的上官家别墅。

  她不禁有些紧张。

  这并非她第一次踏入这里,但心境却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上次是为茯苓送来设计的礼服,是纯粹的工作关系;而这一次,她是以上官贺救命恩人的身份前来,更是以他……失散多年的女儿的身份站在这里。

  仿佛一切都被赋予了全新的、沉重的意义。

  正当她站在门外微微出神时,别墅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忽然从内打开。

  上官九泽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她。

  他语气熟稔,带着一丝关切:

  “我刚还在算时间,想着你也该到了,正想出来看看,到了怎么不给我发个消息?”

  慕南嫣笑了笑,掩去方才的恍惚:

  “我也刚到。”

  “那就进去吧,我爸已经在等你了。”

  上官九泽侧身让出通路,他领着慕南嫣走进屋内。

  时隔两个月,再加上接近年关,上官茯苓已经从国外回来了,也知道上官贺生病的事情。

  她一听说慕南嫣要来,早早便等在客厅。

  此刻,她一见到慕南嫣的身影,积蓄已久的担忧、后怕与感激瞬间决堤,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她几步越过上官九泽,径直扑向慕南嫣,紧紧抱住了她。

  “南嫣姐……”

  上官茯苓声音哽咽,充满了依赖与委屈。

  慕南嫣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奇异而柔软的暖流,这个扑在她怀里哭泣的女孩,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啊。

  她下意识地回抱住茯苓,动作轻柔,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得更软:

  “怎么了?别哭了,我在这儿呢……”

  上官茯苓却只是埋首在她肩头啜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上官九泽见状,低声向慕南嫣解释:

  “她前两天刚回来,看到爸病成那样,一直没缓过来,心里难受……”

  慕南嫣了然。

  茯苓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幼被保护得极好,几乎从未经历过风雨,家中顶梁柱骤然倒下,对她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冲击。

  她心中那份因血缘而生的怜爱之情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她轻轻拍着茯苓的后背,像安抚辰辰那样,柔声安慰道:

  “没事了,你看,上官先生现在不是已经好转了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要相信他,也要相信我们,好吗?”

  上官茯苓在慕南嫣温柔而耐心的轻抚与安慰下,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

  她抽噎声慢慢止住,却仍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慕南嫣肩头蹭了蹭,才抬起头。

  她眼圈和鼻尖都哭得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但眼神已经清亮了许多。

  她看着慕南嫣,有些羞赧地小声说道:

  “对不起,南嫣姐……我一看到你就没忍住……”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认真和诚挚,

  “还有,真的……真的非常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爸爸。”

  这份感谢,不同于之前上官九泽代表家庭的致谢,更带着女儿对父亲最深切的担忧与失而复得的庆幸。

  慕南嫣看着她这乖巧又真诚的模样,心中那片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她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茯苓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微笑着柔声道: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也不用这么客气,看到你好好的,我就很高兴了。”

  她的动作自然亲昵,带着一种姐姐般的关爱。

  上官茯苓感受到这份毫无保留的温柔,心里那点不安和拘束也消散了,忍不住又依赖地挽住了慕南嫣的手臂。

  站在一旁的上官九泽看到妹妹情绪稳定下来,也松了口气,出声提醒道:

  “茯苓,先让你南嫣姐去看看爸吧,他还在房间里等着呢。”

  上官茯苓这才恍然想起正事,连忙点头,却仍挽着慕南嫣不肯完全松开:

  “对哦!爸爸在等你了,南嫣姐,我带你过去!”

  上官茯苓挽着慕南嫣的手臂,带着她走上二楼,来到宽敞明亮的会客区。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房间,上官贺正坐在窗边一把舒适的扶手椅上,身上盖着薄毯,享受着冬日温暖的阳光。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朝着楼梯口望去。

  目光先是落在小女儿茯苓身上,随即一眼就捕捉到了她微红的眼眶和鼻尖。

  历经生死后的父亲,对孩子情绪的感知变得格外敏锐,他立刻皱起眉头,声音里带着尚未完全恢复中气、却清晰可辨的担忧:

  “茯苓,怎么了?眼睛怎么又红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他的语气急切,下意识地就想撑起身子,那份护犊之情溢于言表。

  上官茯苓连忙松开慕南嫣,快步走到父亲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声音还带着一点点哭过后的糯:

  “没有没有,爸爸,没人欺负我。我就是……就是刚才看到南嫣姐,太高兴了,没忍住……”

  她说着,回头看向慕南嫣,眼神里充满了依赖与感激。

  慕南嫣静静地站在会客区入口,望着眼前这幅父女情深的画面。

  上官贺那未加掩饰的担忧,上官茯苓那自然而然的依赖和撒娇……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眼神,都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她的心口,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闷痛。

  她对自己此刻的情绪感到有些茫然。

  她很清楚,自己看到茯苓哭泣会忍不住心疼,会下意识地去安慰、去保护,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力量牵引着她,将茯苓视作需要呵护的妹妹。

  这份感觉,纯粹而自然。

  可为何,当她看到茯苓能与父亲如此亲密无间,能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从未拥有过的、来自上官贺的毫无保留的关爱与维护时,心底那份深藏的不公与委屈,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她也是他的女儿啊。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带着尖锐的痛楚。

  她迅速垂下眼睫,将那一闪而逝的黯然与失衡小心地藏匿起来,不愿让任何人察觉。

  她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甚至勉强牵起一丝得体的浅笑,仿佛只是一个被眼前温馨画面所打动的旁观者。

  然而,那悄然收紧的指尖,却泄露了她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的波澜。

  慕南嫣迅速收敛起心绪,将那点不合时宜的酸涩用力压回心底。

  她抬起眼,唇角重新漾开一抹得体而温和的浅笑,仿佛刚才刹那的失神从未发生过。

  她缓步走上前,声音平静,带着对长者和病愈之人的恰当尊重:

  “上官先生,您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上官贺的目光这才顺着女儿的视线,真正地、认真地落在了慕南嫣身上。

  这一次的注视,与之前在病房玻璃窗外那虚弱模糊的一瞥,以及更早之前宴会上礼貌的打量,都截然不同。

  他的眼神复杂了许多,包含了劫后余生的清明、深沉的感激,以及一种或许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莫名的触动。

  阳光勾勒出慕南嫣沉静秀雅的侧影,她就那样站在那里,神情平和,却仿佛带着一种能穿透时光的力量。

  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有无声的电波轻轻碰撞。

  他开口,声音因大病初愈而略显沙哑,却异常郑重:

  “慕小姐,快请坐。这次……真的多亏了你,这份救命之恩,我上官贺,没齿难忘。”

  他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沙发,态度恳切。

  上官茯苓也悄悄抹干净眼角,乖巧地坐到父亲身边的扶手上,依旧挽着父亲的手臂,依赖又好奇地看着慕南嫣。

  慕南嫣依言坐下,姿态优雅从容。

  她微微摇头,语气谦逊:

  “您言重了,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只要有能力,都会伸出援手的。您能康复,是最好的结果。”

  她将这次捐献轻描淡写地归为一种普遍的道义,巧妙地避开了任何可能触及深层关联的话题。

  阳光洒在三人身上,气氛看似融洽温和,却涌动着未曾言明的复杂暗流。

  上官贺的感激真挚却流于表面,茯苓的亲近依赖全然不知内情,而慕南嫣的平静礼貌之下,则压抑着只有她自己知晓的惊涛骇浪。

  她今日前来,绝非仅仅为了接受一句感谢。

  慕南嫣与上官贺又寒暄了几句关于病情和恢复的客套话后,她目光温柔地转向依旧黏在父亲身边的茯苓,柔声提议道:

  “茯苓,我刚刚进来时,看到院子里那棵腊梅开得正好,香气特别清雅。你能帮我去折一小枝来吗?我想带回去插瓶。”

  她的请求自然又随意,仿佛只是一时兴起的雅趣。

  上官茯苓正愁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一听慕南嫣有需要,立刻欣然应允,脸上漾开笑容:

  “好啊!南嫣姐你等着,我这就去挑一支最漂亮的给你!”

  她说着,便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轻盈地跑出了会客区。

  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

  偌大的会客区内,顷刻间只剩下慕南嫣和上官贺两人。

  温暖的阳光依旧充盈着房间,方才那份由茯苓带来的活泼与温馨却仿佛随之抽离,空气骤然变得沉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无形的重量和张力。

  慕南嫣脸上那抹温和的、用于社交的笑意缓缓敛去。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上官贺,目光沉静如水,却比方才多了一份难以忽视的郑重。

  上官贺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微妙的转变,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神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慕南嫣没有迂回,她深吸一口气,迎着上官贺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静地开口:

  “上官先生,支开茯苓,是因为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您谈一谈。”

  “这些话题,或许不太适合让她听到。”

  上官贺的神情也随之变得更为肃穆。

  上官贺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郑重倾听的姿态,沉声道:

  “慕小姐请讲,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无论是什么事,但说无妨。”

  慕南嫣凝视着他的眼睛,清晰地吐出了那个在她心中萦绕了二十多年的名字:

  “您还记得........沈伊吗?”

  话音落下,上官贺的脸上却并未出现任何预想中的波动。

  他只是微微蹙起眉头,眼中流露出纯粹的困惑与茫然,仿佛在记忆深处努力搜寻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沈伊?”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摇了摇头,目光坦诚却带着几分歉意地看向慕南嫣,

  “在我的印象里,似乎并没有结识过这样一位女士。慕小姐.......为何会突然提起她?”

  慕南嫣的心,在他那全然陌生的反应中,猛地向下沉坠,瞬间凉了半截。

  她仔细地审视着他脸上的每一丝细微表情——那里面只有真切的疑惑,没有丝毫伪装的痕迹。

  这个发现,像一盆冰水,猝不及防地浇灭了她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微弱火光。

  他果然........已经不记得了。

  是啊,像他这样身份显赫、过往丰富的男人,年轻时身边想必从不缺少莺莺燕燕。

  一个或许只有过一夜露水情缘的女人,又怎会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丝毫痕迹?

  对她而言,那是赋予她生命、塑造了她母亲一生悲剧起点的人;而对他而言,那或许只是漫长人生中一个早已模糊、甚至不曾被记住的片段。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悄然攥紧了她的心脏。

  上官贺说完,见慕南嫣并未立刻回应,反而脸色倏地苍白了几分,那双清亮眼眸中先前得体的光彩骤然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破碎的震惊和……深深的失望?

  他心头莫名一紧。

  商海沉浮数十载,他自认看人极准,此刻却完全无法解读眼前这位救命恩人脸上如此复杂而剧烈的情绪变化。

  那绝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被遗忘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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