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军到底还是从张海客那儿磨来了一百万,他直接刷给了黑瞎子三万,先包个十天。

  沈瑾清的闭关流程黑瞎子已经很熟悉了,每天到了饭点就直接把饭菜放在她房门口,然后在门边听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确保人还活着。

  张海客手里提着正在嗦冰棍的沈建国,学着黑瞎子的样子趴门边听墙角,就听见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至少说明人还是活着的。

  张千军每天来点卯一趟,趴门边听一下沈瑾清的状态,顺带研究一会儿沈建国,偶尔蹭两顿黑瞎子做的饭,不过在黑瞎子向他征收五百一顿的天价饭钱后,他就开始自带盒饭了。

  一个风平浪静的傍晚,沈瑾清在电脑上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推门走出房间。

  刚从冰箱里拿了根雪糕出来,屋内听见动静的沈建国就已经跑了出来,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就要往沈瑾清身上扑。

  在距离身前还有半米的位置,沈瑾清弯腰一手把小粽子提了起来,单臂将它环抱住,她把雪糕叼在嘴里,走到院中,足下轻蹬,另一只手扣住墙壁,借力一甩,整个人便攀上了墙头。

  厨房里正在炒菜的黑瞎子闻声提着锅铲就出来了,看到在墙头上蹲着的沈瑾清,他眼皮一跳,两人对视,沈瑾清挥手朝他打了个招呼。

  “Hi~”

  “别把我葡萄架踩塌。”

  黑瞎子撂下这句话,转身回到了厨房。

  前脚刚进厨房,后脚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鸡飞蛋打的声音,他咬了咬牙,抄起锅铲再次走出了门。

  不好!

  院内,看着那道逼近的身影,沈瑾清嘴里的冰棍掉了出来,闪身就要躲。

  下一秒,一声哀嚎响彻整个院子——

  “我靠!谋杀亲徒了啊!!!”

  “……”

  等到坐到饭桌前时,沈瑾清脑袋上已经多了个大包。

  她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地往嘴里扒饭,黑瞎子若无其事地开了听啤酒,自动忽视了对面不时投来的怨念的目光。

  “钱赚到了?”黑瞎子没理睬沈瑾清的怨愤,自顾自地问道。

  “急什么,事业才刚刚起步呢。”

  黑瞎子筷子都没停一下,接着问道:“那我的养老有希望吗?”

  “……我个人觉得,靠人不如靠己,这种事还是得自己努力。”

  黑瞎子闻言朝沈瑾清看了过去,后者的脑袋埋得更低了,她快速地把饭划拉完,也没管沈建国吃没吃完,撇下它就翻墙溜跑了。

  身后传来黑瞎子的声音:“走门!”

  沈瑾清踩着地上已经塌了的葡萄架,单手一撑,便飞身越过院墙,落地后还不忘嘴硬回一句:

  “反正架子已经塌了,走哪儿都一样!”

  沈瑾清走后,黑瞎子手中虚握住酒瓶,望着坍了小一半的葡萄架,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半晌,他眉头微扬,笑了出来。

  他这徒弟体质好像是比之前好了些,至少更抗揍了。

  看来灵魂的强度还真能影响肉体。

  黑瞎子将易拉罐里剩下的酒一口饮尽,随手把碗碟堆到了旁边还在埋头苦吃的沈建国面前。

  沈建国一脸懵地抬起头,黑瞎子面带威胁地朝它笑了笑:

  “你主人不要你了,你得干活抵饭钱。”

  “啪!”

  沈建国口中的鸡腿掉了出来,它赶忙左右看看,才发现沈瑾清是真的跑路了,顿时感觉天塌了。

  在黑瞎子的注视下,沈建国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含泪抱起那叠快有半个它高的碗碟,小心翼翼地往厨房走去。

  天杀的,这里有人欺负粽子啊!

  它边走边停,一步三回头地回望着沈瑾清的院子,这副模样看得黑瞎子嘴角一抽,险些一脚踹过去。

  当然,直到最后沈瑾清也没来拯救它,不过碗也没洗成。

  结果是那一摞碗盘全部殉身,罪魁祸首沈某挨了顿揍,被黑瞎子扔回到旁边院子。

  ……

  从闭关状态出来,跑腿的活儿又落到了沈瑾清身上,第二天清早,她提着一大兜子的油条包子豆腐脑从外面回来,刚进院门,就看到了坐在方桌旁的张千军。

  此时的他脱去了道袍,换了身休闲装,闲散地坐在竹椅上,散落的长发在顶上盘成了太极髻,一根桃枝随意地插在发间,不知道在跟黑瞎子说什么,见沈瑾清回来,他扭头跟来人打了个招呼。

  沈瑾清把早饭放到桌上,咬了口手中的包子,坐到黑瞎子旁边的椅子上。

  在葡萄架修好前,沈瑾清被黑瞎子勒令不准去隔壁院子,现在干脆连饭桌都搬到这儿来了,摆明了是防备她翻墙。

  张千军仔仔细细地把沈瑾清上下打量一番,确定了人没事,才问道:

  “正式出关了?”

  沈瑾清叼着包子点了点头,把装着油条的袋子递给了他。

  按照她之前跟张千军商量的计划,本来早就应该开始教学了,只不过她突然闭关,才把这事儿拖延到现在,今天张千军一早就过来,不用说她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看着张千军这副模样,沈瑾清难得地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几分靠谱的感觉,她咽下口中的包子,好心提醒道:

  “怎么说您也是出家人,看破红尘,怎么就在这事儿上这么执着呢?妄念太多会影响修行的。”

  张千军喝了口豆腐脑,平静回道:

  “你不也是道士,你能做到看破红尘?”

  他是被他师父养大的,为张家守箭、为师门传承衣钵,他师父临走前就这两个执念,他作为徒弟总不能弃之不顾吧。

  沈瑾清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她接着又咬下一口油条,正儿八经道:

  “因为我不是正经道士。”

  张千军:“?”

  沈瑾清:“我八岁就被我师父扔回家了,一早就还俗了,最多算是个俗家弟子,百无禁忌,跟你不一样。”

  张千军端着豆腐脑的手一顿,有些不确信地抬头问了一句:

  “你是说,你只跟你师父学艺到八岁?”

  沈瑾清刚点头,面前的人就闪身不见了,她愣愣地转头,就见张千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屋内他师父牌位前,认真地拜了拜:

  “师父,这么多年,这是您最仗义的一次,真给你徒弟送了个天才来。”

  沈瑾清:“……”

  黑瞎子挑眉看向旁边的沈瑾清:“哟~天才。”

  沈瑾清:“……”

  她缓缓低下头,就差直接把脑袋埋进碗里了。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臊得慌呢?

  吃完饭,沈瑾清跟着张千军一起叩拜牌位,她这个外门弟子就算是在师门挂了名了。

  直到沈瑾清正式学艺,张千军才理解了所谓天才到底是什么含金量。

  看着身上附焰、第一次起乩就成功的沈瑾清,张千军瞳孔一缩,侧头望向一旁的黑瞎子,嘴唇微动,半天才发出声音:

  “……她学东西一直是这样的吗?”

  怪不得黑瞎子不放人,谁家收这么个徒弟舍得放手啊?

  黑瞎子回想了一下他教沈瑾清的场景,沉默半晌,到底还是没办法违心说‘是’。

  他今儿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偏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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