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出了里间,抱着那口盒子。

  往桌了一放,又笑吟吟的看着林思成:“客人想要哪一件?”

  林思成随手一指:“这一件,还有这一件!”

  女人装模作样的瞅了瞅:“这两件算是顶好的,一件六万,两件给你打个折,给十万就行!”

  林思成瞅瞅女人,又瞅瞅那两只蝈蝈葫芦。

  他虽然不知道女人打电话问的是谁,说的是多少钱,但他有眼睛,自己会看。

  像这样的,哪怕仿的再真,一件两三万顶到天。

  这女人一张嘴,就翻了一番?

  “大姐,这是仿品!”

  “我知道,要是真品,我一件就要十万了!”

  “我是挺着急,但我急的是真东西修不好,不是你这几件假东西!”林思成叹口气,“两件六万,行就行,不行我就走!”

  “六万……”

  “不卖”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林思成转过了身。女人怔愣的一下,拉住他的袖子,“六万就六万!”

  本就是来查线索的,反正这钱肯定能追回来,林思成懒得和她磨牙,拿出了银行卡:“怎么付?”

  女人拿出了刷卡机:“店里就能刷!”

  应该是没收过这么大的金额,女人操作了好久。“吱吱”的几声,POS机吐出了一张小票。

  林思成瞄了一眼:海猪馆?

  海猪即豚鼠,又叫荷兰猪,店也在十里河,离这儿两条街。

  不知道为什么卖蝈蝈葫芦的用的是宠物店的账户,林思成先暗暗记住。

  看着小票上的金额,女人眉开眼笑:多久没见过这么豪爽,这么干脆的客人了?

  像平时,生意虽然不错,但最好的时候也就万儿八千……

  “客人以后常来!”

  “再看吧!”

  林思成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那两件:“如果给你进货的那位老板回来,你随时打电话,工钱好说。不过我是外地人,最多留两天。”

  两天,齐昊哪能回得来?

  这人不会是故意拿桥吧?

  女人转了转眼珠:“客人,我说句实话你别不信:你这葫芦除了他那儿,京城再没有能修的地儿……”

  “是吗?”

  林思成笑了笑,伸出了手,“也就是材料不全,找不到趁手的工具,不然我自个就修好了!”

  起初,女人嗤之以鼻:漂亮话谁不会说?

  再说了,齐昊是真有手艺,不然听秋山堂的老板不会把客人介绍到这儿来。

  只不过他不爱抛头露面,知道他的人不多……

  但看到林思成的手,她突的一愣:掌缘有茧,虎口有斑,特别是指肚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黑点,像是扎了无数根刺一样。

  这人是个倒斗的?

  不对,倒斗的只有土沁、锈斑……这是个扒散头的。

  顿然,女人信了大半。

  “那行,等他回来,我马上让他给你打电话……”

  林思成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包起盒子,三人出了店,女人站在门口,看着林思成的背影。

  等他转过街角,女人回了店里,拿出手机翻通讯录。翻了好一阵,她找出一个号码拔了出去。

  电话接通,女人先笑了一声:“孙老板,今天感谢你,算是开了张。”

  “是不是三个人,两男一女,有个高个的像保镖?”

  “对,拿了两只蝈蝈葫芦,说是要修。但我认识的那位去了外地,修不了,他就买了两只,说是等人回来再修……我就是想请教一下,如果修的话,要多少钱合适?”

  “这还真不好说,因为那两件是至尊货,十有八九是宫里流出来的。至于要多少钱,得看修到什么程度……”

  女人惊了一下:怪不得,当时她说“仿的不错”的时候,那个人很是不以为然。

  “谢谢孙老板提点,改天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女人的心思活络起来:两件仿品,他都能给五万,如果修好两件至尊呢?

  杀千刀的齐昊,正该赚大钱的时候,你死哪去了?

  转念间,女人又给齐松拔电话,但之前还能打通,这会儿却又成了关机?

  又换了两组,依旧打不通,女人咬住了牙,嘴里污言秽语,问候着齐松和齐昊的妈。

  骂着骂着,她突然想了起来,那人临走时说的那句:也就是材料不全,找不到趁手的工具,不然我自个就修好了……

  对啊:齐昊虽然不在,但工具和材料在,卖给他一点怎么了?

  女人眼睛一亮,拉下了卷闸门。

  ……

  拐过街角,林思成接起特勤递来的手机:

  “于队,派人盯着刚才那个女人,再查一下‘碧涛海猪馆’!”

  “好!”于光回了一句,又叹了口气,“刚查到齐松的手机号,正准备定位,信号就消失了!”

  这不很正常?

  “香果园”被抓已经两个多小时了,自己不来这家店,这个齐松怕是都不知道,他弟弟出了事?

  由此可见,这位的警觉性比起王瑃,差了十万八千里……

  林思成琢磨了一下:“于队,王瑃估计要跑,不行就抓吧。”

  于光沉吟了起来:一抓,就是鱼死网破。

  找不到赃物只是一方面,如果钉不死那两个内鬼,不管是他和孙连城,还是总队长,更或是局领导,能后悔一辈子。

  “她跑不掉!”

  “我知道……”林思成有些不放心,“但这女人太鬼,手段又多,防不胜防!”

  “林老师,你放心!”

  三个队,九个组,那女人的住处围的铁桶一样,她能往哪里跑?

  ……

  斜顶的阁楼里,光从格栅间漏进来,落在泛黄的竹帘上。

  水汽在光里浮游,缥缥缈缈,萦萦绕绕。

  潮气稍有些重,女人关了加湿器,一下一下的点着沙发的扶手。

  电话全部关机了,任丹华、于季川,以及于季瑶。

  这三个应该是猜到,自己想让他们干什么了。

  但账上的钱却没有动?

  看来这些年,丹华跟着自己学了不少,至少有自知之名:只要动了钱,这锅她不背也得背。

  不过无所谓,本就是一招闲棋,成了固然好,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她今年已经五十有六,赚了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儿女也都送到了国外,早该金盆洗手了。

  之所以寄人篱下,委屈求全,又精心培养了任丹华,齐松,为的不就是这一天?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电话嗡嗡的一震,女人坐直了腰。

  是个没见过的号码,但第七位是2,第十位是9。

  齐松。

  她接了起了,对面的声音略显慌乱:“大姐,出事了……”

  “别急,慢慢说!”

  齐松用力的呼了一口气:“齐昊不见了,二驴(迷彩服)也不见了……”

  “什么时候?”

  “就今天,早上的时候他还给我打电话,说是安全局和消防在冷库检查。下午的时候,突然就不接电话了……”

  “派人去问了没有?”

  “问了,说是北水公司不让开库,在现场闹了起来,安全局摁了几个的闹事的……”

  “不是公安?”

  “不是公安,是安全局和消防的人,就现场摁的。派出所事后才来……我让人去看监控,想看一看抓走的是不是齐昊和二驴,但物流中心不让看。我又托关系打听,但转了一圈,连人关在哪都问不到……”

  “给钱也不要?”

  “不是要不要钱的问题,而是他们打问不到。”

  看来确实是出事了。

  二驴她没什么印象,但齐昊陪了她好几年,什么性格她很清楚:小伙子有狠劲,但不冲动,顶多看看热闹。

  再说了,闹事的是北水公司,和他有什么关系?

  女人的眼皮止不住的跳了两下:就算闹了事,但为什么是安全局和消防抓人,而不是公安?

  怕不是查库的这些人,本就是公安假冒的?

  “大姐,会不会是任丹华干的?”

  “不可能!”

  任丹华没这份果决,手底下更没这样的好手,她更没有这份关系。

  最关键的是:竟然连内部的人也打问不到?

  除非,人不是辖区的部门抓的。

  投石问路,石头没溅起来水花,湖里却自个翻起了浪?

  女人的脑筋飞快的转:“派人到店外面盯着:匏器店、宠物店、还有地下室的操作室,但凡齐昊常去的那几个地方,都派人盯着,看有没有外行打问他的消息。”

  齐松吓了一跳:“大姐,万一公安挖坑钓鱼怎么办?”

  “放心,不会那么快:就算齐昊栽了,他不会那么快交待,公安也不会那么快查到齐昊的根脚,就只能大撒网,广捞鱼。既便能查到,也肯定是先查到他明面的生意……

  公安更没有那么多的人才,个个都演的像内行。派人盯着,如果进店的是二把刀,问东问西却不买东西,那十有八九是公安。说明,咱们的事发了……”

  齐松的心脏狠狠的跳了几下。

  前几天,大姐说感觉不大对,说这次公安大检查,就像是冲着他们来的,齐松当时还不大信。

  检查年年都有,去年年底、今天春天,动静比这次大多了,最后不也平安无事?

  之后大姐又提醒他,这段时间让他尽量少露头,有事一律交给于季川去办,万一栽了,也一律往于季川身上推的时候,他依旧有些不以为然。

  为了培养这三个顶锅匠,大姐费了多少心血。稍有点风吹草动,就抛出去顶缸,是不是太浪费了?

  直到事到临头他才明白,大姐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但人要是栽了,命就没了……

  齐松咬着牙:“但为什么是齐昊?”

  齐昊是自己的亲弟弟,家里就两个男丁,不能全枪毙吧?

  不管盗墓,还是出货,齐昊基本不参与。而且他本来就有手艺,更有自己的生意,而且不止一家。

  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乃至半明半暗的。

  顶多忙不过来的时候让他管管库,盯盯梢。

  所以,弟弟就没怎么犯过事,知道的更是少之又少,警察为什么会抓他?

  女人默然,因为她也不知道。

  如果公安已经盯了好久,那为什么不抓罪证更为确凿,明显要外逃的任丹华?

  有问题的货大都是她收的,也是她卖的,账也是她管的。

  不管钱最终流到了哪里,什么用途,是给下坑的人发了工资,还是买了盗墓的工具、车辆、设备,甚至是转到了国外,每一笔必然会经过任丹华的手。

  她比自己这个支锅更像支锅。

  如果公安是才盯上的,那为什么不抓她放出去的那些饵?比如钢条,六子,狗腿?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一时半会没办法分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女人至少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不然公安查不到冷库那里。

  总不能,丹华自首了?

  念头刚一转,女人断然摇头:不可能。

  任丹华很清楚,她一旦交待,这辈子就出不来了。别说自首,哪怕栽了,也绝对会咬紧牙关不松口。

  再说了,她真要交待了,警察第一个抓的就是自己……

  霎时,女人想了无数个可能。倏忽间,她眯住了眼睛:“齐松,换号码,换地方!”

  “大姐,换哪?”

  “去如意城!”

  稍一顿,女人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先去玉器店,靠东墙的架子上有樽祁连玉的弥靳佛,佛肚子里有把钥匙,拿到钥匙后去地下室,门牌号F—26”。

  进去后,最大的那块料子后面有保险柜,密码是齐昊的生日,里面有我们的护照和身份证,有现金,还有金条……你在那里等我电话。”

  这是要跑?

  心里一紧,齐松嘴还没张开,女人叹了一口气:“不是现在就走,而是先躲起来,看看风头!”

  齐松松了半口气:“大姐,那齐昊怎么办?”

  “等我消息!”

  “地库的货呢?”

  “再等等,还不到烧的时候!”

  女人仔细交待,齐松心乱如麻,就知道“嗯嗯嗯”。等挂断电话,他才想了起来,大姐说护照的时候,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这个我们,肯定指的是大姐,他,还有弟弟。

  说明,大姐早就留好了退路。

  齐松猛松了一口气。

  ……

  挂断了电话,女人捏着眉心,低头沉思。

  过了好久,她起身拉好窗帘,又伸出脚,踩了一下躺椅下的底座。

  “哗”的一声轻响,博古架一分为二,出现了一道门。

  门无声滑开,里面出现一个小房间。

  一张床,一盏灯,几本书。以及,一个看书的女人。

  女人抬起头来,一刹那,王瑃就感觉,自己在照镜子。

  一模一样的五官,一模一样的身高,一模一样的身材,一模一样的发型。

  乃至于,一模一样的声音。

  女人放下手里的杂志:“要走了?”

  王瑃点头:“要走了!”

  “一路顺风……”话没说完,女人咳嗽了起来。

  王瑃拍了拍她的背,“委屈你了!”

  咳了好久,女人缓了一口气,“我不委屈……一条命换几百万,值了!”

  王瑃笑了笑,“说不定不用死!”

  “放心,我不会出卖你!”女人摇摇头,“病的太难受了,我早就不想活了!”

  王瑃默然,长长的一叹。

  好久,她握住女人的手:“姐姐,保重!”

  “好,保重!”女人笑了笑,“替我照顾好听海,还有小梅!”

  “你放心!”

  两人抱了抱,随后分开,女人出了房间,合上不锈钢门,又合上了博古架。

  王瑃掀开小房间的地毯,又揭开一块木板。

  黑幽幽的洞口,将将能下去一个人,一道竖梯直直往下,看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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