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车仪式上,林萧没有发表长篇大论。

  他只是带着内阁重臣,以及一大群白发苍苍的旧学大儒,坐上了第一班列车。

  当巨大的蒸汽机车喷吐着白气,以雷霆万钧之势,拉动着长长的钢铁巨龙,在曾经需要走上数月的路程上风驰电掣时,车厢内,所有人都失语了。

  那些曾经对“奇淫巧技”不屑一顾的老儒生们,透过光洁的玻璃窗,看着飞速倒退的山川田野,感受着脚下大地的震颤。

  他们终于亲身体会到,一个崭新的时代,以一种何等粗暴而不容置疑的方式,降临了。

  开元七年,夏。

  长江之上,华朝第一座集防洪、发电、航运于一体的超级水利枢纽,“三峡大坝”主体工程合龙。

  当巨大的闸门缓缓落下,桀骜不驯的江水,第一次被人类驯服时,两岸数百万民众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千百年来困扰着这片土地的水患,自此成为历史。

  当晚,随着电闸的合上,澎湃的水能转化为强大的电流,通过密如蛛网的电线,输送到千里之外。

  从京城到南州,从东海之滨到西域边陲,无数座城市,在同一时刻,被璀璨的电灯点亮。

  那一夜,华朝无眠。

  无数人走出家门,仰望着那些比月光更明亮的人造太阳,激动得热泪盈眶。

  黑暗,第一次被如此彻底地驱散。

  被俘的西夷上将,站在南州港的劳动改造营里,看着山下灯火辉煌的城市,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他所代表的那个世界,与这个东方帝国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一个时代,而是两个文明。

  开元十年,秋。

  西域,克拉玛依。

  曾经的荒漠戈壁,如今已是工厂林立的工业重镇。

  巨大的炼油塔日夜不休,将地底的黑色黄金,转化为驱动整个帝国前进的血液。

  一辆经过数代改良的猛士越野车,在戈壁上卷起滚滚烟尘。

  车上,英姿飒爽的阿古拉,正手把着方向盘,兴奋地大呼小叫。

  副驾驶上,皇子林拓,正有模有样地看着地图,为母亲导航。

  “母后,左转,前方三公里,就是我们今天的宿营地!”

  阿古拉一甩方向盘,越野车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好嘞!看母后给你表演一个漂移入库!”

  林萧曾对她许诺,整个草原,都将是她的跑马场。

  如今,他兑现了诺言。只是,马,换成了钢铁的。

  开元十五年,冬。

  京城,皇家科学院。

  这里汇聚了整个华朝最顶尖的头脑。

  有张富安这样的工程巨匠,有陆进那样的地质学家,有亚瑟·韦尔斯利这样被彻底同化的西夷学者,更有无数从九年义务教育中脱颖而出的寒门天才。

  今天,这里正在进行一项秘密实验。

  在一个巨大的、被抽成真空的玻璃罩内,一枚小小的金属火箭,正在进行点火测试。

  「各单位注意!倒计时开始!」

  「五,四,三,二,一,点火!」

  轰!

  一股橘红色的火焰,从火箭尾部喷出,虽然只有短短几秒,却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玻璃罩内的传感器,传来了一连串令人振奋的数据。

  林萧站在观察室外,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的身边,站着已经成为格物院中流砥柱的张承宇,以及对物理学抱有极大热情的长公主林昕。

  「爹,我们真的……能飞出这片天空吗?」林昕的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向往。

  林萧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天花板,望向了那片深邃的星空。

  他曾经有机会去遨游那片星海,但他放弃了。

  现在,他要带着他所珍视的一切,他的家人,他的国家,他的文明,用自己的方式,一步一步,堂堂正正地,走向那片星辰大海。

  这,才是属于他的征途。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数年过去。

  华朝的威名,早已随着远洋舰队的航迹,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再也没有哪个国家,敢于挑衅这头已经苏醒的东方巨龙。

  平等的贸易取代了炮舰与殖民,华朝的丝绸、瓷器、工业品,以及更重要的——思想与文化,开始深刻地影响着整个世界。

  皇宫,后花园。

  冬日的暖阳,懒洋洋地洒在身上。

  林萧靠在一张躺椅上,悠闲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成人。

  长子林瑞,沉稳干练,已经进入内阁,成为了宋清和的得力助手。

  幺儿林拓,继承了母亲的勇武和父亲的智慧,成为了装甲部队最年轻的将领。

  三子张承宇,则子承父业,即将接管庞大的皇家科学院。

  女儿们也各有千秋,林昕成了著名的物理学家,林佑宁成了悬壶济世的医生,其他的孩子,也都在各自的领域,闪闪发光。

  此刻,他们正围在柳微澜、颜若彤、柳如烟等一众母亲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引得女人们笑声不断。

  藤原樱子和奈奈母女,早已不是什么侍女,她们被赐予了新的身份,在女子学院里教书育人,脸上洋溢着自信从容的光彩。

  不远处,一个年轻的摄影师,正在手忙脚乱地调试着一台最新款的照相机。

  他是被皇后柳微澜请来,为这个庞大的皇室家族,拍摄一张全家福的。

  「陛下,娘娘,各位殿下、公主,都看这里……好了,笑一笑!」

  林萧看着镜头,看着自己身边环绕的家人,看着她们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他也发自内心地笑了。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刚刚穿越而来,一无所有的自己。

  他想起了那个冰冷的系统,和它给予的最终选择。

  成为高高在上的神,俯瞰万千世界的生灭,固然伟大。

  但,能像现在这样,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听着家人的笑语,看着自己亲手浇灌的文明之树,开出繁盛的花朵……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永恒。

  咔嚓。

  照相机清脆的快门声响起,将这温暖的瞬间,定格成了永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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