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楚恒很快就追了出去,开着车,顺着来的街。

  她是路痴,根本就不认路。

  岳楚恒也怕她走丢了。

  九点半的时钟刚敲过最后一声余韵。

  没有激烈的指责,却有比指责更让人窒息的沉默。

  许湘君知道,这道坎或许没那么容易跨过。

  不难想象,她离开时是怎样的落寞又决绝。

  在岳楚恒脑海里反复闪现,像一根针狠狠扎着他的心。

  岳父岳母也从书房出来之后,匆匆安抚了父母几句,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夜色已经漫了下来,街灯次第亮起,晕开一圈圈朦胧的光晕。

  岳楚恒开着车,沿着街道,目光在来往的行人间急切地搜寻。

  他拨打许湘君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始终是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跑过她常去的那处广场,包括那家咖啡馆,窗边的位置空着;

  他穿过街角的公园,长椅上只有依偎的情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最后只剩下空旷的马路和昏黄的灯光。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她是不是就这样走了?

  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掏出手机,又一次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依旧是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失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漫无目的地往回走。

  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心上。

  走到他们共同居住的小区楼下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上了楼。

  或许,她回来了呢?

  她说过,她无处可去。

  这个念头像微弱的火苗,支撑着他推开家门。

  玄关的灯是暗的,客厅也没有亮灯,岳楚恒的心沉了下去。

  可就在他准备开灯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卧室里透出一点微光。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推开虚掩的卧室门。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湘君正背对着他,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叠好的被子。

  那一刻,岳楚恒所有的担忧、恐惧、失望,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和失而复得的庆幸取代。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快步走过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明显的沙哑:“我以为你离开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馨香,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

  刚才在街上搜寻不到她身影时的绝望,此刻都化作了紧紧相拥的力气,“别走,好嘛?”

  卧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交叠的呼吸声,在朦胧的月光里,显得格外清晰。

  岳楚恒在所有师生眼中,就像是一朵高岭之花,他对任何人都是温和的态度,可是谁都知道,在对所有人的温和中带着淡漠的疏离,从来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心里。

  可偏偏他也有失控的时候。

  “我…我不会走的。”

  温柔的声音,给了他安定。

  “对不起,本来…我是想给你发消息,我手机没电了。除了这里,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叔叔阿姨他们…”

  岳楚恒:“没事,所有的话我都告诉他们了,总有天他们会接受。”

  许湘君微微勾唇,轻轻推开了他,“我给你准备好了衣服,快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

  “你明天还有课。”

  “我把房间收拾下。”

  她手腕上的伤,还要过几天才能够拆线,并没有好。收拾房间这小事岳楚恒没有让他动手,他让她坐着,顺便给她煮了面,在岳家许湘君并没有吃多少。

  岳楚恒已经将她要做的事情做好了,许湘君吃完面,他下楼丢垃圾的功夫,也帮他放好了洗澡水。

  …

  翌日,沉老夫人下葬的那天,在帝都有头有脸的权贵,包括各大世家都去了。

  恰好是周末,裴湛并没有出面,只有姜婳牵着孩子,走到冰冷的墓碑前,姜婳让阿荀鞠了躬祭拜。

  沉言礼就站在旁边,裴荀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揍过,那一顿揍让他痛了几天,也长了教训,再次见到他,裴荀见他也是有些害怕的躲了躲。

  其实他想过,沉叔叔要是自己的爸爸就好了。

  再偷偷看了看眼沉叔叔,他早就没有这个心思了。

  姜婳也察觉到了,今日的孩子过分的安静,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给了他些安慰。

  沉言礼乖乖的站在沉夜白身边,保持着两步距离,面无表情,没有一句话。

  等到上午葬礼结束,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

  沉言礼才坐着车,回到了沉家老宅。

  红梅:“先生,老夫人的东西都已经处理焚烧了。”

  “父亲,我先回房间做功课了。”不管他承不承认他,但始终都是他的父亲,只是他对这个父亲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期待了。

  他上了楼,看到了隔壁那扇打开的房间,这是妈妈的房间。

  他鬼使神差的走进,只看见房间里所有的一切全都被清空了,就连衣柜里妈妈为数不多的衣服,梳妆台,桌子,被子…全都已经没有了。

  干净的不留半点痕迹。

  就好像妈妈从来都没有在这里有过生活的痕迹。

  太奶奶走了,妈妈也走了。

  这个家…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妈妈,我不会让你担心的。

  你要开心。

  阿言,也会好好的。

  在他们下山之后,他就已经看到了妈妈了,她跟叔叔坐在车里,他认出来了。

  他也知道,妈妈会来的。

  …

  西郊的山野里传来寒澈刺骨的风,许湘君手里抱着一束花,独自一个人上山去祭拜沉老夫人,她慢慢蹲下,伸手去抚摸着那张黑白色冰冷的照片。

  眼睛酸涩,心里沉重的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谢谢你这么多年来,能够像亲人那样照顾我,给足了我最后的体面。”

  比起她想要上位的野心,可是她最大的野心,就是想要嫁给沉夜白。

  “算计了他一次,可是他再也不会相信我了。奶奶,我是真的爱他。”

  “可是再说这么多,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始终都不会相信我了。我继续留在沉家,他对我只有厌恶,我不想让他对我的恨转移给阿言。奶奶…除了离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沉家这么多年来,我也早就把你当成了亲人。”

  “也谢谢你,能这么爱阿言。”

  “没有你,我也不会在沉家待了这么多年。”

  “我会好好生活,彻底放下他重新开始。”

  短暂的寥寥几句之后,许湘君便离开了西郊墓地,走下了山。

  忙碌过后,夜色暗下。

  沉夜白一人坐在餐桌前用着晚餐,对于没有下楼的人,男人也没有过多的多问。

  这个家有关于许湘君的一切全都已经清除干净,另外感到意外的,被清理掉的那些,只有几套简单的衣物。

  介于她真的能舍得离开,沉夜白起了疑心,查了她名下所有的资产。

  没想到,她会什么都没有带走。

  只有自己所剩下的那五万块钱,她真的舍得?

  还是说,在欲擒故纵想要的更多?

  他让谢怀去查查被遗漏的蛛丝马迹,却偏偏干净的不留一丝痕迹。

  沉夜白见身旁摆着那一副空的碗筷,“人呢?”

  红梅说:“自从您让小少爷罚跪了一夜的祠堂之后,小少爷退了烧,可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刚刚小少爷做完功课,吃了药,一个人就在房间里睡着了。”

  这个孩子早产,没有满月,刚生下那段时间动不动就生病。

  还是许湘君没日没夜在旁照顾,长大之后,这个孩子的身体才稍微好了一些,不似以前,一个风吹就会生病。

  放在手边的手机,响起了震动。

  沉夜白拿起看了眼,那条所发来的消息。

  …

  中午十二点,烈日高悬,阳光透过话剧院高处的窗户,斜斜地洒下几束光,却驱散不了弥漫在整个空间里的沉闷与压抑。

  走去座位席,沉夜白则静静地走到她身旁。

  座椅整齐排列,透着一种死寂的冷清。

  舞台上,幕布半掩,一盏孤灯悬在舞台中央,散发着昏黄而摇曳的光,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黯淡的色调。

  偶尔有灰尘在光线中飞舞,如同时间的碎屑,缓缓飘落。

  再也熟悉不过的一幕。

  时隔五年再来,却早已经不是同样的心境。

  这里的一切全都没有变。

  两人蓦然的落座,台上的演出开场。

  等到幕布拉开的那一刻,姜婳脑海中闪过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所有人,他们就像是一场电影,在她脑海中快速的播放,然后一直到结束。

  话剧开场,等到结束。

  期间,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对不起。”

  这一句五年来迟来的道歉。

  在沉夜白心中,压抑多年想对她说,可他怯弱的在逃避。

  五年前,那场婚礼沉夜白无法都忘不了,因为自己的缘故,将她伤的吐血昏迷,她那么信他,自己却还伤她至深。

  他以为的运筹在握,还是成为了,伤她的一把利剑。

  让他无法面对她。

  时隔这么多年,姜婳心中难免不会有波澜的情绪,她对他谈不上原谅,他对她也说不上抱歉。

  “你不用说对不起。”

  “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没有裴湛你也不会这么做。”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剧院里回荡。

  沉夜白微微一震,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是难以言说的愧疚与悲伤。

  台上的演员离开之后,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人。

  “如果不是裴湛做了这么多对不起,让我伤心难过的事情,我也不会对他没有半点信任,更不会对他开枪。”

  “我跟他,就是因为没有太多的信任,才会被任何一个人,随意说两句就会四分五裂。那时候我跟他之间的感情,也确实并不牢固。”

  骗她,接近她。

  都是为了周絮。

  甚至等到结婚的那天,姜婳都认为,他所说的爱不过都是虚假的。

  直等到谎言戳破,她几近崩溃。

  因为她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所爱的人背叛。

  前世是如此。

  重活一世,还是如此。

  叫她怎么能够接受。

  “不管是你,还是周妍,还是…许州澜,宋清然…他们所有的算计,也都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

  “我相信因果,也相信…做错了事,确实要付出代价。”

  “所以我承受了,我也接受这代价。不仅只有我,每个人也都在承受。”

  “所有的一切一切,想要追溯谁对谁错,谁都不能够独善其身,可那一切根本没有意义。”

  “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已经累了,不想再计较。”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

  “现在的姜家,局势稳定,不用再算计什么。我有了阿荀,有了裴湛,我过的很好…我不想再还有事,来打破的平衡。”

  “我不是个活在过去的人,过去…对我来说没有半点意义。”姜婳看向身旁的男人,这五年来其实他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年纪的增长,在他身上更显男人成熟的魅力,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更加让人觉得有难以靠近的威慑感,

  “如果你觉得心中对我有愧,觉得对不起我。”

  “我接受你的原谅。”

  “可我也希望你能够接受,裴湛对你做的那些事。”

  沉夜白目光缓缓看向她,对上那双让他无数次想要逃避的眼眸,默不作声:“…”

  “即便没有许湘君的存在,我们也不会有可能。”

  这个答案,沉夜白早就已经知道了。

  可他的心,还是会痛。

  “你身上承担的是沉家的荣耀,跟沉家的未来。可我不想看到你,别因为我,困在过去。”

  “我说过,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夜白哥哥。”

  沉夜白:“好。”

  亲口听到她的原谅,沉夜白放下了这五年来陷入偏执的愧疚中。

  略过沉重的话题,第一次,两人再次相视而笑。

  这一刻,他们才算彻底的放下了过去。

  姜婳提起阿荀时,知道了,那个孩子还有其他的另一面

  自从阿荀三岁上早教私立的幼儿园来,沉夜白就接触了他,“阿荀,很聪明,也很懂事。”

  “只是有些顽皮,稍微管教,并不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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