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助理不让我进。”

  车太贤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时,姜在勋正和金智媛研究着浴室争吵戏的情绪点。

  握着电话拉开实木门——

  穿着背心大裤衩的车太贤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接待处,手里拎着袋鱿鱼丝和两瓶烧酒,晃着手机冲他咧嘴笑。

  “哥。”

  姜在勋挂断电话,快步上前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车太贤啧啧打量他:

  “混得有模有样了啊,想找你喝个酒都要预约了?”

  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眼韩娜:

  “责任心这么重的小姑娘可不多见~”

  “想都别想。”

  姜在勋一把揽住车太贤的肩膀往办公室带:

  “韩娜秘书是公司的不动产,别打她主意。”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韩娜推眼镜的动作掩盖了微微上扬的嘴角。

  ——能被姜社长斩钉截铁地称为“不动产”,这种被重视的感觉意外地不错。

  ……

  正收拾剧本的金智媛见到来人,秒变规整鞠躬:

  “前辈好。”

  车太贤挤挤眼睛回礼,烧酒瓶“咚“地砸在办公桌上:

  “难怪韩秘书拦我——”

  “再聊工作而已。”

  “对~对~晚上九点的正经工作~”

  车太贤拖长的尾音在鱿鱼丝的咸腥里盘旋。

  “……智媛先回吧。”

  被赶人的金智媛磨蹭到门口,突然盯着烧酒瓶:

  “欧巴要喝酒?我留.”

  “你明天不是还要跟韩娜去看房?”

  得到否定答案后,她瘪着小嘴转身,却在握住门把的瞬间杀了个回马枪——

  “啾!”

  带着雪茄余味的吻烙在姜在勋颊侧,车太贤的眉毛在“我走啦~“的余音里挑成惊叹号:

  “呀!你小子现在玩得挺花啊?”

  姜在勋淡定地拧开烧酒瓶盖:

  “哥大晚上穿成这样过来,该不会就为八卦吧?”

  杯中的烧酒被车太贤一饮而尽:

  “当然不是。”

  他咂着嘴接过姜在勋递来的鱿鱼丝:“就是太久没跟wuli忙内喝一杯了。”

  “那群傻子都在片场泡着,赵寅成在拍《王者》,李光洙被《心里的声音》绑着,金宇彬整天金融决战”

  姜在勋好笑地又给他满上:

  “我现在手上的事比拍戏还……”

  话没说完就被车太贤夺过剧本的动作打断。

  “这剧本?”

  “怎么?”

  车太贤却没回话,眼睛反而随着专注的阅读越瞪越大。

  十分钟后。

  “啪——”

  车太贤激动地拍案而起,酒液都洒了出来:

  “你这不踩在风口上了吗!”

  “嗯?”

  “前几天梨花女大烛光集会看了没?几千人街头合唱《再次重逢的世界》……”

  “从偶像歌曲到抗争圣歌。”姜在勋若有所思地晃着酒杯,“确实震撼。”

  “所以啊!”

  他指着桌面上的剧本,眼睛发亮:“双女主+逃婚+灵魂伴侣?现在的姑娘们怕是要包场看十遍!”

  确实。

  一部电影能否爆红,剧本决定底线,而时代情绪决定天花板。

  就像《汉江怪物》若放在超级英雄横行的今天.未必能成现象级作品。

  而这部聚焦女性觉醒的电影,注定会成为女性必看的“社交货币”,逃婚情节的改编就是为当下韩国女权运动量身定制的文化符号。

  “这种好事不带我?是不是兄弟?”车太贤突然话锋一转。

  姜在勋苦笑着解释当前影视业格局——Kakao与CJ的资本大战、Netflix的强势入侵.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别跟我扯这些!”

  车太贤摆着手指就开始翻旧账:

  “《制作人》是谁推荐你演的白承灿?”

  “霸凌风波是谁拉着赵寅成、李光洙他们连夜帮你拍那个荒诞又有效的澄清视频?”

  “你中百亿体彩奖金是谁劝你买的?”

  “上个月你在光州被人泼粪水,我是不是第一个在ins上替你骂回去、号召粉丝支持《出租车司机》的?!”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开启道德绑架模式:

  “现在有好项目就忘记共患难的哥哥了?!呀!姜在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连环炮轰得姜在勋直扶额,最终败下阵来。

  “.最多5%。”

  50%的份额中,10%已经许诺给了金智媛,30%必须留给CJ这头饕餮巨兽——

  为了确保影片在韩国的黄金档期和海外发行渠道畅通无阻。

  能给车太贤挤出这5%,简直是从老虎牙缝里剔肉。

  “5%?”车太贤的表情活像是被雷劈了,“你小子打发乞丐呢?哥哥我在忠武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最起码10%起!”

  见姜在勋依然面无表情地盯着烧酒杯,车太贤肩膀一垮,语气软化:

  “……8%总行了吧?”

  “……7%?这就很过分了啊!”

  姜在勋不为所动,慢悠悠地又给他斟了一杯酒。

  “……5%就5%!”

  车太贤抓了抓头发,认命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老婆的电话:

  “锡恩啊,给我转8亿.”

  话还没说完,姜在勋立刻按住了他的手腕:

  “哥,5%是4亿!别趁机抬价!”

  “.4亿就4亿。”车太贤对着电话那头悻悻地改口,“干嘛?不是赌球,我这.”

  姜在勋嘴角含笑地看着车太贤点头哈腰地向老婆解释,顺手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外线:

  “让韩娜进来。”

  当韩娜推门而入时,车太贤正举着电话低声下气地保证:

  “真的是正经电影投资,不信你问在勋……”

  姜在勋指了指一脸窘迫的车太贤:

  “拟一份《七月与安生》5%的投资合约。”

  韩娜利落地点头记下,目光在两人的酒杯上停留片刻:

  “您今晚还未用餐,需要安排宵夜吗?”

  “预约个餐馆吧。”

  姜在勋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你明天不用来公司了,早上直接去接智媛,陪她把看房的事情定下来。”

  “明白。”

  韩娜转身离开时,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隔绝了车太贤越来越离谱的解释声:

  “亲爱的,你要相信我……”

  ……

  汉江的灯火蜿蜒如星河,从Next Scene大楼到预约餐厅的路上,霓虹光影在车窗上流淌,映照着车太贤仍对着合同上“5%”的数字龇牙咧嘴的表情。

  “至于吗?”

  姜在勋见状哂笑:“4亿都得跟解释十分钟,要是再多点份额,等项目开机了你的钱怕是还在嫂子账上打转。”

  “呀!你小子懂什么!”

  车太贤一记白眼翻得真情实感:“这叫尊重!”

  这话倒是不假。

  在这娱乐至死、纸醉金迷的韩娱圈里,车太贤确实是少有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丈夫典范。

  出道二十余年零绯闻,和妻子崔锡恩的爱情至今甜蜜如初。

  黄政民也是这样的人——把恋爱长跑多年的妻子宠成公主。就连尚未与申敏儿修成正果的金宇彬,多年如一日的专情在圈里也是出了名的。

  人们总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按理说,姜在勋这样身边围绕着林允儿、李圣经、裴秀智的浪荡子,本该是这帮“纯爱战士”避之不及的对象。

  可笑的是——

  他却稳稳地站在了这个圈子的核心,甚至成为了车太贤深夜提着烧酒上门蹭关系的最佳合作伙伴。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幽默。

  ……

  檀木屏风上绣着松鹤延年的暗纹,红灯笼的光晕氤氲在青花瓷碗碟上方。车太贤的筷子尖戳着水晶虾饺,眼睛却还黏在合同上那“5%”的数字上。

  “除了这个,你们公司最近还有什么别的项目?总不能就指着这一部电影吧?”

  他突然发问,虾饺皮被戳破的瞬间渗出琥珀色汤汁。

  姜在勋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蟹粉豆腐:

  “《穿普拉达的女王》翻拍版,不过.”他抬眼瞥了下车太贤的休闲大裤衩,“哥你这种时尚黑洞还是别掺和了。”

  “…倒是有部剧在筹备…”

  姜在勋突然想到什么,道:“对了,宝剑最近在干嘛?”

  “宝剑?”

  车太贤嚼着虾饺回忆:

  “他正拍着KBS那部古装爱情剧呢,演个痴情世子,怎么,你又有想法?”

  “巧了。”

  姜在勋突然打响指:“我们首部电视剧就是古装历史题材,让他跟允儿搭档如何?”

  林允儿单抗收视的能力确实……有待商榷,但若是拉上正处于事业巅峰期的朴宝剑当“收视保险”,风险系数立刻能减半——

  车太贤正要点头,突然警觉:

  “等等.跟谁搭档?!”

  “林允儿啊。”

  车太贤的表情瞬间精彩纷呈:

  “你等等,我捋捋啊……那个《穿卡地亚的魔女》,主演是谁?”

  “金惠秀前辈,裴秀智,李圣经。”

  车太贤的筷子转向《七月》合同:“那这个呢?”

  “金智媛,还有……未定的郑秀晶。”

  “好家伙!”

  车太贤猛地后仰,差点带倒身后的青花瓷瓶:

  “合着你们公司三个项目全是你女朋友联欢会?!资源是这么内部消化的?!”

  姜在勋悠闲地夹起一片鲍鱼:

  “哥,这叫优质资源内部优化配置。”

  “优化个鬼!”

  车太贤痛心疾首,心想怎么会认识了这么个玩应。

  ……

  郑秀晶的指尖敲打着方向盘,车窗外的霓虹在路面上晕开模糊的光。

  她原本只是睡不着出来兜风,却被这家挂着红灯笼的中餐馆勾起食欲——反正最近没行程,放纵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蒸笼的热气混着五香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正低头研究菜单,忽然听见一声诧异的问候:

  “水晶xi?“

  抬头就看见车太贤面色微醺地从洗手间方向晃过来,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

  “啊,前辈!”

  郑秀晶连忙鞠躬。

  车太贤打量着她素颜的打扮:

  “这么晚一个人……?”

  “买些夜宵……”

  郑秀晶晃了晃菜单:“马上就走了。”

  车太贤醉眼朦胧中忽然灵光一闪。

  ——姜在勋不是说这丫头还在犹豫吗?

  ——要是自己能说服这丫头接戏……

  ——那5%的项目额度岂不是板上钉钉?

  “一起吃点?”

  他突然侧身让出通道,笑得像尊弥勒佛:

  “正好在谈你可能会感兴趣的项目。”

  “不了不了.”

  郑秀晶连连摆手后退两步,却在听到下一句时浑身僵住——“姜在勋也在。”

  身体先大脑一步作出反应。

  等郑秀晶回过神,已经被车太贤半推着穿过绘有《韩熙载夜宴图》的走廊。

  檀木门推开的前一秒,车太贤突然压低声音:

  “那小子说你顾忌旧情才犹豫?”

  郑秀晶的瞳孔倏然收缩。

  “要我说啊……”

  老狐狸忽然咧嘴一笑:“用他砸的资源,赚自己的钱,气死他的人——这才叫赢家。”

  推开雕花屏风的刹那——

  姜在勋手中的酒杯微微倾斜,灯光在锁骨处的银链上折射出细碎的冷光。当他转头看清来人时,眉梢轻轻挑起:

  “.秀晶?”

  郑秀晶猛地蜷缩起脚趾——

  她这才想起自己匆忙出门时胡乱蹬了双拖鞋,而尼克狐的图案此刻正大剌剌暴露在姜在勋的视线里。

  “招牌菜再加一份。”

  姜在勋突然抬手示意服务员:“所有菜不要放任何瓜类。”

  郑秀晶呼吸一滞。

  ——他竟然还记得自己讨厌瓜类?

  “我只是路过。”

  她抢先开口,试图用冷漠掩饰内心翻涌的窘迫和那丝不该有的悸动:“别多想。”

  然而,话音刚落——

  熟悉的前奏和歌声蓦然在包厢内响起,正是三年前他们为《继承者们》合唱的那首OST——《心引力》。

  “我想这是心引力的定律~”

  “找到你想对你说~”

  “我和你早已慢慢靠近~”

  “……”

  旋律甜蜜,歌词直白,此刻听来却充满了戏剧性的尴尬。

  车太贤笑嘻嘻地晃着手机:

  “哎呀~刚好随机播放到这首,真是缘分啊!”

  (鬼才信他是随机。)

  郑秀晶的眼神开始四处飘移——脚趾抠地!真的在抠地!拖鞋底都快被她蹭出火星子了!

  姜在勋轻咳一声,淡定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哥故意的?”

  车太贤丝毫不慌,甚至理直气壮:

  “怀念一下怎么了?当年你们这首歌可是空降啊,IU都被你们打下去了!”

  说着。

  他一拍大腿,演技浮夸:

  “水晶啊,你知道这小子后来再也没和别人合唱过OST吗?”

  窗外忽然划过闪电,盛夏的暴雨说来就来。雨滴砸在青瓦屋檐上的声响,恰好掩盖了郑秀晶突然加速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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