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愿说完才发现自己把那一点使坏的心思说了出来,还没等它试图撤回,就听到殷灵毓含笑回应它。

  “那阿愿真好,乐于和我分享。”

  殷愿的数据流日常冒烟。

  “那,那还要不要热蜜水呀宿主?”

  殷灵毓把东西吃完,起身借着月光拿出备用的一双鞋子,将只剩下一只的鞋子换下去收好,赶紧接着往前走,好找地方预备生火烤衣服:“省着点儿积分吧,阿愿不是看上了新出的仿生人皮肤吗?”

  “皮肤哪儿有宿主重要!”殷愿理直气壮。

  顿时就也不记得和嬴政较劲儿了。

  寻了个避风的山洞,又捡了一些枯枝干柴,殷灵毓把火生了起来,将备用的衣服用树枝架起来烤干,马儿则和火堆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暖和着自己。

  等天亮后,殷灵毓便换了那身干净衣服,将火堆收拾干净,骑着马离开了这里。

  嬴政被交接给秦国接应之人时,前来接应他的王齮还有些惊奇。

  毕竟,谁不知道,嬴子楚将嬴政扔在赵国,就得不到什么好待遇,他不会有什么朋友,也无什么老师,更没有条件受到该有的贵族子弟教育,甚至会饱受欺凌。

  王齮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不太懂得与人相处,阴郁或怯懦的嬴政,但面前的少年,说话做事温和有礼,眉宇间开阔沉稳,比之咸阳城里精心教导的公子们更加出色。

  “臣王齮,奉王命迎公子归秦。”他抱拳行礼,声音低沉有力。

  嬴政微微颔首,回以一礼,姿态从容:“将军辛苦,政不胜感激。”

  这礼节,这气度,哪里都不像是被放养在赵国的质子,王齮心里想着,也就迎嬴政与赵姬换乘了秦国的车架。

  “公子请,我等即刻启程。”

  嬴政回头望了一眼,随后牵着赵姬,上了马车。

  路上停下来休息造饭时,王齮还是忍不住好奇,旁敲侧击道:“公子在赵国,可有师者教导?”

  嬴政唇角微扬,只淡淡道:“政曾遇贵人指点,略通诗书。”

  这就是不想透露师从何人了,王齮自然也不好再追问,只是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道:“公子如此说,可曾听闻兵家之道?”

  也好大致锁定一下范围。

  “略知一二。”嬴政也明白这是在试探他,语气平静,却隐隐透着一丝锋芒。

  他再如何也是秦国公子,王齮这样做,是越界了。

  王齮也知道,但他可不打算收敛,于是笑了笑,在他身旁坐下,随手拾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划出几道沟壑:“那公子可知,若我军在此处遇伏,当如何应对?”

  他画的是明显的峡谷地形,两侧山崖陡峭,前方出口狭窄,正是兵家险地。

  嬴政垂眸看着沙地上的图案,略作思索,伸手接过树枝,在沙地上添了几笔,道:“若政为主将,该派一支轻骑绕至山后,另一支佯装溃退,诱敌深入,再以火攻断其退路。”

  王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虽然战术上算不得高明,好歹也曾经是白起的副将,眼界还是有的,眼下这方案,说不上多惊艳,但也要看是出自谁之口。

  是嬴政这个年幼且无人教导的质子之口。

  那就……很不一样了。

  他沉吟片刻,又问道:“若敌众我寡,又当如何?”

  嬴政握着那根树枝如同执剑,轻划一道痕迹,将代表敌人的图案划开:“示弱以骄其心,分兵以乱其势,待其懈怠,一击破之。”

  王齮目光越发灼灼:“此计险矣,若敌将谨慎,岂非自陷绝境?”

  嬴政抬眸看向他,气势沉稳而凌厉:“兵者,诡道也,敌若谨慎,我便比他更稳,再出手段,总有法子让他冒进。”

  王齮不闪不避,对着嬴政笑的欣慰:“公子大才,必为我大秦明日栋梁,臣愿随公子驱使。”

  很好,他就押他了。

  嬴政也不奇怪,明明都已经冷淡以对了还贴上来,必然是有目的的,丹兄说过了,他的长子身份,加上足够的能力和头脑,以及曾经的经历,将会成为他最有力的武器。

  目前看来,的确是的。

  就像他们原本对他的预期可能只有认字识字,但他能展现出足够的才学,效果会比他的那些已经培养过的对手更好。

  只是想到殷灵毓,嬴政又忍不住往后看了看。

  他什么时候能找来呢?

  与此同时,殷灵毓正骑着马快马加鞭地赶路。

  殷愿在脑海里嘟囔:“宿主,咱们这一路追得这么急,嬴政肯定还没到秦国呢。”

  “但我怕他太担心,毕竟我也没告诉他实情,还是早些赴约为好。”殷灵毓如今骑马已经很能适应了,只是又是不太高的年纪和身高,在野外又没有马凳或仆从,总得牵着马找个稍微能垫脚的高处上马。

  还好这匹马很配合,也不太麻烦。

  秦国军队带着嬴政的第二日,入夜时分,殷灵毓总算追上了嬴政。

  营地外的守卫被惊动,立刻拦住了殷灵毓,喝止道:“什么人!?”

  嬴政听到动静,从营帐中走出,看到殷灵毓,眼中闪过欢喜神色,连忙上前:“丹兄,你可算来了。”

  士兵见是嬴政认识的人,赶紧收起了长矛请罪,嬴政挥手叫他放行,带着殷灵毓进了营地。

  “自当守诺。”殷灵毓对他笑道:“我的包袱呢?”

  “在这里。”嬴政连忙从马车上取下,看向殷灵毓:“丹兄可要随政入秦?”

  王齮在身后站着,看着,心里揣摩着。

  这样的岁数,是公子政的友人么?

  殷灵毓作的仍旧是男装打扮,只是衣料相对普通,也没有再戴配饰,看起来不好判断究竟是什么身份,她接过包袱,嬴政以为可以带她走,却见殷灵毓背上了包袱和他道别。

  “愿君行旌所指,皆坦途也,所愿诸事,咸遂心也。”

  嬴政顿住,随后难以置信的看向面前的殷灵毓。

  他这样千里迢迢的找过来,把东西寄存在他这里,居然不是为了和他一同走吗?

  “丹兄何以独弃政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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