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田川下游旧工业区河段附近的废弃隅田川第三小型净水处理厂。

  废弃净水厂控制室。

  冈田将义蜷缩在控制室最阴暗的角落,裹着散发着霉味的破帆布。

  背部的伤口在简陋处理和高强度逃亡后,火辣辣地疼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感。饥饿和脱水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身体冰冷,唯有大脑在绝望和高度警觉中疯狂运转:妻子的惨状、情夫的存在、满手的鲜血、刺耳的警笛、无尽的追捕…背叛的毒刺和冤屈的重压,几乎要将他碾碎。

  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美纪空洞的眼睛和警灯刺目的红蓝光芒。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冈田在下水道中跋涉了近一个小时,忍受着恶臭、寒冷和剧痛。

  他找到一个通向河岸的溢流口(防止洪水倒灌),小心地探出头观察,确认无人后,他爬上岸,浑身湿透,沾满污泥,狼狈不堪。他利用夜色和河岸植被的掩护,凭着记忆和方向感,找到了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净水厂入口——一个被藤蔓和铁锈覆盖的厚重铁门。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撬开锈死的门栓,闪身进去,迅速从内部用找到的铁棍卡死门栓。

  这个地方是他曾经办案时发现的,已经废弃多年了,内部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尘土和淡淡的霉味。大部分设备已被拆除,只剩下巨大的水泥池和管道基座。空气阴冷潮湿,但有微弱的气流(通风井还在工作),一个控制室相对干燥。

  冈田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就精疲力竭,背部的剧痛、冰冷的身体、以及目睹妻子惨死、被栽赃陷害的巨大精神冲击,让他身心俱疲。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上杉宗雪和自己的父亲冈田将荣。

  这个案件,有尸体!

  只要有尸体,上杉宗雪就一定能够破案,还自己一个真相!

  只要有父亲,他就能干涉整个警察系统,好让特命系出动!

  冈田一开始还坚持着,但他很快就倍感疲倦,随着日落,冈田将义忍不住又困又饿,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不仅偷偷地睡了一会儿,甚至出现了幻觉。

  他好像看到了一位江户时代的素白色小纹和服美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素白的油纸伞在布满尘埃的光柱中撑开,格格不入,一位遗世独立的雪女孑然立于控制室的中央,在她的周围冰冷的水花刺破昏暗穹顶,叹息如血垂挂,她裹紧标志性的米白围巾,掩住下颌,只露出那双沉静含愁的圆润眼眸,淡淡地注视着无助的冈田,姬发鬓角贴在苍白颊边,纤细身影在粗粝锈蚀的管道与附近通风管的阴影切割下,脆弱得像一片随时会被狂风撕碎的白纸。

  周围涌起的水花,是她与这世界唯一的声响。

  冈田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他揉了揉眼睛,眼前如雪女般的古典风大和抚子和服美人已经不见了。

  雪女殿下?何时来的?冈田将义有点愣神,不是说雪女殿下只在东京迪士尼出现么?

  算了……休息一会儿吧。

  冈田顶不住了,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厂房内响起!由远及近,目标明确地朝着控制室而来!

  冈田瞬间浑身汗毛倒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抓起手边一根锈蚀的铁管,强忍着剧痛贴墙站起,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是谁?警察?还是…那个真正的凶手找上门来灭口?!

  脚步声停在控制室门口。接着,是几下克制而清晰的敲门声。

  “冈田,是我,上杉。”上杉宗雪轻声说道。

  “上杉!你终于来了!”冈田将义一开始非常激动,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拉门栓,但随后他立即就把激动压了下去:“你……你不是应该避嫌么?而且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巨大的恐惧和猜疑让冈田不敢立即开门,只是将铁管攥得更紧,指节发白。

  门外的上杉似乎并不意外于冈田的应激,他继续用那种平缓、清晰的语调说道:“没事了,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冈田美纪夫人和小泉亮介,不是你杀的。”

  轰——!

  这句话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劈中了冈田将义!他脑中紧绷到极致的弦,在巨大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手中的铁管“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你…你说什么?”冈田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他猛地拉开一条门缝,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上杉宗雪。

  上杉宗雪平静地迎上他惊恐、绝望、又带着一丝微弱希冀的目光,郑重地点点头:“是的,现场发现了第三者侵入的确凿痕迹:185cm以上男性的鞋印、戴乳胶手套行凶的压痕证据、美纪夫人指甲缝中属于真凶的衣物纤维和凶器碎屑、以及一条需要特定身高和技能才能使用的逃离路线…所有这些,都与你无关,并且指向了一个精心策划的嫁祸。警视厅特搜本部已经据此调整了策略,你的危险等级已降级,首要任务是安全找到你,保护你。”

  确认!这是来自权威法医的、基于冰冷科学的确认!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冈田将义喃喃自语,反复重复着这句话。那支撑着他亡命奔逃、强忍着剧痛和恐惧的最后一根支柱——求生的意志和洗刷冤屈的执念——在这一刻,在真相被证实的这一刻,轰然倒塌!

  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袭来的、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属于一个中年男人最深的痛苦、委屈、背叛感和信仰崩塌的绝望!

  为了这个女人,冈田美纪!他不顾父亲震怒,顶着家族断绝关系的压力,执意娶了这个容貌酷似他少年梦中情人(酒井法子)的超市售货员!他以为找到了真爱,以为可以守护这份平凡的美好。他忍受着妻子对收入的不满,对“清廉”的嘲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段来之不易的婚姻,甚至在舆论风暴中还拖着伤体赶回来想“保护”她…

  结果呢?

  她早就背叛了他!和那个调酒师小泉亮介!

  她的贪婪和放荡引来了杀身之祸,却让他这个丈夫,背负着“杀妻戮夫”的滔天罪名,像丧家之犬一样躲在这肮脏的废墟里。

  “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嚎哭,猛地从冈田将义喉咙里爆发出来!这哭声里没有恐惧,没有对死亡的畏惧,只有积压了数年的委屈、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锥心之痛、以及所有付出和牺牲都化为泡影的彻底绝望!

  这个在保育园门口面对屠刀都未曾退缩半步的硬汉,这个警视厅引以为傲的职业组精英,此刻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背靠着冰冷的铁门,身体顺着门板无力地滑坐到地上。他双手死死地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着,滚烫的泪水决堤般从指缝中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泥和血污,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为什么…美纪…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质问着,声音破碎不堪。这质问,是对死去的妻子,也是对这荒谬而残酷的命运。几年的婚姻,那些他珍视的、为之奋斗的时光,此刻在真相和背叛的映照下,显得如此可笑而虚幻,如同一场精心编织又骤然破碎的浮华幻梦。

  支撑他人生信念的基石——爱情、责任、荣誉——在这一刻,随着泪水彻底崩塌。

  上杉宗雪静静地站在那里,轻拍着他的肩膀,净水厂废墟之中,只有冈田将义那压抑了太久、终于释放出来的、绝望而悲怆的哭声在回荡。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隅田川废弃净水厂的冰冷空气中,冈田将义剧烈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偶尔无法抑制的哽咽,上杉宗雪默默地递给他一瓶水和一包压缩饼干,没有催促。

  冈田机械地接过,食不知味地吞咽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冈田突然说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说来很复杂。”上杉宗雪冷静地说道。

  “那就挑我能理解的说。”

  “在公寓地下设备层,可以找到微量下水道污泥样本。”

  “我向东京大学申请了设备援助,利用高分辨率X射线荧光光谱仪(XRF)和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GC-MS)对污泥样本进行精密分析。”

  “分析结果显示污泥中含有特定比例的重金属(如铅、锌、铬)、独特的有机污染物(如某种工业溶剂降解产物)以及特定种类的水生微生物孢粉组合。”

  “这些特征与东京庞大的下水道网络地图进行比对后,锁定了一个特定的区域:隅田川下游靠近旧工业区河段。该区域历史上存在特定工厂排污,形成了独特的沉积物‘指纹’。”

  “于是我们找到了附近,在在几个可能的登陆点,使用静电吸附提取膜和高灵敏度发光氨,找到了你的新鲜41码鞋印。”

  “结合足迹消失点附近的地形地貌,我推断你需要一个隐蔽、干燥、能提供基础庇护且不易被想到的地方。”

  “再调阅城市档案和卫星地图……”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冈田将义苦笑着打断了上杉宗雪:“能靠着这些就把我找出来,你也真是个神人了!”

  我还真是个神人。

  上杉宗雪心想是个屁,是村花殿通过水流的方向和巨大的情感波动找到你的,她甚至和你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共鸣,那是对死去挚爱的极端悲恸。

  然后上杉宗雪这逼是确定他藏在这个废弃净水厂后,才用结果倒推做的科学鉴定。

  六经注我!

  冈田将义看着始终冷静的上杉宗雪,背部的伤痛与心灵的剧痛交织,让他疲惫不堪,却也奇异地催生出一股强烈的倾诉欲。他需要说出来,需要有人知道,他为之付出一切的爱情,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这个地狱般的结局。

  “上杉桑……”冈田将义的声音嘶哑破碎,眼神空洞地望着布满蛛网和铁锈的天花板,仿佛在凝视着一段早已破碎的过往,也不问上杉宗雪愿不愿意听::“我和美纪…是在八王子市认识的。”

  “嗯哼?”上杉宗雪和弘中真理子、宫原彻还有有村花纯都来了兴致。

  你说吧,我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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