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盯着地图,瞧了一会之后,道:

  “若要去此处,沿官道前行尚需一整天路程。”

  “那今夜在刺史府歇脚?”

  韩忘之问。

  “刺史府便算了,”李方显然也属不喜欢这地界的做派,“此刻天色尚早,往北走可至邻镇,能缩短些行程。”

  众人皆无异议,早完差事方为上策。

  队伍未作耽搁,进城取了马匹便沿石板路疾驰出城。

  当众人策马离去时,青泥湾畔的三重朱阁内,正笙歌鼎沸。

  此楼名唤临海牙,乃青泥湾顶级酒楼,素日门庭深锁,唯显贵莅临方备珍馐美馔以待。

  “敖兄且品此酿,此乃大兴名酿半点红,窖藏二十载的珍品。”

  吕刺史殷勤举盏,对面锦袍男子含笑接过。

  浅啜一口赞道:“味道不错。”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没喝多少。

  吕刺史能看得出来对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酒,但是他也不太在意。

  毕竟酒桌上的社交就是这般,大家乐呵乐呵就完了。

  至于桌子上的菜肴,这位倒是吃了不少,尤其是喜好吃鸡肉炖出来的汤品,吕刺史早就知道这事情,就多让人备了几种。

  眼前这人是大胤国的大鸿胪敖秤,专司大兴此方,而且他还是大胤的四皇孙,地位不低。

  之所以他这么一个皇室血脉为什么非要当鸿胪,主要还是因为他擅使一种飘洋术。

  若用此法跨海至大兴,顺风时二十日可抵,寻常不过月余;但如若是寻常船只想要走这条航路,少则三四月,多则半载。这一来一去便要耗去整年光景,实在费时。

  宴席正酣时,吕刺史刚要再与敖秤寒暄两句,忽见门外人影晃动。

  定睛看去,正是敖秤贴身侍卫敖宁提着个小姑娘跨进门槛。

  敖秤见到女儿先是一怔,旋即苦笑摇头:

  “你个丫头,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了?”

  “我才没有!”

  敖惜春一落地便撅起嘴,却在敖宁目光扫来时缩了脖子:

  “就一小会。”

  “你这丫头,真是令人不省心。”

  敖秤招手唤人,原以为要挨训的少女却只觉头顶传来温暖掌温。

  待父亲臂弯揽过,敖惜春立时笑眼弯弯坐上膝头:

  “爹爹,我遇见个极俊俏的公子,他袖中还藏着个有趣的小东西呢!我可喜欢他了!”

  汤匙在瓷碗边沿轻磕出声,敖秤执勺的手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男的女的?”

  “男的。真的可好看了。”

  “……是吗?”

  敖秤垂目搅动汤羹,面上辨不出情绪,但勺子搅拌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这小丫头跑到了城外,那里有几位热心的大兴人。他们自称是京城过来的人。”

  敖宁倒是如实把所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吕刺史听到这些话,嘴角微微一抽。

  白日里见过的那行人模样立时浮现在眼前而,那一行人当中也确实有一个面相非常好看的少年郎。

  说的应该是他们吧。

  怎地跑到城外去了?

  便是连忙打了个圆场。

  “孩童就爱这些花哨面相。”

  “……”敖秤平缓了一下情绪,露出个笑容,溺宠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到时候若是能找到他,便带着他上船,让他回大胤。”

  还没等小丫头欢呼,不怎么识趣的敖宁却是摇了摇头:

  “那位俊公子能瞧得穿我的法门,应当接近点星。”

  满座霎时寂然。

  敖秤转头看向吕刺史,吕刺史想了想,露出了一个笑容。

  虽全然不明就里,却觉这般应对最是稳妥。

  不是,京城竟遣来这般高人?

  早知此案紧要,却未料重视至此。

  宴会暂时陷入沉默,敖宁却好像完全不认为自己刚才说的有什么问题。

  她直接就坐到了本就空了的一个位置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咂摸了两下嘴。

  “不好喝。”

  她说的很直接。

  夜阑人散,吕刺史回府便召来副官,打听片刻情况之后,吕刺史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他们没回来?”

  “是。”副官点了点头:“他们打算开坛做法,但没有您的文书,我自然是没办法答应他们。现在的话,他们应该在城里找了处住处吧。”

  “明天如果他们再来府里,定要客气一点。”

  副官闻言稍感疑惑,以他对上司惯常作风的了解,这般言辞实属罕见。

  他暗自记下却未多言,只按例行事。

  结果直至第二天早上,一众人也是完全没回来,副官本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直至吕刺史又来找他。

  耳听着离开的几人没有回来,吕刺史脸色也是微微变了变。

  “许是直奔案发地了?”

  副官见刺史神色微变,低声探问。

  听到这句话的吕刺史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并没有给副官讲任何昨天发生的事情,只是暗自寻思着,自己下次去京城恐怕得找人家登门赔礼了。

  ……

  北镇地处青泥洼以北,过此镇需继续北上,跨过北山关方见目标山峦。

  关隘之外已属北境范畴,林江忆起赵爷府邸在此,却不知具体方位。

  林江还记得赵爷的府邸就在北境这边,但他当时和赵爷分别时没有询问赵爷府邸具体在哪,想要找的话估计还得问问身边的。

  中午午餐之后,李方又是打开了地图,他看了一会儿之后,也是不由得感慨一声:

  “北境啊,当真是好久没来了。”

  “你之前曾在北境待过?”方脸女子疑道。

  “待过些时日,”李方道:“原是兵部将士,在北境对抗草原蛮人时负伤退下,蒙高卿青眼才转调刑部。”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方虽然没什么太多的表情,韩忘之倒是替自己师傅洋洋得意了起来:

  “师傅当年在战场上可威风了,手刃的蛮人不计其数。”

  “不过流寇尔。”李方摆了摆手。

  “那咱们过了北山关,岂不是会碰到草原人?”林江在旁侧问道。

  李方摆了摆手,笑道:

  “自然不是。北境广袤无垠,中间隔着万里缓冲地带,纵使快马加鞭朝北疾驰,也需半月才能抵达前线。况且游牧部族并非尽是蛮夷,半数已归化我大兴,既通贸易又善畜牧,算得上良民。”

  眼见着林江感兴趣,李方干脆就多说了些内容。

  据其所言,大兴北疆尽处横亘着延绵丘壑,翻过这道天然屏障便是水草丰美的北原,数十部族逐水草而居,百年间与中原摩擦不断。

  关于草原铁骑,按照李方说法,他们善用诡奇战阵,更豢养诸多异士,令边军颇为棘手。

  林江也想起北方草原大概有两个棺材,只是不太清楚自己要怎么去到那边。

  言毕,众人扬鞭北驰。

  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时,终见北山关隘后巍峨峰影。

  暮色渐深,但见终点近在咫尺,众人未作犹疑便沿山道前行。

  入得山中,觥玄自怀中取出数粒白米,将米粒轻置石阶。

  那些米粒竟摇摇晃晃立起,沐着月华沿石阶徐徐挪移,宛若引路萤火

  小山参见此奇景欢欣跃动,自林江袖间滑落地面,学着米粒摇摆姿态蹦跳跟随。

  月轮当空,一行人循着灵物踪迹穿林过树。

  约莫半个时辰后,幽谷豁现眼前。

  但见两方巨岩如门神对峙,中间嵌着块碑状青石,正严严实实堵住岩壁入口。

  “就是这里了?”

  李方问觥玄,觥玄则是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上正在绕着那块大石头来回转的米粒,点了点头。

  林江下了马,也是缓步走到了那块巨大的石碑前。

  这该是铁皮子口中的断龙石了。

  林江来之前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样的契机来到这个地宫旁边。

  只不过看到这断龙石后,林江也明白为何内脏能在一夜之间到这里了。

  恐怕是真的动用了京城的棺材。

  当林江伸手扶抚上断龙石时,略显凹凸不平的触感却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月光如水漫过碑身,映出背后密密麻麻的铭文。

  他认认真真瞧了一会,只发现这上方字迹并非是大兴当中的常用字体,而是一些更古早的文体。

  看起来……

  有点像是内视宫殿当中小金人给他展示的那种文字。

  “柳芳月。”

  “在。”

  “你把这些文字全都记下来,等着去给小金人们看看,问问他们知不知道什么。”

  “好的。”

  柳芳月开始记录起来眼前的文字。

  “咱们现在怎么说?直接就进去吗?”

  方脸女子在旁边问道。

  江浸月仰首望天,星河正从云隙渗出:

  “明天吧,今日太晚了。先在这里安营扎寨。”

  时间确实有点晚,摸着黑下地宫明显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便是干脆在原地整理起来了营地。

  晚上没有吃饭,林江便又从乾坤袋当中拿出来了备用的食物,江浸月开始做饭。

  营火噼啪作响,众人已经开始准备起来了下地宫需要的物件。

  林江也在篝火旁坐下,他是没什么需要整理的。

  他稍微觉得有些无趣,便是盯着觥玄扔在地面上的米粒。

  瞧着瞧着,林江忽然发现这些米粒改了方向,不再试图朝着石碑爬,而是去向了别的位置。

  下意识朝着那方看去。

  月光之下,

  林江看到远处树下,

  站着一团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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