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坐在马车上,车身轻轻摇晃,她也随之微微摇晃。

  荒野上的风吹过她的发梢,把她这几天都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吹得更加杂乱,也让她的衣角随着风呼呼作响。

  她一直都看着天空,眼神稍微有点发愣。

  小山参从林江的袖口里探出小脑袋,看到江浸月格外高兴,顺着林江的衣衫爬下来,在小木板上噔噔噔踏出几步,又灵活地攀上江浸月的衣裳。

  她最终爬到江浸月头顶,欢欢喜喜地跟着她一起轻晃。

  这趟出行里,最高兴的大概就是小山参了。

  在京城虽然能尝遍新奇美味,看尽新鲜的话本,可她终究更爱在外头冒险。

  尤其是不被那个坏家伙抛下的冒险。

  感受到头顶的小家伙,江浸月终于后知后觉地回了神。

  她伸手将小山参从头顶抓下,用指腹轻柔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这一路离心光确实不见踪影,但江浸月仍能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目光。

  仿佛有人在某处静静地看着她。

  用手指摸了一会,明显看到小山参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她也是笑呵呵的贴了江浸月。

  瞧着这小家伙,江浸月脸上的忧虑这才慢慢消散。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看向林江。

  “公子。”

  “嗯。”

  “再行一段,我便自己走吧。”

  “为什么?”林江很疑惑。

  “带着我必会添许多麻烦”江浸月声音低柔,语气微沉,“离大人恐怕会追来,时日一久,京中也会差人来寻。”

  江浸月说得没错,以京中情势,林江绝不认为那些人会善罢甘休。

  只是……

  “你若独行,要去哪里?”

  “我……”

  江浸月不太清楚。

  她在大兴确有几位天南海北的友人,若真无去处倒也可寻他们相助。

  可寻他们亦然,离心光与京城那帮人仍可能追来。

  虽免了林江的麻烦,却终究是累及旁人。

  “那你还是留在我这儿吧。”林江道,“更何况若你离了我,怕是不出半日,那位离大人便会现身抓你。”

  江浸月默然。

  这确是个难题。

  若真离开林江身侧,恐怕不出片刻,离心光便会骤然出现将她掳走。

  偏偏江浸月全然无力相抗。

  她与离心光的实力相距甚远,莫说抵挡养母,便是挣扎亦不能。

  留在林江身旁,好歹他有周旋离心光的能力。

  “可…纵是如此,我也不能拖累你…”

  “这话见外,何谓拖累?”林江摇头,“方才京城助你是情分,如今我去青泥洼建村正缺人手,你若走了我可不依。”

  听着车轮辘辘前行,江浸月静默须臾,终是轻声道:

  “好,那我便多叨扰些时日了。”

  林江含笑点头。

  马车晃晃悠悠继续前行,一路上安然无恙。

  林江估摸着离心光未能追上,心下也渐渐安稳。

  ……

  离心光立于高坡之巅,面沉如水地俯瞰着下方徐徐远行的车队。

  她伸出手掌来回翻了几次,掌心当中几颗颜色各异的种子顺着指缝当流出,在骨节之上滚落。

  思量半晌,终究未将掌中种子掷出。

  这是郭老板的车队,内里多是他麾下伙计。无论动了车队何人,郭老板必会派人料理。

  外堂若不成便遣内堂,内堂不敌则调六重天,倘若六重天亦铩羽,郭老板自当亲至。

  纵是经商立业,这基业也非他人恩赐。

  那是郭老板凭一杆铁秤,硬生生打出的江山。

  若当真不管不顾掀翻整个商队,他日郭老板定会寻她清算。

  更何况……

  她留在京城,自然是查了许多关于林江的事情,知晓此人与江浸月乃是生死至交。

  横竖比京城那些文官强出许多。

  可离心光就是满心的不爽利啊。

  林江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便激起她无名怒火。

  离心光能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养女还是和之前一样,一心的修行,依旧是那副琉璃武心,正常情况下的话,她只会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武学当中,不会对世间情情爱爱产生任何的想法。

  但是,但是啊。

  江浸月终究不是无知无觉的木头。那林江生着惑人皮相,修为不俗,若再屡次倾力相护……

  离心光实难料想,自己精心养育的女儿若是动了春心,会是何等光景。

  要不……

  稍微想象一下?

  离心光在脑海中勾勒出这般景象。

  她手腕微微一抖,手掌心直接握紧。

  几颗种子在掌心簌簌碎裂。

  不行,她还是受不了。

  待到郭老板的车队走远,定要查探林江携众人去向何方,再设法带回江浸月。

  她探手入怀摸出枚浑圆种子,信手抛向地面,霎时种子没入泥土不见影踪。

  地面轻震,腕粗的青色根茎破土而出,蜿蜒攀升,须臾间便长至人高。

  茎顶鼓胀生出一团绒絮,化作蓬松云团。

  这是个等人高的蒲公英。

  “林江要做何,林江要做何。”离心光对着蒲公英低语。绒球随风轻晃,内里传来孩童般的嬉笑,清脆应和:

  “林江要做何?林江要做何?”

  离心光对着绒球轻呵一气。

  云团骤然绽裂,万千细絮飘然四散。

  霎时流风卷絮,稚语乘风向四方飘荡,愈行愈远

  ……

  茶铺之内,原先熙攘的人群陷入异常沉默。

  此处作为将军府地处南方的联络点,经过小半年经营已初具规模。南方众多成员闲暇时便在此聚集,或为交换情报,或因无法独自完成将军府悬赏令,而来此寻求援手。

  然而近期,国师意图召大将军回京的消息,已尽数传入众人耳中。

  大将军在京中根基原本深厚,却因国师此举而根基浮动。

  除了少数实在无法脱身之人,已有相当数量成员离开京城,其中动身早的已抵达茶铺,将自身遭遇详细告知同僚。

  正因如此,茶铺之内才弥漫着如此沉闷的氛围。

  “国师为何忽然针对起来的将军。”

  桌旁,一位模样略显年轻的江湖汉子闷闷放下茶碗,长长叹气道,口中不住低语:“国师不是自称一贯保持中立吗?此番行径,岂非公然下场偏帮?”

  “据说是因将军麾下的参将们。”

  “参将们怎么了?”

  “据说,是他们动用了某些禁忌手段,强行拔高自身道行……”

  “这又如何!!”那年轻人猛地拍了拍桌子:“修行之路求取道行,本是天经地义!他国师当年不也是这般修炼过来的?如今他登上九重天,便不许旁人修行了么?”

  他声如洪钟,引得周遭众人纷纷侧目。

  年轻人正欲再次开口,蓦然间,一只沉稳的手掌便落在肩头,传来了些许力气。

  侧首望去,

  但见一个戴着驴头的身影立在身后。

  那耷拉的驴子头套,用空洞的眼眶直直盯着他。

  小伙子霎时噤声,

  脸上掠过一丝窘迫。

  茶铺众人无人不识这驴头。

  他是此方地界的管理者,亦是将军府中道行高深的前辈,平日待人和善。

  凡遇棘手难题求助于他,总能指点明路。

  其人更是克尽厥职,

  几乎无人见他踏出茶铺半步。

  纵使不少人对其诡异头套心存不适,奈何位属上官,只得暗自忍耐。

  “此事不必再议。”

  年轻人虽看不清头套下的神情,却莫名感到寒意侵体。

  慌忙点头闭口。

  驴子头缓缓环视四周:

  “诸位,变故突生难免心绪不宁,然将军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望各位静心。”

  闻听此言,茶客们纷纷举杯回应。

  风波暂歇。

  驴子头扶了一下自己的头套,随后便朝着查着茶铺二楼走去。

  推门而入,唯见素朴陈设:一床一桌,笔墨纸砚而已。

  没有别的东西了。

  他推开轩窗,夜风捎来孩童的细碎笑语。

  抬手探入风中,待五指收拢时,掌心已托起一簇手掌大小的蒲公英绒球。

  那绒球晃晃悠悠自掌中起身,轻轻跃动,宛若起舞。

  “林江要做何?”

  蒲公英唱着。

  驴子头转了一下手里蒲公英。

  离心光怎么问起来了林江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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