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吃饭的空档,林江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耳畔重新响起大海的声音。

  第二次来到这片无波的海岸,林江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对法门的掌握又提升了一节。

  体内并未溢出丝毫炁息,法门依旧如常流转运行。

  上一次的虚幻镜分明是意外,这次才是寻常情形。

  于是重新将精力凝聚于海面之上。

  轻轻一挥手,海面的景象顿时变幻。

  林江能清晰地看到热闹的小镇如常运转,街道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看样子前两日突降的大雪并未影响镇民生活,至多路边几人偶发唠叨几句“贼老天”罢了。

  林江迅速发现小镇中一处与众不同之处。

  目光远眺,径直落在一户做汤面的宅邸内,那里有四位江湖客正在吃面。

  这些人皆血肉之躯,并非林江雾气幻化而成。

  其中两男两女,皆显年岁不小,一副风尘仆仆之态。

  侧耳聆听,他们四人私下讨论之声也清晰传入林江耳中:

  “这里真有宝贝?”

  “许是有。”

  “没跑错地方吧?”

  “上面来的信,青泥洼就是这个青泥洼,路途就是这个路途,只要上面没搞错地方,那我就没带错路。”

  “等着在镇中找一找。”

  林江收回心神,细致观察起眼前几人。

  这些人是将军府的?

  不像。

  步入小镇后,林江大抵能看出他们体内炁的深浅。

  若未施展法门遮掩道行,其中实力最强者也不过四重天境界。

  剩余三人更是连内堂境都未迈入。

  上次姜小姐已在此陨命,若将军府派人前来,必定是人数更众、本领更高、行事更周密的队伍。

  林江甚至做好了在此遭遇离心光的准备。

  结果竟只来了这几个小家伙?

  这有悖于林江对将军府的一贯认知。

  那这些人又是从何而来?

  他们定是打探到情报才找到此处。

  思忖片刻,林江决定再观察观察。

  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

  “这镇子的饭菜着实美味。”

  将眼前吃食扫荡一空,队伍里最年轻的小伙不禁感叹。

  他们这等江湖客,日常吃喝其实不少见。

  山间的野味、城中的面点皆尝过。

  但像镇里这般滋味,委实罕见。

  单是这碗面条就鲜香盈齿,恨不得把碗底汤水都啜净。

  沿途更有不少小吃摊,除常见点心外,还有些几人从未见过的稀罕吃食。

  譬如某家铺子把馒头碎裹了蛋液鸡丁,下油锅炸得金黄酥脆。

  虽多吃易腻,空口尝上一两块却极是油香。

  听着年轻人的感慨,其余三人默然不语,只警觉地环顾四周。

  “怎的都不动筷?”

  “透着股邪乎。”领头的女子压着嗓子。

  “邪乎?这镇子不挺寻常?”年轻人满脸困惑。

  “寻常?”女子睨他一眼:“既无通往外界的车马商队,吃喝营生又远超其他行当。市集如此喧腾,镇民个个富足。可这富贵,凭的是哪般?”

  “这?”

  小伙子显然不曾思虑这般深远,在他看来,一个镇子既然存续于此,必有存在的缘由,不必深究细想那缘由究竟为何。

  可一经提点,他方才恍然醒悟。

  的确透着一丝古怪。

  人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富裕起来,正如干他们这一行的,无不需要提前踏勘风水,审视门面,来回奔波多次,方能自山底洞窟掘出真金。

  小镇之上,除却贩卖食物的商贩,那些食客也必定囊中充裕方行。

  要不然,他们凭何享用这般美味?

  “稍后我们寻间客栈,找个僻静角落,抓人问问,若是问不出所以然,再用憋宝法来寻。”女子伸手拭去额角汗珠,“我觉着镇子如此富庶,兴许与咱们要找的那件宝物牵连。”

  “言之有理。”

  几人点头称是。

  他们起身预备外出,却骤然察觉外面街道翻腾滚滚热浪。

  连空气仿佛都灼烤得微然扭曲,街对面那卖糖葫芦的吆喝声竟被乍起的聒噪蝉鸣淹没。

  “这鬼天气,乍暖乍寒。”女子低声地咒骂一声,“伏天明明早该逝去?”

  “时值初秋,倒也寻常。”旁人附和道,亦以袖口抹去额汗,“晨晚凉透,午时滚烫,捱过去便成。”

  虽然这话在理,但女子总觉得这突来的炎热有些奇怪。

  她自个儿弄不清楚,便暂时搁在心底。

  几人离开面馆,在热闹的城镇中到处询问,试探性地打听镇上有什么宝物。

  大部分镇民摇着头表示没听过。

  不过为首的女子运气略好些,她碰到了一个面容木讷的男人,打听片刻后,对方说道:

  “镇里宝贝?我不晓得,但镇上有个老头见识广博,应当知道,又是个好心人,你们去问他,他准会回答。“

  女子点头,又问清那老人位置,记在心里。

  接着便带手下几人一同前往老人住处。

  他们从热闹的镇中心离开,很快到了镇外一处偏僻林间,在那里,发现了一座小院。

  小院掩映在林木中,用树枝围成的栅栏圈起,院内很朴素,一个面容和蔼的老者正在浇菜。

  老人显然看到外面来访的四人,微笑着看他们:

  “几位,天这么热,可是来老汉这儿喝水?“

  女人使了个眼色,本想直奔主题,但天气越发炙热,刚想开口,喉咙里像要冒火。

  于是干脆改口:

  “麻烦借我们几碗水。“

  老人笑着将他们请进屋里,各自倒了碗清水。清冽的水滑过喉咙,几人身上的燥热顿时消减大半。

  女人趁思绪清明之际直接问道:

  “老先生,镇上可有什么奇闻异事?“

  老头闻言明显露出疑虑:

  “几位打听这个做什么?“

  “有位京城的说书先生在收集民间故事,出手阔绰,我们兄弟几个挣点辛苦钱。“

  老人面色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摇头:

  “都是些陈年旧时的传言罢了。“

  “您老就说说看,又不会碍着什么。“

  老头固执地摇头,显然不愿多谈。

  女子软磨硬泡半晌,见对方始终抿着嘴不作声,最后只得又讨了碗水,默然坐在那儿。

  待老头转身的工夫,几人立刻聚拢压低声音:

  “姐,这老头肯定藏着事儿。“

  “我眼瞎还是耳聋?用得着你在这儿说废话?“女人翻着白眼冷斥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

  “你脑子不会都就着屎拉出去了吧?这还用老娘教?”

  “这不是得请示您吗。”

  小伙子脸上挤出讪笑,而后也将目光投向背对自己的老头。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悄然走到老头身后。

  “老人家。”

  “欸。”

  老头闻声转头,刹那间,一道寒光已在年轻人掌心闪现。

  年轻人手腕猛坠,匕首直插老头心窝。

  利刃毫无滞涩地没入胸膛。

  老头身体一僵,直挺挺向后砸倒地面。

  气息全无。

  年轻人指腹轻抚过匕首,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困惑。

  方才匕首刺入时,竟感受不到半分阻力。

  仿佛穿透的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块嫩豆腐。

  这感觉未免太过蹊跷。

  “怎么了?”

  “没事。”

  年轻人甩甩头。

  许是自己腕力暴增,功夫精进了呢。

  接下来只需开坛做法,以刑魂之术抽走老头的魂魄,再扎个皮影假身置于此处看守。

  这套路数,他们早已驾轻就熟。

  初时以金银收买消息,却总遇上贪得无厌之辈。

  后来改用暴力逼供,耗时费力动静又大,很容易引来城镇当中的衙门衙役。

  虽说那些衙役水准未必有多高,他们毕竟是大兴的皂服,真要是杀了伤了,那么大兴那边就会下悬红,到时候他们要面对的可就是大部队了。

  试了许多手段,到最后发现,还是刑魂法最为稳妥。

  又没有声音,又能尽可能得知所有线索,灵魂还不会撒谎。

  一举三得。

  至于死了人怎么办。

  只要远离城镇,便能安稳蛰伏许久。

  毕竟邻里之间哪有那么勤奋见面?几日不见也属实正常。

  准备妥当,正要取材料开坛作法,四周的热浪却陡然凶猛了几分。

  小伙抬手抹去额前汗水,汗珠正沿着鬓角滑落。可就在他掌心刚掠过眼角,视野里,那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人身体竟蓦地消失了。

  他眨了眨眼。

  ……啊?

  太热眼花了?

  脑子尚未转过弯,一阵剧痛已撕裂般攀上手腕。低头望去,只见臂弯处红肿如桃,手肘已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那个木讷男人就立在他面前,枯瘦的手掌按在他畸形的胳膊上,毫无波澜地问:

  “疼么?”

  迟来的痛感终于炸开,青年猛地抽气,爆发出嘶哑的凄厉惨叫,整个人踉跄欲倒。

  男人一把扣住他手腕:

  “站稳,摔了对身体不好。”

  青年人脸都被吓绿,他拼了命的想要逃离,而他的手腕之上却传来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让自己的手已经融入了一块石头当中。

  惨叫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烈日当空,酷烈的暑气蒸腾大地。

  就在这片能把人烤化的刺目光线下,他们惊悚地看着那面无表情的男人,像揉捏软蜡一般将自己的同伴。

  硬生生团成了一个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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