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王府的车队,终是缓缓驶入了离阳王朝的都城——太安城。

  城墙如同一条匍匐的墨色巨龙,横亘在天地之间,那巍峨的气势,几乎要压断人的脊梁。

  城门洞开,仿佛巨兽之口,吞吐着如织的人流与车马。

  街道宽阔得能并排行驶数辆马车,两侧商铺林立,酒旗在风中招展,处处显露着盛世的繁华。

  然而,这份繁华之下,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沉甸甸的,仿佛能渗入骨髓,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徐锋端坐于马车之内。

  指尖轻轻掀开车帘一角,目光平静地扫过窗外流动的景象。

  这座离阳王朝的心脏,权力的中枢,终于到了。

  他眼底深处,没有初入京城的惊叹,也无丝毫惶恐。

  唯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清晰倒映着这座恢弘城市的轮廓,也倒映着其中潜藏的无数汹涌暗流。

  车队并未驶向皇城,也未停靠在任何显赫的官邸聚集之地。

  反而在穿过几条繁华主街后,悄然转入了一条相对安静、甚至略显偏僻的街巷。

  最终,在一座府邸前缓缓停下。

  府邸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崭新的匾额。

  上书三个烫金大字——“北凉王府”。

  字迹苍劲有力,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

  随行的老宦官扯着他那尖细得有些刺耳的嗓子,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扬声宣布:

  “三公子,这便是您在太安城的居所了。”

  “往后,您便在此安心住下,静候陛下召见。”

  名为“北凉王府”。

  实则,不过是一座稍显体面、用金丝银线精心打造的囚笼。

  车帘被侍从恭敬地掀开。

  徐锋并未立刻起身。

  他先是几不可闻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将体内悄然运转的《紫气东来诀》内息彻底沉寂下去。

  而后,才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探出身来。

  甫一落地,他的身形便微微晃动了一下。

  脚步显得有些虚浮,仿佛连站稳都颇为费力。

  脸色也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抹长途跋涉后的苍白与病态。

  配合着他本就清瘦的身形,更显羸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有些畏惧午后略显刺眼的阳光。

  目光扫过府邸门前侍立的侍卫与侍女,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不安,像只受惊的小兽。

  周围的侍卫眼神中,果然掠过一丝了然的轻视。

  而那几名低眉顺眼的侍女,更是嘴角微不可查地撇了撇。

  显然,对这位传说中体弱多病、甚至有些肾亏的北凉庶子,并无多少敬畏之心。

  唯有那名领头的老宦官,浑浊的老眼深处,精光一闪而逝。

  脸上依旧堆着那令人作呕的笑容,上前一步道:

  “三公子一路舟车劳顿,先进府歇息吧。”

  “府内一切应用之物,宫里都已备妥当了。”

  徐锋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只是任由两名侍女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跨过了那高高的门槛。

  府内布局倒是雅致。

  亭台楼阁,曲径通幽。

  只是处处透着一股久无人居的清冷与死寂。

  他被引入一间陈设尚可的院落。

  徐锋摆了摆手,声音微弱,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对一众侍女道:

  “舟车劳顿,本公子想歇息片刻。”

  “你们都先退下吧,有事再唤。”

  众人躬身应是,如同潮水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徐锋脸上的疲惫与惶恐并未立刻褪去。

  他依旧维持着那副孱弱的姿态,看似随意地打量着房间内的布置。

  目光从雕花窗棂,扫过博古架上的瓷器,掠过墙上悬挂的几幅意境萧索的书画,最终停留在床榻旁那只造型古朴的香炉上。

  然而,在他平静的外表之下,识海深处的【万物洞悉】早已悄然运转。

  无形的感知,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乃至院落内外每一个角落。

  刹那间,那些肉眼无法察觉的细微异常,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房梁之上,一道微弱近乎于无的气机印记,如同附骨之疽,散发着冰冷的窥探意味。

  墙角最不起眼的阴影里,一枚用特殊材料绘制的符文,正散发着隐晦的波动,监视着房间内的一举一动。

  窗外那棵看似普通的槐树,其最茂密的枝桠间,亦有微弱的能量流动,显然布置了某种监听或监视的阵法禁制。

  甚至连那博古架上的一尊看似普通的陶俑摆件,内部也暗藏玄机,似乎能记录影像。

  至少三股不同的力量,如同无形的蛛网,将这间屋子,将他这个人,牢牢地笼罩其中。

  是来自离阳皇室的?

  还是来自朝中某些对他北凉虎视眈眈的大人物?

  亦或者……是北凉内部,父亲安插的眼线?

  徐锋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旋即又迅速隐去。

  这太安城,果然是天罗地网。

  刚一踏入,便已身处重重监视之下,连一丝喘息的空间都不给。

  当晚,用过一顿简单却也算得上精细的晚膳。

  徐锋依旧是那副食欲不振、精神萎靡的样子,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便放下了碗。

  未几,一名荆钗布裙,容貌清秀的小侍女端着一碗汤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她始终垂着眼帘,姿态恭敬到了极点,声音柔和得像一缕春风:

  “公子,这是安神汤。”

  “管事吩咐奴婢送来的,说是有助于公子安眠。”

  徐锋靠在床头,接过汤碗,并未立刻饮用。

  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看那侍女。

  这侍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低顺,姿态谦卑得几乎要融入尘埃里。

  然而,在那看似柔顺的目光深处,却藏着一丝与其年龄和身份绝不相符的锐利与审视,一闪而逝。

  “有劳了。”徐锋声音依旧虚弱,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费力。

  他接过汤碗后,却并未喝,而是顺手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也是在这府里当差的?”

  小侍女身体微微一顿,似乎没料到这位病恹恹的公子会主动开口问话。

  她连忙答道:“回公子,奴婢名叫小翠。”

  “是前几日刚调拨过来伺候公子的。”

  “哦。”徐锋点了点头,像是随口闲聊,语气带着几分好奇。

  “这太安城,果然比我们北凉那边繁华许多啊。”

  “只是不知,这城里有什么好玩有趣的地方?”

  “我久在北凉,对外面的事情,倒是一无所知。”

  小翠眼神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依旧保持着那副恭顺至极的模样,答道:

  “太安城自然是极好的。”

  “若公子身子好些,想出去逛逛,自有管事安排。”

  “只是……”她话锋轻轻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公子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还是先安心静养为好。”

  “王爷若是知道公子不好好保重身体,定会担忧的。”

  言语之间,看似关心备至。

  实则在不经意地打探徐锋的性情、他对北凉的态度,以及他对这京城的真实看法和潜在意图。

  徐锋仿佛并未听出任何弦外之音。

  只是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随即轻轻咳嗽了几声,气息更显紊乱不堪:

  “是啊,这身子骨,实在不争气……咳咳……”

  “罢了,不说这些了。”

  “我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他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安神汤往旁边推了推,一副疲惫至极,不愿再多谈的模样。

  小翠见状,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但面上依旧恭敬。

  她不再多问,福了一礼,轻声道:

  “那公子好生歇息。”

  “奴婢就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吩咐。”

  说完,她端着那碗未动的安神汤,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在她转身离去的刹那。

  徐锋看似闭目养神,眼皮都未曾抬起。

  实则一丝极其微弱、近乎不可察觉的【北冥真气】,已顺着方才目光交汇的瞬间,如同无形的丝线,悄无声息地探入了小翠的体内。

  真气在她经脉中一触即回,如清风拂过水面,未曾惊动对方分毫。

  徐锋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这名看似普通的小侍女体内,确实存在着微弱的真气流转痕迹。

  虽然修炼的功法品阶不高,根基也算不得扎实,但绝非一个普通侍女所能拥有。

  其气血沉稳,呼吸悠长且富有节奏,步伐轻盈无声,显然受过极其严格的专门训练。

  秘探无疑。

  只是不知,是哪一方势力埋下的钉子。

  待到夜深人静,确认屋外负责监视的那几道气息都已经沉寂下去,或转为更隐蔽的潜伏状态后。

  徐锋才缓缓从床榻上坐起。

  他并未点灯。

  黑暗中,他的双眸却亮得惊人,宛如两颗穿透夜幕的寒星。

  走到窗边,抬起手,修长的指节在窗棂上,以一种极其特殊、毫无规律可言的节奏,轻轻敲击了几下。

  这并非声音传递,而是一种以微弱气机震动传递信息的秘法,是他与早已潜伏在太安城的【寒蝉】网络约定的联络方式之一。

  敲击完毕,他静立片刻,仿佛在等待回应。

  良久,窗外夜色中,似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虫鸣,其频率与徐锋方才的敲击暗合。

  联系,建立成功。

  徐锋嘴角微扬。很好,这条线,还能用。

  徐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以心念,通过这隐秘的渠道,下达了来到太安城后的第一道指令:

  “查。府内,府外,所有眼线。来源,目的,实力。三日内,要结果。”

  指令发出,那隐秘的联系便如潮水般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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