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亭檐上的雨滴成了帘。

  荷塘里盛夏时候的景象早已不见,只有满塘的残荷几许,看上去似乎有些凄凉。

  陈小富依旧坐在这凉亭中,他正看着雨帘外那片荷塘,面色丝毫没有这凄凉之意,嘴角竟然还挂着几分笑意。

  陈临渊就坐在他的对面。

  陈临渊那张老脸上的神色却有些严峻。

  在官场混了一辈子,陈临渊当然明白这孙子当下所面对的局面,以及他所推衍的在这样的局面下所面临的艰难困境。

  “你真的不担心么?”

  陈小富点了点头:“没什么好担心的,孙儿还是认为这世间太过黑暗,需要一点光,更需要一个公道。”

  陈临渊沉吟三息:

  “……现在女皇陛下在位,老鬼也还活着,你或许能发出一点光,能主持个公道,可如果老鬼死了陛下也退位了呢?”

  “到那时候,所有的黑暗都会向你扑来!”

  “你因这公道而得罪的那些人……他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陈小富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陈临渊,笑道:“爷爷,孙儿以为朝廷也并非漆黑一片。”

  “总是会有心存正义的官员的,就像河南道一样,有贪官在大口的吃着人血馒头,但也有好官在为百姓日夜操劳。”

  “庙堂之上有官员向陛下大胆进言痛骂那些贪官污吏,陛下并没有被真正蒙蔽了双眼。”

  “只是庙堂之上奸臣当道导致了正义的声音被压制了下去,导致了光明之火只剩下了一烛微光。”

  “爷爷,人的生命是短暂的,我原本可以享乐一生,可以清闲一世,甚至就算是去当个官,我也仅仅是想着混混日子。”

  “可当我听到看到了河南道的那些事之后……”

  陈小富深吸了一口气,双眼微微一眯,面色变得比这冷雨还要冰冷!

  “孙儿终究还是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那些银子,每一锭银子都裹满了那些灾民们的泪和血!”

  “那些贪官污吏们,他们非但没有赈济灾民,他们竟然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狂欢!”

  “他们穿着官袍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前,手里拿着筷子勺子在吃着灾民们的肉喝着灾民们的血!”

  顿了数息,陈小富又看向了那片残荷铺就的荷塘。

  “孙儿夜不能寐,终究这意难平!”

  “此去帝京,孙儿是去当官的,也是去打仗的!”

  “就像一个战士一样!”

  “若战死沙场……那是孙儿的命。若能还这人间一个公道……那是孙儿之幸!”

  他又看向了陈临渊,脸上的冰冷消失不见,又挂起了那灿烂的笑容来: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孙儿此去帝京,甘愿为陛下手里之刀,成为那些贪官污吏的……掘墓人!”

  陈临渊似乎被陈小富这番豪言壮语所感动。

  他的那双老眼里流露出了颇为欣慰的光芒来。

  他一捋长须微微颔首,却并没有再多说一句。

  他离开了南院回到了东院,坐在书房中,铺纸,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想了想,又在这行字的下面写了几行小字:

  ‘凤历十六年十月二十五,酉时初,即安有感明志。

  吾不及即安远矣,看天下之人,亦不及即安远矣!

  你可含笑于九泉。

  天地间当有光明,人世间当有正义!

  唯即安举烛而行,负剑而往。

  愿他手里的烛光照亮天下,愿他手持正义之剑还这世间一个公平!

  明日即安将启程去帝京,帝京的冬很冷,天很黑,你若泉下有知就保佑他吧。

  其心已有翼,当翱翔于云宇天际……!’

  陈临渊静坐桌前,看着灯花跳动,待纸上墨干,他拿起了这张纸在烛火上点燃,喃喃又道:

  “集庆那片被大火烧毁的琼花林现在又成了林。”

  “夏日里琼花又盛开了,却没有以前那么好看。”

  “或许是没有了你的精心照料,没有了你葬下的那些花瓣吧。”

  “老鬼在他的棺材里也种了几棵琼花树,开的颇为凄凉,他说……花还在开他就还不能死。”

  “安知鱼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走之后他再无影讯。”

  “我们都在顽强的活着……”

  手里的纸化为了灰烬随着冷风飘飞,陈临渊看着那些飘飞的灰烬,露出了一抹微笑来:

  “他肯定没有死,他肯定在默默的看着这大周,看着这人间的一场戏。”

  “你在地下也看看吧,无论是否精彩,毕竟你的儿子已登上了舞台!”

  ……

  ……

  同在这个冷雨夜。

  庆园。

  钱士林在书房没有在那处湖柳亭里。

  书房里一张书桌一盏灯,灯下两个人。

  葛子健将在花溪别院之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钱士林,钱士林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

  他望着窗外的冷雨,过了许久才看向了葛子健:

  “当初潘不负的孙子被即安揍了一顿你都知道躲到老夫这里来。”

  “这一次你怎么就这么蠢呢?”

  葛子健一愣,“前辈,晚辈这不是为了陈公子好么?”

  “你啊……即安他需要你这样的好么?”

  “你这不仅仅是自作多情了!你还给即安惹了个天大的麻烦!也断送了你未来的路!”

  钱士林的声音很是严肃,又道:

  “你根本就不了解即安!”

  “你是不是认为即安他得罪了潘不负得罪了二皇子就必须要投靠定王?”

  “有些选择不需要去做!”

  “尤其是即安!”

  “你啊……你明明知道花溪别院是陛下下令修建的!你也知道即安的名和字是陛下赐的!”

  “你知道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做么?”

  葛子健目瞪口呆。

  他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问了一句:“难道他是陛下的……私生子?”

  钱士林深深的看了葛子健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总之,即安有足够的不做选择的本钱!”

  “也只有他,或许能给这天下的百姓一个公道!”

  “老夫再告诉你,那个俞途,他并不是商简书的师爷,他是定王的谋士!”

  “定王也是糊涂……算了,你这辈子就只能呆在临安了。”

  “你回去吧,接下来这些日子不要来庆园。”

  葛子健吓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前辈,晚辈知错,现在就去给陈公子道歉!”

  钱士林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就算是去了他也不会见你!”

  “倒不是他会怪你,而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监察院啊,你白白的错过了去监察院的机会!”

  “你走吧,老夫本打算去一趟洛邑的,而今看来也没有去的必要了。”

  “即安何时启程去帝京?”

  “……明日一早。”

  “哦,那老夫也该回集庆了。”

  葛子健愣了数息,他呆呆的看着钱士林,似乎这才意识到钱士林住在临安并不是他真的喜欢这里的清净。

  而是……陈小富在临安!

  现在陈小富离开了临安,钱士林便要回集庆了,这位贤弟,他究竟有着怎样的背景?

  葛子健沮丧的走出了这书房的门。

  有冷雨有冷风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哆嗦,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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