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口棺材盖板飞起来的那一刻,重山等人尽皆无比震惊的看向了那口棺材。

  那口棺材里放着的是老鬼的尸体!

  今儿个这口棺材沉重了不少,陈小富说里面装了一些老鬼生前喜欢喝的富春酒!

  重山的心沉入了谷地!

  棺材里哪有什么富春酒?

  棺材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活人!

  此刻,这个人手里握着一把尺许长的短剑,正死死的盯着撞来的尤多情!

  当这个人站起来的时候,平台上又冲上来了一个人。

  他是……小天!

  小天震惊的看向了那个人,脱口惊呼:

  “三少爷?!”

  天下少爷数不胜数,但六十上下还能被称为三少爷的大抵只有一个——

  他就是邱三少!

  他本来就叫三少,哪怕七老八十他还是三少!

  三少爷成名江湖数十年,退隐江湖二十余载。

  江湖中关于他的事迹依旧在流传,只是江湖代有人才出,他的名声越来越淡。

  但年岁稍长的江湖中人都知道三少爷的剑很厉害!

  厉害到他纵横江湖二十年鲜有敌手。

  他用的是雌雄双剑!

  他手里握着的应该就是雌剑。

  天外而来的那一剑……自然就是雄剑!

  他竟然出现在老鬼的棺材里,二十余年过去,难道他也破了大宗师?

  说来话长。

  实则就在一瞬间!

  尤多情刺出去的那一箫,恰好将那一把快已无痕的雄剑套住!

  箫没有剑宽。

  箫自然无法如剑鞘一般将那把剑套入其中。

  倘若尤多情全力一击,以他大宗师的内力灌注于他的玉箫之上,定可将邱三少的这一剑挡住。

  可他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陈小富的身上。

  他刚刚才吹奏了一首断肠曲。

  这一剑来的正是时候,他的内力尚未完全恢复,更主要的是他的精神力!

  他的精神力尚有一大半在维持着对陈小富的威慑,以至于他对付这一剑并不是以箫音相缠相拒,他用的是‘刺’!

  箫是用来吹的,不是用来刺的。

  他的箫长二尺八寸,在箫剑相接的那一刹那,他的玉箫破碎了六寸!

  还有二尺二寸!

  毕竟是大宗师,他以六寸玉箫为代价挡住了这一剑!

  他已退到了那口棺材旁。

  邱三少手握雌剑向他的后背刺了去。

  重山的心这一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上,尤多情距离邱三少只有一臂!

  邱三少这一剑刺出,恰好就能将那一尺雌剑刺入尤多情的身子。

  尤多情即便不死也定会重伤而逃。

  可诡异的是,邱三少这一刺却刺的很慢很慢!

  以这样的速度,即便是他重山也能一飞而起逃出生天。

  可尤多情没有一飞而起。

  因为只有他知道飞起之后将面临那把雄剑的攻击!

  他竟然神色极为严肃的转过了身来。

  他背朝陈小富面向邱三少。

  他死死的盯着这一剑,面色变得无比凝重:

  “这是什么剑?”

  邱三少的那张老脸一片凄然。

  他冷漠的看着尤多情,冷漠的说道:“这是绝情剑!”

  尤多情眉间一蹙:“绝情剑?”

  邱三少凄然一笑:“你不是多情么?”

  “你以多情悟道,将万种风情融于箫音之中,不是自诩能以音为线织就无人能逃的情网么?”

  “吹啊!”

  “看看你的情网可能困住老夫的绝情!”

  尤多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眼微微一眯,忽的讥笑道:“绝情剑……想破老夫的多情箫……可惜,你依旧不是老夫的对手!”

  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若是加上我呢?”

  这是陈小富的声音!

  尤多情沉吟三息,冲着山顶一声大喊:“安知鱼,你再不下来就拿不到那枚阎王令了!”

  重山一听心里再次大喜!

  有安知鱼和尤多情两个大宗师在此,消失二十余年的邱三少又算得了什么?

  他也向山顶望去。

  有个声音从山顶传来:“他来不了了!”

  尤多情一惊:“你是谁?”

  一个人从山顶飞了下来。

  一身白衣飘飘,一头白发飘飘!

  他自然不是安知鱼,他是……李凤梧!

  “那条死鱼被大师兄追得如丧家之犬,倒是你……尤多情,你不仅是天下大宗师里最菜的一个,你还是最蠢的一个!”

  陈小富抬头,看着在雨中飘落的李凤梧咧嘴一笑。

  李凤梧徐徐而落,那三朵琼花就在他的左右。

  “凤梧……!”

  李凤梧瞪了陈小富一眼:“傻笑什么?还不杀个大宗师过过瘾!”

  陈小富一声大吼:“大威天龙……!”

  佛光万丈。

  梵音袅袅。

  金色巨龙再次具现!

  活灵活现!

  ……

  ……

  青藤书院。

  后院凉亭。

  安北庆执白子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他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陈青藤,说了一句:

  “陈小富来集庆了。”

  陈青藤从棋瓮里抓起了几枚黑子,极为认真的放了一枚在棋盘上,他没有抬头去看安北庆,他微微颔首:

  “我知道。”

  安北庆眉梢一扬,又落下一子,又道:

  “老鬼死了。”

  陈青藤应了一子,又微微颔首:

  “我知道。”

  “陈小富是去金陵山葬老鬼的。”

  “嗯,这不奇怪,毕竟老鬼给了他许多帮助,他葬老鬼也是应该的。”

  安北庆继续落子,陈青藤继续应子。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双方的棋已行至中段,难分胜负。

  开阳神将陈权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凉亭里的。

  他站在那张石头桌子前左看看右看看,嘀咕了一句:“嗯,下棋可以,北庆啊,你可千万不要对四哥动手哦!”

  安北庆咧嘴一笑:“我哪里敢对藤亲王动手?那是大逆不道!”

  四哥!

  藤亲王!

  这位青藤先生,竟然是前朝的藤亲王,竟然是陈权口中的四哥……

  安北庆看向了陈权,他徐徐站了起来,抱拳一礼:“北庆见过九哥!”

  陈权眉梢一扬:“难得啊,你还记得我这个九哥。”

  安北庆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怎么可能忘记了九哥呢?若不是知道九哥也来了,我哪里会将集庆府的城防司轻易交给了程猛?”

  陈青藤此刻也看向了陈权:“九弟,坐坐坐,不要影响为兄与北庆下棋!”

  陈权瞪了陈青藤一眼:“四哥啊……你一辈子与世无争,这时候偏又想在棋盘上分出个胜负来,无趣!”

  “你还是如以前那般无趣!”

  “没有五哥有趣!”

  陈权叫藤亲王四哥……他的身份显然也是皇族!

  他嘴里虽这么说着,却依旧坐在了一旁,他也看着二人继续下这一局棋来。

  安北庆又落下了一子,这时候又说道:

  “我的父亲死在了嘉福寺……他本来是去杀周媚的,却死在了陈小富的手里……”

  他抬眼看向了陈青藤:“周媚本应该将这江山还给陈氏,家父为陈朝江山这些年殚精竭虑您是知道的。”

  “伯父安知鱼亦如此。”

  “嘉福寺之局本应成为定局,可偏偏陈小富陈公子他……他却坏了大事!”

  “身为人子,我安北庆当为父报仇。”

  “身为人臣,我安北庆当为光复陈朝尽心尽力。”

  他看向了陈权,又道:“九哥,恕我安北庆冒犯了!”

  陈权抬头望向了东南角的那棵琼花树,他沉吟数息问了一句:

  “羽飞去了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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