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末。

  原主和蔡兴言恋爱一年,准备结婚。

  没想到婚礼当天一个抱着男婴的女人找上门,留下孩子自己走了。

  蔡兴言认下孩子,蔡妈也哭着说对不起原主。

  原主知道男友的人品,他绝对不可能做背叛自己的事情。

  奈何,蔡家人死活不说孩子是谁的。

  她舍不得感情,还是嫁了过来。

  男婴起名蔡家林,蔡家人对他很好,连原主的女儿也得排在他后面。

  她自己有工作能挣钱,娘家也给力,没亏待过女儿。

  可是蔡家林处处欺负小姑娘。

  一天女儿被他推倒烫伤,原主大闹,他们才说他是大伯独子蔡兴国插队生的孩子。

  他考上了大学,前途大好,这孩子会影响他。

  大伯当初救蔡爸去世,蔡兴国也是替蔡兴言下乡。

  父子两代都对家里有恩,不能忘恩负义。

  原主被要求和丈夫一起报恩,还要她女儿也让着蔡家林。

  原主重情又比较传统,为了家庭忍了下来。

  谁知蔡家林嫉妒妹妹被丁家人疼爱,把她推河里淹死了。

  原主以为是意外,伤心欲绝,受刺激流产。

  蔡兴言不离不弃,陪她挺了过来,两人被夸模范夫妻。

  直到她去世,才知道被丈夫和婆家人隐瞒的真相。

  ……

  “我们小萱真是长大了!”

  丁妈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一脸欣慰。

  她和丈夫生了两男两女,丁萱最小,生她的时候丁妈已经38岁。

  作为家中幺女,和哥哥姐姐们年龄相差太大,所以没吃什么苦。

  她温柔乖巧,从小懂事,和风风火火的大姐完全不同。

  丁妈怕小女儿这种性格以后会受委屈,在她找对象的时候和丈夫仔细把关,看中了蔡兴言。

  两家离得近,蔡兴言也是他们看着长大。

  以后丁萱离娘家近,有事情家里也能帮衬一把。

  “妈,我不想嫁人——”

  丁萱凑在丁妈身边撒娇。

  “我就不能一直呆家里吗?嫁人有什么好的!”

  “瞎说!”

  丁妈轻拍了一下女儿的手。

  “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

  “可是嫁人就要吃苦,我不想吃苦。”丁萱嘟囔着嘴,开始掰着手指举例子。

  同样都要上班,女人下班回来得做饭洗衣做家务照顾孩子伺候老人,忙个不停。

  男人就轻松了,喝喝茶抽抽烟看看报纸。

  丁家两个哥哥和姐夫还算不错的,心疼媳妇儿,会帮忙做事。

  可是周围那些人家,大部分男人都是甩手干部,受苦受累的全是女人。

  “照我说,妇女顶的不是半边天,是四分之三天!”

  “这个世界要是没有女人,迟早会完蛋!”

  听了小女儿的话,丁妈笑得拿手指戳她的脑瓜子。

  “就你这个鬼机灵想得多!”

  丁萱来的时候比较晚,家里已经定下日子,马上要领证办酒。

  已经是78年的7月初。

  蔡兴国去年考上大学,在首都念书。

  而在红花村,被他抛弃的大队长小女儿夏春红,也在大半个月前生下一个男婴,就是后来的蔡家林。

  自从蔡兴国考上大学一去不复返,夏家人已经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

  本来家里人要来找麻烦,可是被夏春红拦住了。

  女人实心眼重感情,她怕毁了蔡兴国的前程。

  不过,夏家人不愿意养这个孩子,而且夏春红还年轻,不能因为渣男耽误一辈子。

  在家人的劝说下,她决定把孩子还给蔡家,这才有了婚礼的那场闹剧。

  丁萱现在是暖水瓶厂的女工,蔡兴言在电影院当放映员。

  领结婚证那天,登记的工作人员去开会,两人领证没成功。

  不过摆酒席的日子已经订好了。

  两家很熟,家长们商量了一下,干脆先摆酒再领证。

  丁萱等的就是这个。

  领证后再闹分手,她就平白无故变成了二婚。

  凭什么呢?!

  7月9日,良辰吉日,易嫁娶。

  丁萱的哥哥嫂子、姐姐姐夫们一早就回来了。

  哥哥姐姐们比丁萱年长一大截。

  大哥家最大的侄子16岁,已经是高中生,其他孩子也都上初中小学。

  一群孩子围着丁萱,嚷嚷着要给姑姑/小姨保驾护航。

  当初两家商量一起办酒。

  因为蔡家住的那边有个大院子,今天在蔡家摆6桌。

  蔡兴言穿着的确良衬衣,小伙子看着十分精神。

  丁萱穿着大姐给她做的白底红叶连衣裙,头发盘在脑后,系着红丝巾,一脸喜气。

  来的都是两家的亲朋好友,证婚人是街道主任。

  主任说了一些这个时代特有的婚礼祝词,年轻人一起对着画像宣誓。

  之后有人吹口琴,有人拉二胡,大家合唱了一曲红歌,场面异常热闹。

  很快,到了中午。

  蔡家提前请了厨艺好的邻居帮忙做饭上菜。

  快到蔡兴言和丁萱敬酒的时候,院门口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

  正好是暑假,蔡兴国也在,看到来人他吓得连忙回屋躲了起来。

  “老大,你怎么了?”

  蔡妈有些纳闷,蔡兴国“啪”一下跪在地上,三言两语把事情讲了出来。

  “啊?!”

  蔡妈一阵眩晕。

  她才知道大侄子在插队的时候有个相好的姑娘。

  听蔡兴国说对方生了孩子,正在家门口堵着,她心里一咯噔。

  “老大,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婶子,我不能出去也不能认他们啊!不然我就都毁了——”

  蔡兴国说着说着,眼泪掉了出来。

  “我爸妈死的早,我爸一直指望我有大出息。”

  “要是这事儿曝光,我丢了前途,他在地底下也不得安生。”

  蔡兴国的爸爸家中是老大,蔡兴言的爸爸是老二。

  当初兄弟俩一起在煤矿工作,塌方时老大把老二托举出来,自己死了。

  蔡兴国变成孤儿,一直在二叔家长大,成了他们的儿子。

  现在蔡妈一听大侄子说这话,也觉得这问题太严重了,她甚至担心他会被抓起来。

  情急之下她叫来蔡兴言,把事情说了。

  “兴言,你去把孩子认下!”

  “妈?”蔡兴言傻眼了。

  这事儿他怎么能认呢?今天他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平白无故地当爹呢?!

  “你大伯是为救你爹死的!就凭这个,咱们不能没良心!”

  蔡妈一句话,让蔡兴言哑口无言。

  这时候,又有人来说门口有人找。

  蔡妈和蔡兴言整理了一下情绪,一起出去了。

  丁萱一直留意着动静。

  见夏春红把孩子塞给蔡妈转身跑了,她叫了一声“兴言”,还问客人看到他没有。

  “没见着啊——”

  “好像出去了?”

  “新郎官怎么结婚的时候到处跑啊!”

  大家开着玩笑帮着找人,正巧看到抱着孩子进来的蔡妈和蔡兴言。

  “咿,这里有个小娃娃!”

  丁萱大姐的儿子听到啼哭声,指着婴儿叫了起来。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他父母不进来吃杯喜酒啊?”

  丁妈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说话带着笑意。

  结果有个晚到的人进来,看着蔡妈问了一句:

  “蔡大姐,刚才那姑娘是谁啊?怎么把孩子塞给你就跑了呢?”

  这下,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

  蔡爸和蔡小妹也傻愣愣的,不知道两人唱的是哪一出。

  “这……”

  蔡妈看到站得远远的,一脸哀求的大侄子,咬了咬牙。

  “这孩子是我家兴言的。”

  “什么?”

  丁萱身子一晃,要不是大姐出手扶着,她差点儿摔在地上。

  “兴言,这是真的吗?”

  “那女人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被爱人质问,蔡兴言很想说实话,但是头上压着天大的“恩”,真相曝光会毁了大哥。

  “对不起,小萱,是我的错。”

  蔡兴言认了下来。

  啪——

  丁萱冲上前,一个大耳光把蔡兴言的脸打歪。

  “是不是你去乡下放电影的时候和人好上的?”

  “早就不止一个人提醒我,说你在乡下很受欢迎,那些小嫂子大姑娘特别爱往你跟前凑。”

  “我一心向着你,帮你说话。没想到你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丁萱的咄咄逼人,让蔡兴言难以接受。

  他原本以为丁萱是了解他懂他的,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没想到她居然给他泼脏水!!

  “不是的,我没有……”

  蔡兴言刚要分辩,丁萱立刻指着蔡妈怀里的孩子。

  “那这孩子怎么来的?天上掉下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

  “大哥二哥,那个姑娘肯定没走远。你们带人去把她请回来,我要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丁萱可不是原主那个一心一意为男人考虑的傻姑娘。

  既然蔡兴言要当好人做好事,那就老老实实地把这“罪名”给坐实了!

  他要举着报恩的大旗当圣人,可别拉着她往泥坑里跳。

  丁大哥他们气得要死,听小妹这么说,马上招呼认识的人出门去追夏春红。

  结果被蔡妈一把拦住。

  “不能去啊!兴言,你认了吧,是你做得不对——”

  蔡爸真以为是儿子做了丢脸的事情,气得脱了鞋就打蔡兴言。

  “老蔡家的脸今天都让你给丢光了!”

  “你这个王八犊子,去给小萱道歉,快认错道歉——”

  蔡兴言刚想开口,被丁爸拦住了。

  “今天本来是大喜的日子,结果你小子不做人事。”

  “这婚不结了!我女儿要是嫁给你,才是害了她一辈子。”

  “爸,我对小萱是真心的——”

  见蔡兴言还敢叫爸,丁爸没出手教训他,丁大哥和丁二哥的大拳头已经砸在他身上。

  “小萱你说句话啊!”

  “兴言是真的喜欢你,你们别打了!”

  蔡妈看到丁家人这么霸道,自然是心疼儿子的,连忙红着眼睛看着丁萱。

  “蔡阿姨,你们这是要强按牛头喝水啊?”

  “之前瞒得死死的,什么都不说,今天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打我们丁家的脸。”

  “我爸说得对,这婚我不结了!幸好我和蔡兴言还没有领证,这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你们做的丑事。”

  丁萱的嘴皮子利索得像机关枪,突突突打得蔡妈没有招架之力。

  蔡兴言没想到心上人会这么决绝。

  他还想解释,丁萱已经给今天来参加婚礼的人鞠躬道歉。

  她说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请大家做个见证,从今以后她和蔡兴言恩断义绝。

  “大哥二哥,别脏了你们的手。咱们回家吧——”

  丁萱叫住两个哥哥。

  其他人也被丁妈和丁大姐安排着把准备好的嫁妆原封不动地往回搬。

  之前商量婚事,蔡家给了三百块钱,一只银镯子,还有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这些丁萱都当面退回。

  “小萱你别这样……”

  蔡兴言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明明是他的大好日子,他一直在期盼着今天,怎么这婚就结不成了呢?

  丁萱走到蔡兴言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蔡兴言,你想好了再回答我。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吗?”

  蔡兴言很想张口说不是,可是蔡妈拉着他衣服拽了拽。

  想到当初是大哥替自己下乡,才有这后来的一切,他闭上眼睛,狠狠地点了点头。

  “那不就得了?”

  丁萱嗤笑。

  “明明是你对不起我,干嘛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样?这是演给谁看呢?”

  “早知如此,刚才应该把那姑娘追回来,我当面成全你们!”

  丁萱转身跟着丁家人走了。

  路上,丁大姐不断安慰她。

  “小萱,你要是不开心,让你姐夫回去再打他一顿!”

  嫂子们也说实在不行,让大哥二哥去把蔡家砸了,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也去!小姑(小姨),我帮你揍他!”

  几个孩子也叽叽喳喳,要给丁萱出气。

  “没事。”

  丁萱摇摇头。

  一回家,她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丁家人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暴躁的丁二哥还要出去找蔡家算账,被丁妈拦住。

  他们婚宴上已经打完,再追着打人家就要报警了。

  一直到晚上,丁萱才打开门。

  她眼睛肿的像核桃,把丁妈和丁大姐心疼坏了。

  “爸妈,我要参加高考!20号考试,现在报名还来得及。”

  丁萱开口说道。

  “蔡家让我丢脸,我偏要争口气!”

  “要是考上,就轮到我打他们的脸了。到时候别人只会说蔡家的不是,是蔡兴言配不上我!”

  看到孩子这样,丁爸就知道她心里憋着一口气。

  虽然问题出在蔡兴言身上,可是人言可畏,流言传着传着就会变味。

  他们这里是个小县城,封闭保守。

  即便是男方不对,可是说闲话,指责女方的大有人在。

  丁萱突然说要去参加高考,绝对有赌气的成分。她已经高中毕业两年,很久没摸书本。

  万一考上了,出去读书能远离是是非非。

  就算没考上,这不是还有他们吗!

  “行,爸支持你!”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

  只要小妹不陷入伤心痛苦中,她干什么他们都支持。

  蔡家的丑闻像刮风一样飞快地传了出去。

  蔡兴言亲口承认自己有孩子,还是在结婚这天,让不少人鄙视。

  这小伙子长得很精神,没想到背地里居然是这种人。

  有看不惯他的直接去电影院告了一状。

  毕竟蔡兴言现在这个工作相当不错,不少人心里嫉妒。

  现在他利用下乡放电影的机会干出丑事,就是犯错。

  电影院领导停了蔡兴言的工作,让他在家好好反省。

  这样的人去下面放电影,乡亲们会不会认为电影院都是乱七八糟的人?

  这岂不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给电影院扣屎盆子?!

  关上门,蔡爸终于知道儿子是替大侄子背了黑锅。

  可是能怎么办?

  大哥为救他丢了命,只留下蔡兴国一个儿子,难道真的让侄子毁了前程?

  他可是大学生,以后是要当国家干部的!

  更别提他还在和书记的女儿处对象。

  如今儿子被停职,蔡爸急得上火,却又无可奈何。

  蔡兴言不是没想过把丁萱追回来,他们一年多的感情,她不是无情无义的姑娘。

  奈何丁家人看到他没个好脸色,防贼似的防着他。

  丁大哥和丁二哥轮流接送小妹上下班,就怕她一时心软原谅了蔡兴言。

  丁大姐在妇联上班,借机会好好地在女性群体中帮蔡家宣传了一把。

  这下,蔡兴言在小县城扬名了。

  之后传出很多谣言,说的有鼻子有眼。

  有人说他和乡下小寡妇滚草垛子,还有人说他给村里姑娘送蛤蜊油摸小手。

  说的十分逼真,跟亲眼看到似的。

  原本蔡小妹有个对象,处得好好的,现在对方家长觉得蔡家家风不正,直接吹了。

  她回家哭,埋怨哥哥做出丑事连累自己。

  蔡爸蔡妈怕闺女大嘴巴,瞒着真相没告诉她,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会儿看到女儿被分手,他们就算生气也没辙。

  不过短短几天,蔡兴言就见识了流言的威力。

  前世有原主和他一起应对这些,她表现出了大度和容忍,以及对蔡兴言的绝对信任。

  旁人见当事人不介意,看了一下热闹也没多说什么。

  这回可不一样。

  没人帮忙分担,也没人维护自己,大家都不相信他,蔡兴言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

  蔡兴国知道自己给家里惹了大麻烦,装了好几天。

  他又是道歉又是自责又是发誓以后有出息了一定会报答二叔一家,反叫蔡家人不好意思责怪他。

  蔡爸给男婴起名蔡家林。

  家里多了个刚满月的奶娃,蔡妈忙得焦头烂额,光是照顾孩子就占据了她绝大部分时间和精力。

  前世原主是个心软的人,下班回来会帮着婆婆哄孩子喂奶洗尿布,分担了不少。

  这回她要报恩就得自己上。

  新闻持续爆发好几天,大家伙儿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蔡兴言身上。

  等丁萱从考场上下来,他们才想起新娘。

  不过,丁大哥和丁二哥依旧轮流接送妹妹。

  他们如果没空,丁萱还有侄子外甥,正好放暑假,小孩子有的是时间。

  人们一看丁家很不好说话,只能背地里议论嘲笑。

  因为影响太过恶劣,电影院领导特地派人去下面乡镇村里走访调查。

  结果没找到蔡兴言孩子的“妈”,反而查出他两头倒卖东西,还不止一次。

  这不是投机倒把吗?!

  有证人证词,蔡兴言撞枪口上,直接被电影院开除,还被通报批评。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这下蔡兴言彻底成了反面教材,不少人教育孩子就拿他来举例。

  儿子丢了铁饭碗,是蔡家人怎么都没想到的。

  蔡妈现在后悔得不行。

  早知道报恩会把亲儿子连累成这样,她当初应该想个别的办法。

  蔡兴国一看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借口要学习,提前回了学校。

  现在蔡家人不管谁出去,都会被大家指指点点。

  蔡爸蔡妈知道真相又不能说出去,只能在家里长吁短叹。

  整个蔡家阴云密布,霉运盖顶。

  就在这时,炸裂消息传来。

  丁萱拿到了大学通知书!

  “小萱考上大学了?”

  蔡兴言惊呆了。

  他原本还想等风声过去再追求丁萱。

  他一定好好解释孩子的来历,绝不隐瞒,一定跟丁家跟丁萱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结果人家鱼跃龙门,通过高考变成了金凤凰!

  之前丁萱被丁家人护着,大家伙儿不敢当面议论。

  现在她考上大学,在众人看来,这是一雪前耻,直接打老蔡家的脸。

  这不就是妥妥的逆袭人生,这种剧情是老百姓最爱看的!

  所以人们乐意捧着丁萱踩蔡兴言。

  他们恭喜丁家祝贺丁萱的同时,不忘把蔡家扒拉出来吐槽一遍。

  每个人都夸丁萱聪明能干,一鸣惊人,有大好前途。

  还有人言之凿凿,说丁萱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不然为什么她领证那天不顺利,结婚那天也不顺利?

  就是因为老天看不下去,不想让好姑娘跳火坑,所以才帮了她一把。

  现在她能考上大学,这就是证据!

  这样的话传出来,不少人信了,还觉得十分道理。

  如果说之前县里人对蔡兴言只是道德层面的鄙夷和谴责,现在直接嘲讽拉满。

  当一句“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传开,越来越多人深信就是这么个理!

  金凤凰不会落进烂泥潭!

  这下,蔡家和蔡兴言彻底成了大笑话。

  重重压力下,蔡兴言暴瘦二十多斤,走路打晃晃,早起摔了个头破血流。

  “是妈对不起你!”

  看到儿子表情麻木,躺着一动不动,蔡妈哭得歇斯底里。

  蔡爸也一脸愁苦,一个劲儿地抽闷烟。

  谁也没想到这事儿会闹成这样!

  他们的出发点只是想报恩,想护着蔡兴国。

  怎么最后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见儿子不吃不喝,蔡妈跑到丁家“噗通”跪在门口,求丁萱去看蔡兴言一眼。

  结果她被丁妈告知丁萱和丁爸回了老家。

  她是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这样的大喜事,必须亲自回去送喜报!

  蔡妈本来想来个道德绑架,没想到这回白跪了。

  为了让丁萱心软,她特地挑了大家下班的时间,下跪时用了十足十的诚意。

  这就导致她被扶起来后一瘸一拐,到家一看,双膝一片青紫。

  “没良心的丫头,以前兴言对她多好,她考上大学就鼻孔朝天,不认人了!”

  “不就是个大学生么,有什么了不起!”

  “我家兴国考的还是首都的大学,对象还是书记的女儿呢!”

  蔡妈在家里小声咒骂着。

  平白无故挨骂,丁萱可不乐意。

  一想到前世这个婆婆偏疼蔡家林,总是让亲孙女退让,丁萱送了她一张倒霉符。

  之后她切菜切手,吃饭咬嘴,出门摔跤,晒衣服天降鸟屎……

  就像撞了邪,被衰神附体了一样。

  在经历了几次一出门就摔地上给大家伙儿表演跪拜叩首,还摔掉了两颗门牙后,蔡妈怕了。

  别提再去道德绑架丁萱,她现在压根儿不敢出门。

  丁萱和丁爸回来,家里已经准备好了行李。

  一家人争了半天,通过猜拳比划,最后是丁大姐和丁大哥送小妹去上大学。

  “多好的一家人啊!”

  丁萱笑眯眯地看着家里人。

  前世,丁家一直护着小妹和妹妹的孩子。

  孩子去世,蔡家和蔡兴言隐瞒真相。

  见妹夫事后对妹妹百般呵护,在妹妹被医院告知不能生育后依旧不离不弃,丁家人松了口气。

  他们以为蔡兴言人品过硬,也愿意多帮他。

  结果大家都被骗了!

  丁萱离开后,书记家收到一封信,详细写了蔡兴国插队时的生活。

  他利用和大队长的闺女处对象,当上了村小学老师,后来始乱终弃,还留下一个儿子。

  这个男人以感情的名义,拿无辜女孩当跳板。

  谁能保证书记的女儿不是下一个跳板?

  书记核实情况属实,立刻勒令女儿和蔡兴国分手。

  “他道德败坏,人品有问题!你难道想当后妈?!”

  蔡兴国被分手很不甘心。

  可是有书记警告,他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开学后的一天晚上,他在路上被人打断了双手。

  学校告示栏还有人贴大字报,把蔡兴国做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

  “肯定是夏家的人,是他们报复我!”

  蔡兴国报警,一口咬定揍自己的人是夏家人。

  他们真歹毒!

  先把孩子丢给蔡家,毁了蔡家的名声,又破坏他的恋爱,现在更是要彻底毁了他!

  蔡兴国恨得要死,只想公安赶快把凶手抓起来。

  首都公安联系地方公安,当地民警特地去红花村走访调查。

  结果夏家人日日在地里劳作,根本没人离开。

  蔡兴国之前的怀疑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过,这个大学生做的事情他们也调查清楚了,回来后详细汇报了过去。

  学校领导现在很头疼。

  有人天天贴蔡兴国的大字报,事情闹大,其他学校也知道了这事儿。

  最后校领导开会,决定开除夏兴国。

  “我是自己考上大学的!你们凭什么开除我?”

  蔡兴国抗议,可结局已定,只能灰溜溜地回家。

  见大侄子被大学开除,蔡爸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

  蔡家出了文曲星,本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他怎么突然被开除了?

  那他们之前为了维护蔡兴国的名声,让蔡兴言背了黑锅,这一番心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蔡小妹这时候才知道蔡家林是大堂哥的孩子。

  她出去跟大家解释,以为这样能还哥哥和自家一个清白,没想到笑话蔡家的人更多了。

  说什么报恩,搞得好像很高尚似的。

  明明是因为蔡兴国之前和书记女儿处对象,蔡家怕影响他攀高枝,怕丢了好处……

  这一家子心眼子多着呢!

  被这么一解读,蔡家的名声非但没有变好,还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对象。

  与此同时,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继续上升。

  大家纷纷夸丁萱和丁家当断则断,不拖泥带水。

  否则嫁到这种虚伪的人家,会有苦说不出来。

  丁萱远离纷扰,大学毕业后去海市开公司做生意,把退休的丁爸丁妈接到了身边。

  有她在,丁家的下一代也纷纷来到海市。

  或考学,或工作,或跟她学做生意,每一个孩子都发展得不错,也十分团结。

  丁家兴旺发达,越发显得蔡家落魄狼狈。

  蔡兴国又考了两次,没考上大学。

  他接受不了落差,决定出去闯一闯,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蔡小妹有工作,被家里负担重的心机男追求。

  为了摆脱蔡家,她急匆匆地嫁了出去,殊不知是掉进了狼窝。

  蔡兴言不可能丢下家里父母不管,在水泥厂找了份临时工。

  蔡妈虽然不像头两年那么倒霉,但也是小病不断,更别提照顾孩子格外累人。

  她和蔡爸倒是希望儿子能成家立业,可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没有谁愿意嫁过来。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蔡兴言一直单身到34岁,才娶了一个丧偶带儿子的寡妇。

  寡妇泼辣厉害,把蔡兴言的工资牢牢攥在手里。

  见公婆偏爱蔡家林,她各种阴阳怪气。

  放言他们现在拎不清,老了可别求着她伺候。

  平时两个孩子闹矛盾打架,她直接大耳瓜子抽蔡家林,骂他是寄人篱下的小野种。

  比文,蔡家人拉不下脸,骂不过寡妇。

  比武,寡妇接替了亡夫的工作,是化肥厂的装卸工,抡人跟抡大袋化肥一样轻松。

  蔡家成了寡妇一言堂。

  她第二年生了个胖小子,长得肉嘟嘟,十分可爱,很得蔡家人喜爱。

  看着家里人围在小孩子身边,蔡家林脸色阴沉。

  他特地趁没人的时候把上幼儿园的小堂弟哄出来,想把他推河里制造意外。

  结果还没动手,蔡家林身后先出现了一双手。

  咕噜噜——

  蔡家林掉进河里,小腿抽筋,惊慌地在水中扑腾。

  看到岸上的丁萱,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婶婶?!

  蔡家林脑子乱糟糟的。

  他害死了堂妹,真相被家里人隐瞒下来。

  后来亲爹当上镇长,因为妻子只生了女儿,又把他认了回去。

  蔡兴国给他安排考学工作,蔡家林后来进了地税局,当上了小干部。

  他一辈子都过得十分安逸,安逸得让他忘了自己手里还有一条人命。

  “婶婶,我错了,救我——”

  蔡家林的呼救没有换来丁萱的出手相助。

  善良,只送给善良的人。

  血债,自然是要血来偿还。

  蔡家林的尸体在下游被发现。

  有目击者作证,说他想推小孩子,结果自己失足落水里。

  寡妇知道后在家大闹一场。

  她把蔡兴言揍进医院,又敲了蔡家一大半存款和两间房,带着孩子离婚了。

  这下,蔡家彻底臭不可闻。

  蔡爸蔡妈郁郁寡欢,不到60就去世了。

  蔡兴言长期在水泥厂工作,刚40就得了尘肺病。

  后来厂子破产,他下岗失业。

  因为时不时咯血,找不到工作,蔡兴言只能捡破烂维生。

  他不是不想儿子,可每次去都会被寡妇和长子赶出来,亲儿子看他的眼神也冷漠的像陌生人。

  直到十年后和人抢矿泉水瓶子时被推倒,蔡兴言才想起前世。

  看着天上雪白的云朵 ,蔡兴言眼圈湿润。落得孑然一身的下场,怎么不算是报应呢!

  “是他自己摔的!他还吐血讹我!”

  见他这样,旁边的老太婆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蔡兴言慢慢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回了家,晚上洗澡的时候摔在淋浴房,再也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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