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宁雪杳是被一阵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喂?”

  “杳杳啊,你表哥呢准备复读,但人家学校那边要三万!之前我们不是借了你们一万吗?你也别怪姑姑,姑姑也不是非要为难你们,但确实是……”

  表哥李严明和她是同一届高考生,只不过,她考上了京师,而表哥因为谈恋爱考得不是很好。

  宁雪杳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心中了然,这也是人之常情,“我知道了姑姑,我会转告妈妈的。”

  “哎哎好,姑姑知道杳杳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对了杳杳,你成绩那么好,可以把你的笔记借给你表哥看看吗?或者给他讲讲题补补课什么的,这孩子能力不差就是粗心……”

  宁雪杳耐心听她碎碎念完,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抱歉姑姑,我的笔记已经高价卖出去了,不过我可以给表哥上课,但我觉得表哥应该不太想让我给他补课。”

  因为,表哥李严明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他不会接受她给他上课的。

  “他接受的,你大概给他补半个月咋样?他月底就要去复读的高中了。”

  宁雪杳,“他能接受的话,我也可以。”

  “姑姑就知道你是个顶顶懂事的好孩子!这样吧,你从明天开始就给他补课,就补下午半天,从我们这里去医院也近,下了课你也好去医院照顾楠楠。”

  “姑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那就挂了吧,我还得给你姑父和表哥做早餐。”

  她只字不提补课费的事。

  宁雪杳知道如果她再不提,那很可能就什么也没了。

  “既然姑姑你说完了,那到我说了。我现在在带一个准高中生,时薪一百,表哥是高三生,一般来说价格会更高一点,但我还是收你一百一小时,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就商量一下是日结还是周结。”

  “还要给钱啊?杳杳,不是我说你,咱们都是一家人还谈啥补课费哟,也就小半个月的时间,你都去京师了,你表哥落榜,反差这么大,你就帮一下吧。”

  宁雪杳抿着唇没吭声,爸爸去世后,她们和姑姑家的接触就变少了,最近一次便是借钱给楠楠看病的那次,借了一万。

  当时,姑姑说爸爸不在了,怕她们还不起钱跑路,让她们打了欠条。

  她理解姑姑的做法,但同时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算得上是陌路人。

  这样的关系,宁雪杳觉得还是明算账好。

  “喂?杳杳?还在吗?”

  “我一直觉得姑姑是个深明大义的好人,知道我家这么困难还愿意出手相助,现在也不至于会压榨我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吧?”

  宁雪杳模仿着她的话术和语气将话还了回去。

  对方被她噎了一阵,“这……哎呀!说来说去就几个钱的事,我和你姑父商量一下价钱,你等着吧。”

  挂断电话,宁雪杳坐在床上发呆,她打开银行卡看了一下余额。

  加上前两次直播提现的钱,一共有24698.6。

  还一万,还剩一万多,距离五万还有一大段距离!

  看来她得更努力直播!

  *

  今天有雨,会降温。

  宁雪杳挑了一件象牙白针织长袖A字收腰长裙,扎了个低马尾,就准备出门给准高中生补课。

  她走在镂空通风墙面的老旧楼道,微风吹进来,将她的裙摆轻轻撩动。

  她背对着光,看向下一层平台上,银发混血少年靠着被孩子们画满卡通人物的墙面,他手中勾着一个麻绳,麻绳的另一头是蹲在扶手上的胖胖橘猫。

  多多?

  她一眼就认出这只橘猫。

  这是楼上的黎爷爷家的大猫。

  小小的年龄有十八斤重。

  宁雪杳靠近,她清浅的嗓音在空荡的楼道响起,“麻烦让让。”

  他牵着猫,往前走了一步,让出身后的位置。

  “谢谢。”

  她低着头,从他身后走过。

  靠近时,少年身上古龙香水味微浓,宁雪杳皱眉,站在他身后,扶着墙,脸颊埋在臂弯里,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每次闻到这种浓烈的香水味儿,她都会忍不住打喷嚏。

  她赶紧往前走了几步,避开混血少年,在兜里翻找纸巾和口罩,一边走一边戴上。

  “I'm so sorry,girl.”

  宁雪杳抬头,边打喷嚏边擦眼泪,朝他摇手,中文脱口而出,“没关系。”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等她下午回到家,会在门口看到端着苹果派来“负荆请罪”的他。

  她的手臂轻轻垂下来,腕间戴着赵雅芳教她做的白山茶腕花。

  她本就气质清丽,一尘不染,腕间山茶花很衬她。

  只是因为下雨,裙摆沾了一点泥,不但不狼狈,反而让人想把她染得更黑。

  “你……”

  他深蓝色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微微弯腰,伸出右手,嗓音是纯正的伦敦贵族腔,“I'm sorry,girl.”

  宁雪杳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绅士礼貌,特地为了早上的事道歉,她伸出带着腕花的右手,与他蜻蜓点水触般碰一下。

  再次靠近,他身上已经没了那股微浓的气息,宁雪杳眉间舒展开,漂亮的桃花眼染上几分笑意。

  而这一切,全部落入少年眼中。

  “You alright?”(你还好吗?)

  “All good,thanks.”(一切都好,谢谢关心)

  他简单阐述来意,一是为了道歉,二是家里做了苹果派,给上下的邻居都送了一些。

  国外似乎很注重邻里关系,宁雪杳没怀疑,道谢后欣然接下。

  “可以当我的模特吗?”

  他提出邀约,宁雪杳抬头差异地看向他的眼睛,犹豫了一瞬,“啊?”

  “一见到你我就灵感爆棚,想拍摄,想画画,想把你融入我的作品中,你太美了,我的缪斯。”

  他看起来并不像艺术家,反而更像是重骑赛车手,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永不言败的少年气息。

  “是……”宁雪杳抿着唇,红润的唇瓣被她抿起来咬了一口,泛着诱人的水光,像软糯的桃子,嗓音也甜,“有偿的吗?”

  “当然,一上午400……”

  小姑娘轻颤漂亮的长睫,她在思考这份交易划不划算。

  混血少年勾唇一笑,“……欧。”

  400欧元?

  折合成人民币就是3K多人民币……

  宁雪杳很心动,但也仅限于心动,戴着山茶花的右手有些不安地捏着裙摆,她抬起素白的小脸,很认真地说,“我不当luo模。”

  少年双手插兜,笑得弓背弯下腰和她平视,魅蓝深邃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她,老伦敦腔绅士低沉,“别担心宝贝,服装道具场地都会经过你同意。”

  “我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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