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顾无咎突然自称“孤”,镇南王仿佛又被浇了一桶冷水般,陡然间冷静了下来,满腔的苦涩直蔓延到心尖。

  他有些后悔,后悔方才言辞过激,再次惹顾无咎不快。

  旁边的尤小公公也后悔了:早就听说太子与生父不和,没想到如此不和。早知道他应该去外面候着的。

  镇南王又坐回了椅子上,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那双锐气逼人的眼眸此刻苍老而又疲惫,似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般,精疲力尽。

  “你想我怎么做?”他看着顾无咎问,“从宗室过继一个孩子吗?”

  他已年近花甲,不可能再有子嗣,静安是女儿身,也不可能成为镇南王府的继承人。

  他能想到唯一的方法就是过继子嗣了。

  “来不及了,”顾无咎摇了摇头,缓缓道,“百越野心勃勃,他们可不会等你做好准备。”

  “孤要你请旨封景愈为镇南王世子。”

  什么?!镇南王差点没失态地再次站起身,这一次,他忍住了,一手死死地椅子的扶手。

  旁边的尤小公公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须臾,镇南王涩声道:“无咎,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落子无悔,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镇南王府是大裕唯一的藩王,爵位世袭罔替,顾无咎真的要把偌大的南疆拱手让给一个异姓人吗?

  他与景愈也许现在亲如手足,但人心易变,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即便是今上曾经敬他为父,当他坐稳了皇位后,还不是对着镇南王府有了提防之心……

  镇南王心里其实很想问,顾无咎是不是在他赌气,才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他终究咬住了舌尖,没把这句有可能导致父子再次不欢而散的话说出口。

  这孩子太傲了,也太倔了,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

  顾无咎当然知道镇南王在想什么,也懒得跟他论什么人心善变,而是问他:“若是下个月,百越二十万大军突袭南疆边境,你打算如何应对?”

  “除了景愈,你觉得还有谁可以守得住南疆?谁还能担得起‘镇南王’之位?”

  “你是镇南王,南疆百姓、将士的性命皆在你一念之间,你可要辜负他们?”

  “……”镇南王的神情一肃,一时答不上来。

  自上一任百越王薨逝后,百越已有十年不曾对南疆出兵,但镇南王并没有因此大意,一直在留意百越这些年的动向,这几年百越侵吞了周边不少异族小国。

  可见现在那位百越王野心勃勃,这些年一直没对大裕出兵,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

  镇南王的耳边又回响起顾无咎方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不会指望敌人的仁慈和怜悯,更不会对敌人仁慈。”

  如果他不答应,那么他是不是就成了顾无咎口中的“敌人”?

  镇南王忽然觉得太阳穴如刀割般生疼。

  许久许久,他终于再次站了起来,哑声道:“这件事关乎重大,我得仔细想想。”

  也不管顾无咎是何反应,镇南王大步流星地走了,身形似乎都佝偻了不少。

  殿内的尤小公公望着镇南王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想:以太子爷的个性,现在他与镇南王好声好气地商量,怕是在先礼后兵。

  镇南王才刚走到乾清门,又看到他那个同样不省心的儿媳迎面走来。

  “父王。”楚明鸢笑吟吟地福了一礼。

  即便她现在是太子妃了,她依然没改称呼,一副孝顺儿媳的做派。

  但镇南王心知他这个儿媳不过是在帮顾无咎做一些表面功夫,省得有人质疑顾无咎对生父不敬。

  一种莫名的冲动之下,镇南王忍不住道:“方才无咎让我请旨封景愈为镇南王世子,这件事你可知道?”

  楚明鸢眨了眨眼,不答反问:“父王,这算国事,还是家事?”

  “……”镇南王一时语结,眸中明明暗暗地闪烁不已。

  楚明鸢继续道:“这若是国事,儿媳一个妇道人家,不便干涉朝政。”

  “若是家事,出嫁从夫,儿媳不敢违逆夫君……”

  她看着温柔恭顺,但镇南王知道他这个儿媳与儿子是一路人,骨子里都很是骄傲,又十分护短。

  镇南王的心头似又被针扎了一下。

  无咎很护短,只不过他护的人不是自己,是尉迟锦,是楚明鸢,是景愈。

  “也是,我跟你说这些作甚。”镇南王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明鸢目送对方走远,这才转过身,继续往乾清宫方向走。

  跟在她身边的碧云惊诧地嘀咕着:“小姐,景小将军要成镇南王了?”

  “太子爷的心思还真是不可捉摸啊。”

  楚明鸢垂下了眼睑。

  上一世,景愈陪着顾渊镇守南疆整整三年,死在了南疆。

  那本《奉旨成亲》中,景愈的结局也是如此……

  思忖间,楚明鸢迈入乾清宫的正殿,尤小公公指了个方向,意思是顾无咎此刻在西暖阁。

  她正要打帘进去,想起一件事,转头吩咐道:“你去一趟太医院,让何太医去一趟镇南王府。我方才瞧着镇南王脸色不太好。”

  镇南王有过吐血的先例,若是他出宫后,又吐血,免不得会有人觉得是顾无咎给气的。

  尤小公公是个机灵人,立刻意会,连连点头:“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尤小公公匆匆地去了。

  楚明鸢掀帘进了西暖阁,一缕凉丝丝的凉气扑面而来。

  七月是酷暑,为了解暑气,屋内摆着好几个冰盆。

  顾无咎正坐在书案后,听到脚步声,深邃的目光朝她望了过来,对她招了招手:“快过来。”

  楚明鸢走近了,才发现书案上铺着一份偌大的舆图,眼珠子微微一亮。

  “这是大裕的舆图?”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大裕的舆图,但从舆图上展现出来的某些显著的地形特征,她大致能判断出这点。

  楚明鸢看得目不转睛。

  在大裕,舆图极为珍贵。

  像这样包含大江南北的舆图屈指可数,便是镇南王手中也只有南疆的舆图。

  顾无咎横臂将她揽过,让她坐在他腿上,含笑问:“你可知南疆在哪里?”

  这一题太简单了。

  在大裕,便是三岁小儿,也知道南疆在大裕的最南边。

  她伸出食指在舆图上大致画了块区域,想到方才镇南王说的那句话:“方才无咎让我请旨封景愈为镇南王世子。”

  楚明鸢心尖一跳,问道:“你觉得,百越很快就会发兵南疆?”

  对于这件事,连楚明鸢都不太确信,毕竟上一世是因为镇南王暴毙,百越才会趁虚而入……

  而这一世,镇南王活了下来。

  南疆军虽经历了一场哗变,但也没到动摇军心的地步。

  顾无咎环在楚明鸢腰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分,沉声道:“百越等了十年,这一战在所难免。”

  “我与表哥商议过,不出两月,必有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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