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陛下’,微臣把话说完,他便这么喊的。”

  立政殿内只温禾与李世民二人相对。

  从大理寺出来时,高月派来的人早已候着,其实他本就打算入宫请示,没想到李二竟然这么不放心他。

  见着李世民时,这位帝王脸色分明带着几分沉郁。

  温禾也不绕弯,索性将对郑元璹的盘算一股脑说了出来。

  话音落定,他偷眼瞧着御座上的李二,见那眉宇间的不悦渐渐散去,才悄悄松了口气。

  “郑元璹终究是大唐的左武侯大将军,真要让他走这‘叛国’的戏码,朕的颜面往哪里搁?”

  李世民指尖在龙案上轻轻点着,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

  帝王的体面重于泰山,重臣叛唐这种事情说出去,太丢脸了。

  温禾闻言,忍不住眨了眨眼。

  李二竟也会顾虑起颜面来?

  这可不像他素来雷厉风行的作风。

  “陛下,正因他曾居高位,才更能让高句丽深信不疑啊。”

  温禾往前半步,声音清亮。

  “若只是个无名小卒叛逃,他们未必放在心上。可郑元璹这等人物‘投诚’,他们定会当成天大的彩头,反倒会对他放下戒心。”

  李世民抬眸看他,眉峰微挑:“那高句丽不过弹丸小国,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等大唐再攒几年气力,大军一到,自可一马平川,何况那地界贫瘠,于我大唐而言,未必是什么宝地。”

  温禾心里暗暗纳罕。

  李世民此刻竟这般轻视高句丽?

  那后来三征辽东又是为何?

  是因渊盖苏文弑君篡权、抗旨不遵?

  还是为替前隋雪耻?

  可这些终究是台面理由,以李二的远见,断不该看不出辽东的分量才对。

  他沉吟片刻,觉得有必要给这位陛下好好说道说道。

  “陛下有所不知,高句丽鸭绿河以南或许不值一提,可北岸却藏着大片沃野,还有挖不尽的矿脉,便是再过千百年,依旧能滋养一方。”

  温禾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灼灼。

  后世建国初期的重工业地区,被称为GHG长子的地方(和谐)。

  大唐未来的安东都护府。

  “那地方打先秦时便是我华夏疆土,如今被宵小占了去。以陛下的英明,若想成就千古功业,岂能容故土流落在外?”

  他故意抬高了声调,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已望见辽东大地重归版图的景象。

  李世民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这竖子,真当朕目光短浅?

  朕难道是隋炀帝那般昏聩,连他都能看出辽东的重要性,朕又如何不知?

  只是看着温禾那副恳切模样,他终究没把这层意思说出口,只淡淡道:“你且继续说。”

  温禾见李世民默不作声,眉峰微蹙的模样瞧不出深浅,索性再往前递了一步,语气愈发恳切。

  “陛下可还记得,微臣先前说过您日后征伐高句丽会遇挫,其实症结大半出在水土不服与地理生疏上。”

  “正因如此,后来寒冬将至时,我军才迟迟未能攻克安市城,粮草转运不畅,陛下才不得不下令退兵。”

  “那次征伐,我大唐折损近两千将士,战马死了八千匹,最终打下高句丽十座城,迁七万百姓入中原,斩首四万余级,歼灭其十五万大军,缴获战马五万匹、牛五万头、铁甲万领。”

  这般战绩,若是搁在后面那个朝代,怕是足够皇帝摆驾泰山封禅了。

  毕竟连击退来犯之敌都敢自诩不世之功。

  然后就和对方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所谓盟约,跑到泰山封禅去了。

  脸都不要了。

  可在李世民这里,终究是失利,只因他最初的目标是彻底灭国,将辽东尽数纳入版图。

  “竟如此艰难?”

  李世民终于出声,眉头蹙得更紧,指尖在龙案上轻轻敲击着,语气里添了几分凝重。

  他原以为即便未能全胜,至少也能拿下高句丽半壁江山,却没料到耗时费力,最终只得了十座城。

  温禾瞧着李世民神色变化,心知这话起了作用,便顺着话头道:“正是如此,高句丽依山傍水,城池多建在险要处,冬季严寒又来得早,我军若是对地形气候一无所知,极易陷入被动。”

  李世民面色沉了沉,前隋大军在辽东折戟沉沙的旧事,他怎会不知?

  那些因严寒冻毙的士兵、因险地受阻的粮草,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那郑元璹的作用,当真有这么大?”

  他追问,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摩挲着,似在权衡。

  “额……暂时不好说。”温禾坦诚道。

  “但以他的身份,渊盖苏文不可能不重视,陛下有所不知,那渊盖苏文是个极其自负的人,尤其在弑杀荣留王之后,他甚至给自己配了五把刀,整日佩在身上,以此彰显权力。”

  “他一开始一定会重视郑元璹,可至于会不会重用,那就要看郑元璹父子二人如何做了。”

  李世民瞬间明白了。

  这般狂妄之徒,若听闻大唐重臣叛逃,定会觉得是天命归己,免不了得意忘形,对郑元璹放松警惕。

  就像当年杨玄感起兵时,总以为天下响应,却不知早已成了他人棋子。

  沉默片刻,李世民抬眸问道:“你觉得,郑元璹可信?”

  “不可全信,但可用。”温禾答得干脆。

  李世民微微颔首,眸底闪过一丝决断。他征战半生,自然明白知己知彼的分量。

  温禾说得没错,辽东那片土地,的确不能仅凭弱小二字便轻忽对待。

  只是……

  让郑元璹投降高句丽那样的小国,终究太丢大唐的脸面。

  “要不,朕将他贬去灵州,让他‘投降’突厥?”

  李世民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突厥毕竟是大国,若能安插眼线,价值似乎更大。

  温禾闻言愕然,无奈地望着他:“陛下,那才是真的危险。”

  突厥与高句丽不同,前者是真有实力与大唐掰手腕的劲敌。

  郑元璹几次出使突厥,与颉利可汗交情不浅,若是他真为了前程狠下心,抛妻弃子归顺突厥,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知道突厥那边可还有不少前隋的人。

  那位萧太后也在那里。

  李世民咂摸出其中关节,也觉得不妥,摆了摆手:“罢了,便依你之意。”

  他终是松了口:“让郑元璹来见朕。朕倒要亲自问问他,有没有这份的胆识。”

  温禾心中一喜,连忙躬身领旨:“臣遵旨!”

  他知道,这事成了。

  有李世民亲自敲打,郑元璹定会乖乖就范。

  而这步棋一旦落定,大唐征伐辽东的棋局上,便又多了一枚暗藏锋芒的关键棋子。

  李世民望着他退下的背影,指尖在舆图上的辽东地界轻轻一点。

  或许,这竖子的算计,比自己想的更深远些。

  若真能借郑元璹之手摸清高句丽虚实,日后大军出征,便能少走许多弯路。

  至于颜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等辽东纳入版图,谁还会记得这些细枝末节。

  没多久,换上一身百骑服饰的郑元璹便被领入宫中。李世民特意吩咐要单独见面,连温禾都只能候在殿外。

  温禾靠在廊柱上,心里暗自琢磨。

  李二定然是先温言安抚,再晓以大义,最后许些好处,劝郑元璹应下这桩差事。

  这般恩威并施的套路,他闭着眼都能猜到。

  可立政殿内的气氛,却与他设想的截然不同。

  “你可愿学苏秦?”

  李世民翻阅着案上的札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日天气。

  郑元璹这些日子在牢里积压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陛下!臣冤枉啊!臣不服啊!”

  自被打入大理寺,他便再没见过天颜,此刻见了李世民,只觉得满腹冤屈无处诉说。

  李世民却没给他倾泻情绪的机会,眉头猛地一蹙,抬眼看向他,目光冷厉如刀:“你冤枉?你不服?”

  “你可知晓,朕原打算让你死在大理寺之中!”

  这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郑元璹吓得浑身一颤,连声道:“臣知罪!臣知罪!”

  “朕自问待你不薄。”

  李世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失望。

  “可你却利益熏心,勾结崔氏,险些坏了朕的大事!”

  这番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郑元璹心上,他的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

  “如今朕只给你两个选择。”

  李世民的语气恢复了些许平静。

  “一,去高句丽,事成之后,朕允你县公之位,保你儿女平安;二,赐你毒酒,你那几个儿子,一同流放辽东苦寒之地。”

  若是温禾此刻在殿内,惊呼一声。

  陛下这哪是恩威并施,分明是直接把刀架在人脖子上!

  威逼利诱也没这么直白的啊!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只能听到郑元璹粗重的呼吸声。

  李世民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着,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郑元璹忽然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已没了刚才的惶恐,好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臣愿为陛下献犬马之劳,仿苏秦间齐之举。”他对着李世民深深一拜,“只是臣有一请求,还望陛下能够允诺。”

  李世民放下茶盏,语气缓和了些许:“郑卿请讲。”

  郑元璹叩首道:“启禀陛下,臣想请陛下赐旨,让温县子纳臣家中之女五娘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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