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竟然这么快就有人成诗了?”

  李世民挑了挑眉,目光扫过楼下梅林。

  来之前他便听说,文会的命题才刚发布,这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竟已有了成品。

  要说那些士族子弟没提前备好诗作,他是万万不信的。

  毕竟今日文会设在曲江池,周遭最惹眼的便是这漫山红梅,命题十有八九离不开“梅”字,稍作准备便能抢占先机。

  他不动声色地睨了眼身旁几位士族老者,见他们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心里便有了数。

  房玄龄适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李郎君,可有兴致到梅林中走走?”

  “今日来的多是要参加春闱的士子,其中不乏俊才,人虽多,但有某在,二郎不必担心失了体面。”

  长孙无忌也在一旁附和道。

  在场众人中,也只有他敢这般亲昵地唤李世民二郎了。

  “也好。”

  李世民颔首应下。

  楼上多是朝臣与士族,终究少了几分自在。

  若去梅林,便能与长孙无垢、丽质她们挽手同行,倒更像寻常人家的出游。

  见他应下,那些士族老者眼中都闪过一丝得逞之色。

  原本他们还打算等文会结束,再将今日出众的士子诗作誊抄传开,好让陛下知晓。

  没承想陛下竟亲自来了。

  楼下那些人但凡能作出一首让陛下赏识的诗,来年春闱必定榜上有名,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嘉颖。”

  李世民起身时,头一个叫的便是温禾。

  后者正靠在窗台上,手里捏着块梅花糕往嘴里塞,闻言茫然转头。

  只见李世民冲他招了招手,温禾顿时有些犯愁,他正想躲个清闲,可那眼神明摆着“你敢不来试试”。

  无奈之下,他只能放下糕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不情不愿地跟在李世民身后。

  李世民让人去告知长孙无垢,自己则带着温禾与几位重臣,从另一侧的楼梯下楼。

  刚走到庭院中,迎面便是一株覆雪的红梅,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今日文会这般热闹,嘉颖可愿意赋诗一首?”

  李世民望着那枝头红梅,忽然转头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压低声音:“陛下,臣今日身子不太舒服,一会就想在旁边看着,行吗?”

  他是真不想凑这热闹,免得又被那些士族盯着咬。

  李世民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故意提高了嗓音:“怎么?咱们的高阳县子是觉得,这些士子还不如你这小娃娃?”

  靠!李二又坑我!

  温禾在心里暗骂一声,果不其然,周围那些士族子弟和老者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了过来。

  带着几分审视,几分不善,还有几分等着看笑话的嘲弄。

  作诗与做文章同理,若无博览群书的积淀,断难写出佳作。

  但在场不少人心里存着疑虑。

  先前温禾虽有两篇诗作流传,可那恢弘大气、藏着沧桑感的《临江仙》,那杀意凛然,气势磅礴的《胡无人》。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少年能写出的。

  难免有人揣测,怕是陛下有意为他造势,才让这些诗作传遍长安。

  “李郎君说笑了,我就一个十岁孩童,当然不比今日来的士子了,他们皆是大才,我哪敢班门弄斧。”

  温禾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语气漫不经心。

  话音刚落,就见长孙无垢牵着李丽质和温柔,款款走来。

  在场众人见状,纷纷起身行礼。

  “今日不过赏花游园,诸位不必多礼。”

  长孙无垢虚扶一把,目光转向温禾,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嘉颖今日要作诗?”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夫妻同心,这是合起伙来逗他玩呢?

  罢了罢了,既然躲不过,不露一手怕是真过不去了。

  “自然。”

  他挺直腰板,笑道:“既然夫人想听,在下便献丑作一首。”

  众人闻言,都不禁投来好奇的目光。

  连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士族老者,也眯起眼睛,想瞧瞧这少年能拿出什么本事。

  李丽质牵着温柔的小手,眼里像落了星光。

  她们身后的武二娘,也抿着小嘴,微微歪着脑袋,满脸期待。

  温禾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天空飘落的雪上,清了清嗓子,缓缓念道:

  “六出九天雪飘飘,恰似玉女下琼瑶。”

  第一句出口,众人神色各异。

  有人微微点头。

  “六出”代指雪花。

  “琼瑶”喻雪,还算工整。

  也有人暗自摇头,觉得这句虽稳妥,却少了些新意,算不上惊艳。

  李世民微微蹙眉,总觉得这竖子今日答应得太干脆,莫非是想借着观音婢的面子讨巧?

  可没等他细想,温禾的第二句便接了上来:

  “有朝一日天晴了。”

  话音刚落,李世民的脸色骤然一变,周遭众人也都愣住了。

  方才第一句还算雅致,怎么这一句突然画风大变?

  直白得像市井俚语,哪里有半分诗味?

  不等众人反应,温禾已朗声道出最后两句:

  “使扫帚的使扫帚,使锹的使锹。”

  念罢,他大手一拍,笑得格外爽朗,仿佛对自己这“诗作”满意极了。

  现场一片死寂,连落雪的声音都听得见。

  片刻后,唯有温柔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阿兄作的好,使扫帚的使扫帚,使锹的使锹!”

  她是真心觉得有趣,这诗里说的,不就是雪停后扫雪的景象吗?

  四小只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这也能叫诗?

  李承乾皱着眉,像在解一道难题。

  李泰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李恪忍着笑,眼底却满是促狭。

  李佑直接凑到温禾身边,小声问:“先生,这真是诗?”

  李世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竖子哪是在作诗,分明是在故意捣乱!

  虽然这也是他的本意,想让温禾抄一篇后世的诗,来压一压那些士族士子。

  没想到温禾捣乱是捣乱了,可却和他的意思截然相反。

  “你这竖子!”李世民指着温禾,没好气的质问道。

  “这也叫诗?怕是连街头卖唱的都比你文雅些!”

  “陛下此言差矣。”

  温禾一本正经地拱手。

  “诗者,言志也,雪停了要扫雪,这是实情,为何不能入诗?难道只有‘琼楼玉宇’才算诗,寻常人家的扫帚铁锹,就登不得台面?”

  这话一出,倒让几位老臣陷入了沉思。

  房玄龄抚须笑道:“温县子这话,倒有几分道理,诗本就该不拘一格,能写出真情实景,便是好的。”

  长孙无垢也笑着摇头:“亏你想得出来,这般诗,怕是前无古人了。”

  李丽质似懂非懂,却觉得有趣,拉着温柔的手念叨:“使扫帚的使扫帚,使锹的使锹……阿兄,下次下雪,我也要去扫雪!”

  温禾笑得更欢了,心里却暗道:‘这可是中唐“打油诗”的鼻祖张打油的名作,与“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齐名,今日拿出来,也算让这些盛唐名士开开眼界了。’

  士族众人先是一怔,随即忍俊不禁。

  方才竟还如临大敌般紧张,如今看来,这温禾即便早慧,终究是个孩子,怎比得上在场苦读十数年的士子?

  先前那两首诗,怕真是陛下为他造势了。

  “你你你,退下吧。”

  李世民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看温禾的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恰在此时,前方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浪滚滚,压过了落雪的簌簌声。

  “发生何事了?”

  有人好奇发问。

  片刻后,便有内侍匆匆来报:“是陕县士人上官仪,作了一首赞梅诗,引得众人叫好!”

  说罢,便朗声吟诵起来。

  诗句刚落,周围便响起一片赞叹。

  或许是方才温禾那首打油诗太过接地气,衬得这首诗愈发雅致,字句间透着梅花的清傲风骨,确实算得上佳作。

  李世民没好气地瞪了温禾一眼:“你听听,这才叫诗作!”

  “二郎莫要苛责他了。”

  长孙无垢掩嘴轻笑,伸手护在温禾身前。

  “嘉颖还是个孩子,何必与士子们相较。”

  李世民无奈叹气,不再理会温禾,转而细细回味上官仪的诗,眉头却微微蹙起。

  这诗虽好,却少了几分锋芒,倒像是特意写给士族看的。

  正思忖间,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桀骜的冷笑:“游韶所作之诗,写尽梅花风骨,不知尔等可有能与之相比的佳作?”

  李世民闻声蹙眉,这语气里的挑衅太过明显。

  “听着像是新晋的监察御史马周?”人群中有人低语。

  “马周?”

  温禾一愣,这声音粗哑带着锐气,可不像是马周那沉稳的语调。

  而且以马周的性子,断不会去拍上官仪的马屁。

  “这卢少游竟借着上官游韶的诗为难寒门士子,可耻!”

  又有人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

  李世民身后的卢氏老者脸色骤变,立刻反驳:“自古以来,文坛之道便是博弈!诗作之事虽属风雅,却也能决出高低,如何能说可耻?”

  他这是明着为自家人站台,话语里的傲慢,让周围寒门士子敢怒不敢言。

  李世民面色沉了沉,迈步向前。

  护卫连忙开路,围观人群见状纷纷退让,让出一条通路来。

  温禾紧随其后,待视线开阔,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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