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两位士子,现在何处?”

  温禾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目光死死钉在萧里正身上。

  方才在里正家院外,他将萧里正与中年汉子的对话听得真切。

  那句“把姓孟的和之前那两个一起关”。

  便印证了赵磊、吴生并未遇害,只是被秘密关押。

  再联想萧里正故意要将他们往那竹林引。

  答案便不言自明了。

  那两位失踪的士子,定然藏在竹林深处。

  萧里正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手指死死抠着地面的泥土。

  他知道,一旦吐露关押地点,自己便再无任何筹码。

  可看着温禾眼中愈发浓重的寒意,又实在不敢硬抗。

  像一把钝刀悬在他头顶。

  “怎么?还要我再问一遍?”

  温禾往前踏出一步。

  见他磨蹭,温禾眉头骤然一蹙,语气里透出几分不耐烦:“高明,你先出去等。接下来的事,小孩子还是不要看的好。”

  他说着,往后退了半步

  李承乾虽好奇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却也知道温禾是为了他好,当即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出屋,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屋门“吱呀”一声轻响。

  随着房门闭合,屋内的气氛彻底凝固,萧里正终于撑不住了,声音发颤地喊道:“我说!我说!那二人……那二人在竹林西侧的山洞里!洞口藏在灌木丛后,用藤蔓挡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们还活着,每日都有人送粗粮,就是……就是不让他们出来!”

  “看守有多少人?身手如何?”

  温禾追问,没有半分松懈。

  他很清楚,这群人大概率是江湖亡命之徒,甚至可能是士族豢养的私兵。

  “有六个!都是上面派来的硬茬!”

  萧里正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地补充。

  “领头的叫黑虎,听说以前是山匪头子,手里有几十条人命,剩下五个也都是练家子,每人都佩着长刀,平日里守在洞口,连村里的狗靠近都会被他们赶走!”

  温禾缓缓点头,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张文啸。张文啸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朗声道:“小郎君放心!此次跟随前来的百骑弟兄,都是跟着您出生入死的老人,每人配的都是改良后的神臂弩。”

  “五十步内可穿透三层铁甲,箭簇还淬了麻药,就算是壮汉中箭,也会瞬间失去战力,对付这六个悍匪,绰绰有余!”

  他说这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神臂弩上。

  那弩机是温禾特意让人改良的,缩短了上弦时间,还加装了准星,比寻常弩箭更轻便、更精准。

  此次虽只来了十人,却人人穿着轻便软甲,除了神臂弩,还配着短刀和绳索,对付六个看守,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好。”

  温禾颔首,语气沉稳如石。

  “你亲自带队,动作要快,尽量别惊动村里的农户。若遇反抗,不必留手,只留一个活口问话即可,优先留那个叫黑虎的头目,他知道的肯定最多,另外,留下两人看守萧里正和那昏迷的中年汉子,用绳索绑紧,堵上嘴,别让他们耍花样。”

  “是!属下领命!”

  张文啸躬身应下,转身快步走到门口,低喝一声:“百骑何在?”

  屋外立刻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八个穿着粗布衣裳、却身姿挺拔的汉子鱼贯而入。

  他们虽作农户打扮,可腰间鼓鼓囊囊,正是藏着神臂弩与短刀,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眼神锐利如鹰。

  一进屋就朝着张文啸拱手待命,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常年习武的利落劲儿,与寻常农户的憨厚模样截然不同。

  “目标:村西竹林西侧山洞,解救两名被困士子。”

  张文啸走到桌边,借着油灯的光,在一张粗糙的草纸上快速画下简易地图。

  上面标注了竹林的入口、山洞的大致位置,还有绕行的路线。

  “现在分两队,甲队四人随我从正面突进,负责解决洞口的看守。”

  “乙队四人由葛兵带队,从竹林北侧绕过去,堵住山洞后路,防止有人逃跑。”

  “记住,神臂弩提前上弦,箭簇对准要害,除了黑虎,其余反抗者,直接射杀!若士子有任何损伤,军法处置!”

  “明白!”

  八名百骑齐声应道,声音压低却带着凛冽的杀气,没有半分拖沓。

  张文啸最后检查了一遍腰间的短刀和弩箭,对着众人点了点头:“出发!”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走出里正家,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

  此时已是深夜,村里的农户早已睡熟,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还透着微弱的灯光,很快也熄灭了。

  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却在风里飘了不远,就被竹林的“沙沙”声掩盖,整个陈家村都沉浸在寂静之中,唯有村西的竹林,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走进竹林,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风吹过竹叶,发出“哗哗”的轻响,正好掩盖了众人的脚步声。

  张文啸走在最前,脚步轻得像猫,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泥土或落叶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手里的神臂弩已上弦,箭尖对着地面,随时可抬弩射击。

  身后的甲队四人紧随其后,呈扇形散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连飞过的夜鸟都逃不过他们的视线。

  另一边,乙队的葛兵也带着人,沿着竹林北侧的小路快速前进。

  那条路狭窄而崎岖,长满了荆棘,可百骑们却如履平地,手里的短刀随手一挥,就能砍断拦路的藤蔓,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残影。。

  走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前面的竹林忽然变得稀疏起来。张文啸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猫着腰,悄悄往前探出半个身子。

  只见不远处,一处被半人高灌木遮掩的洞口隐约显现。

  洞口两侧的大树后,各站着两个汉子,手里握着长刀,时不时探出头张望,眼神警惕。

  洞口正中的一块大青石上,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手里正拿着一块磨刀石。

  “霍霍”地磨着一把长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萧里正口中的头目黑虎。

  黑虎的身边,还放着一个酒葫芦,他磨几下刀,就拿起葫芦喝一口酒,嘴里还哼着粗俗的小调,看起来十分放松。

  可他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洞口和四周的竹林,显然并没有真的懈怠。

  能从山匪头子活到现在,他的警惕性远超常人。

  “左侧树后两个,右侧树后两个,青石上一个,还有一个在洞口内侧,应该是在守着士子。”

  张文啸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甲队四人快速报出看守的位置。

  “赵桐、王四,你们负责左侧两个。”

  “林申、孙六,负责右侧两个。”

  “我去解决青石上的黑虎,留活口。”

  “洞口内侧的那个,等我们动手后,你俩去解决,别惊动里面的士子。”

  “是!”甲队四人低声应道,各自找好掩体。

  有的躲在大树后,有的趴在草丛里,手里的神臂弩缓缓抬起,箭尖对准了各自的目标,手指扣在扳机上,只待一声令下。

  就在这时,黑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下磨刀的动作,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向张文啸藏身的方向,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别躲躲藏藏的,既然敢来这,那便出来受死!”

  他的声音粗哑而洪亮,在寂静的竹林里传出很远。

  张文啸知道,再藏下去也没用,索性从树后站起身,手里握着短刀,冷声道:“恶贼,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放了洞里的士子,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黑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不屑:“那来的臭鱼烂虾?就凭你们这几个也敢来救人?老子看你们是活腻了,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他说着,猛地站起身,手里的长刀指向张文啸,对着身边的五个看守喊道:“兄弟们,给我上!宰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他们知道,这陈家村是谁的地盘!”

  五个看守立刻抽刀,朝着张文啸和甲队四人冲了过来。

  他们常年跟着黑虎打家劫舍,动作凶狠,长刀挥舞着,带着呼啸的风声,显然是想速战速决,将张文啸等人斩于刀下。

  “射!”张文啸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咻!咻!咻!咻!”

  四声弩箭破空的轻响几乎同时响起,精准地射向冲在最前的四个看守。

  神臂弩的力道极大,箭尖直接穿透了他们的胸膛,带出一串鲜红的血花。

  那四个看守甚至没看清箭是从哪里射来的,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手里的长刀“哐当”一声落地,鲜血很快染红了脚下的泥土和落叶,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仅剩的一个看守是躲在洞口内侧的那个,他原本想从侧面偷袭张文啸,可看到同伴瞬间倒下四人,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想往山洞里跑,嘴里还想呼喊,试图提醒黑虎。

  “想跑?”张文啸眼神一冷,脚下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脚下的落叶都被带起,手里的短刀寒光一闪,直刺那看守的后心。

  那看守也是个亡命之徒,感觉到背后的风声,猛地转身,长刀朝着张文啸的脑袋砍来,刀刃带着致命的杀意,显然是拼了命想自救。

  张文啸却不慌不忙,身体猛地向左侧一偏,堪堪避开长刀。

  那刀擦着他的肩膀砍过,将旁边的一棵小树拦腰斩断,可见力道之大。

  与此同时,张文啸手腕一翻,短刀改变方向,顺着看守的手臂划了过去。

  “噗嗤”一声,看守的手臂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还想张嘴呼救,张文啸已上前一步,膝盖狠狠顶住他的胸口,将他按在地上,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再敢出声,立刻宰了你!”

  看守被顶得喘不过气,脖子上的刀刃传来冰凉的触感,吓得浑身发抖,哪里还敢说话,只能连连点头,眼里满是恐惧。

  坐在青石上的黑虎见状,彻底慌了。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和五个手下的身手,对付几个臭鱼烂虾易如反掌。

  可没料到对方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弩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五个手下就死了四个,剩下一个也被制服。

  他知道,自己遇上硬茬了,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的“朝廷办事人员”,而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黑虎咬了咬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

  只要能跑到县城,找到卢县丞,就能保住性命。

  他猛地转身,不顾地上的酒葫芦,拔腿就想往竹林深处跑,不曾想乙队的百骑早已绕到了后路。

  “咻!”

  一声清脆的弩箭破空声响起,精准地射中了黑虎的左腿膝盖。

  “啊!”黑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左腿的鲜血瞬间浸透了裤子,疼得他浑身发抖,额头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乙队的赵桐带着人从竹林北侧走了出来,手里的神臂弩依旧对准黑虎,冷声道:“别动!再动就射穿你的另一条腿!”

  黑虎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再动。

  他知道,对方说得出做得到,若是再反抗,别说逃跑,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他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恐惧。

  “臭鱼烂虾是吧,你口气挺大的啊!”

  两个百骑上前,冲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黑虎此刻活脱脱的变成了一只病猫。

  “就你叫黑虎是吧,某看你是猫,一只病猫!”张文啸也不客气,朝着他的脑袋就是一脚。

  黑虎被踹的七荤八素,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便昏了过去。

  见状张文啸才放过他,走到洞口,对着里面喊道:“里面的赵磊、吴生二位郎君听着!我们是温禾温小郎君派来的百骑,特来救你们出去!萧里正已被我们控制,外面的看守也已解决,你们可以出来了!”

  山洞里一片寂静,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

  过了片刻,才传来一个虚弱而警惕的声音:“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

  “对,你们的同窗孟周也和我们在一起,你们可以安心的出来了。”张文啸说道。

  洞里又静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两个模糊的身影摸索着走到洞口。

  借着月光,能看到他们穿着皱巴巴的书生衣裳,上面沾了不少泥土和灰尘,脸色苍白如纸,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这些天受了不少惊吓和折磨。

  走在前面的那个书生,正是赵磊,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本破旧的书,应该是被关押时唯一带在身边的东西。

  “真的是……真的是救兵!”

  赵磊看清外面的场景。

  地上躺着四个尸体,黑虎被押着,还有几个穿着粗布衣裳却气势凛然的汉子,激动得声音发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赵磊忍不住上前,狠狠的朝着黑虎踹了一脚:“你这个该杀的恶贼!”

  吴生也红了眼眶,他走上前,对着张文啸深深一揖:“多谢壮士搭救!若不是你们,我们恐怕……恐怕早已成了这竹林里的孤魂野鬼!”

  “二位郎君不必多礼。”

  张文啸连忙扶起他们,语气缓和了几分。

  “此地不宜久留,快随我们回里正家,温小郎君还在等着你们。”

  他说着,示意手下将受伤的黑虎和那个活口用绳索绑紧,堵上嘴,防止他们在路上喊叫。

  又检查了一遍洞口,确认没有其他埋伏或机关,才带着众人往回走。

  月光下,百骑们押着俘虏,护着赵磊、吴生,快步穿过竹林。

  地上的血迹被夜色和落叶掩盖,只有偶尔传来的黑虎的痛哼声。

  赵磊和吴生走在中间,脚步还有些虚浮,却紧紧跟在百骑身后,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活着走出这片阴森的竹林。

  回到里正家时,温禾正站在院门口等消息。

  他让李承乾早早的去休息了,就睡在原本那里正的屋子内。

  他则和另外两个百骑在这看守着。

  看到张文啸带着人回来,还护着两个书生,押着两个俘虏,温禾立刻走上前,问道:“人救出来了?情况如何?可有受伤?”

  “回小郎君,顺利救出赵磊、吴生二位郎君!”

  张文啸拱手回话,语气里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

  “二位郎君只是受了些惊吓和劳累,身体无碍,就是有些虚弱,除了黑虎和这个活口,其余五个看守已被弩箭射杀,没有惊动村里的农户,也没有任何弟兄受伤!”

  赵磊、吴生快步走到温禾面前,对着他深深一揖,赵磊声音哽咽地说道:“多谢小郎君!大恩大德,我二人没齿难忘,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二位不必多礼。”温禾连忙扶起他们,笑着说道。

  “先进屋歇息,我让人给你们备些热粥和面饼,垫垫肚子,一路辛苦,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细说。”他转头对着屋里喊道:“张婶,麻烦您煮些热粥,再拿几个馒头来,有客人要用。”

  里正的妻子张婶早已被刚才的动静吓得躲在屋里,此刻听到温禾的声音,连忙应道:“哎!这就来!”很快,屋里就传来了生火煮粥的声音。

  温禾又看向张文啸,吩咐道:“把黑虎和那个活口关到柴房里,派两个人看守,严加看管,别让他们自杀或逃跑。”

  “是!”

  张文啸应下,转身带着两个百骑,押着黑虎和活口往柴房走去。

  黑虎被射中膝盖,走不了路,只能被两个百骑拖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却没人理会。

  对于这种手上沾满鲜血的悍匪,百骑们从不会有半分同情。

  屋内的油灯亮了起来,映着赵磊、吴生劫后余生的脸。

  张婶很快端来了热粥和馒头,两人饿了几天,早已饥肠辘辘,接过碗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眼泪却忍不住掉在粥碗里。

  这碗热粥,是他们这些天来吃到的最温暖的东西。

  他们这才感觉自己是活过来了。

  “唔?”

  不一会,一声轻微的呜咽声响起。

  刚才被迷晕过去的孟周捂着脑袋从床榻上起来。

  “某怎么睡着了?”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朝着有光亮的地方看去。

  下一刻,他赫然愣住了。

  “子重、子言,你们怎么在这?”

  看到赵磊和吴生的身影,孟周大吃一惊。

  刚才还在狼吞虎咽的二人见到他,顿时嚎啕大哭,冲上去将他抱住。

  “文延兄,我二人好苦啊!”

  孟周却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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