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的骚操作,可谓是给在场的文武百官都上了一课。

  宰相林道玄眼皮一抬:“定远侯,脱罪而已,没必要断绝父子关系。”

  脱罪?老子自保啊!

  沈怀心慌不已。

  桃树下面大量尸体,一旦被证实,就算不给他们定罪,他们在长安的名声也臭了。

  几个贼喊捉贼的人彻底慌了。

  魏冉望着沈怀冷笑一声:“好一个断绝父子关系,定远侯今日真是给本世子开了眼。”

  “既然诸位大人不知儿子的恶行,那又为何将桃花庄付之一炬?”

  “在本世子看来,你们是在销毁证据,歪曲事实,目的是为死去的人脱罪。”

  “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已经被老子宰了。”

  “今后若是再遇到这种事,本世子的刀,依旧染血。”

  “人间无判官,吾身化阎罗!”

  这杀人诛心的话,让沈怀他们面色铁青。

  “不过。”

  魏冉话锋一转,冷冷望着沈怀道:“沈怀,那桃花庄虽然是庐阳王开设,但他一年有大半年都待在庐阳郡封地。”

  “庐阳王不在的时间内,都是由你儿沈良主持大局,比起其他人,你儿沈良的罪名重多了。”

  “难怪你要断绝父子关系,原来是要丢车保帅。”

  沈怀心中狂怒,却不敢为此辩解。

  “有这样的事?沈良这逆子,竟然瞒着老子干出这种事?”

  他只能又惊又怒的装糊涂。

  此时殿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尖叫。

  “魏冉贼子。”

  “抛开事实不谈,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一个宫装美妇身着缟素扑上大殿,流着泪声嘶力竭。

  “陛下,就算岩儿有罪,自有王法处置,可也轮不到他这贼子滥用私刑。”

  “魏冉,你杀害本宫唯一的孩子,本宫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你一起共赴黄泉。”

  来人正是惠太妃。

  她一语点醒梦中人。

  沈怀等人均是眼前一亮,再次趁机发难。

  “陛下,臣以为惠太妃所言极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庐阳王纵然有错在身,也理应交由宗人府侦办。”

  “魏世子私刑滥杀皇族,如此越俎代庖之行径,实为僭越皇权、藐视王法,按罪当诛。”

  “哈哈,好一个按罪当诛。”

  魏冉狂笑两声,反手抽刀挽出刀花,左手抬起屈指一弹,刀身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凉刀在其手中断为两截。

  他将手中半柄刀身掷于大殿,发出当啷啷脆响,心里盼着惠太妃能捡起来……。

  自己也有借口斩草除根。

  他另一只手,持有刀尖架在自己颈上,迈步上前。

  “若为民伸冤、诛杀祸国殃民的祸害也是罪过,那无需陛下动手,臣自戕于虎德殿又如何?”

  此举引来一片哗然。

  最震惊的当属陈尧,他盯着地上的断刀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他震惊的不是魏冉要自戕,而是震惊他弹指断刀的本事。

  轻轻一弹,这精良的凉刀就断了?

  他不是普通人?

  魏冉一直都在藏拙?

  原来,他竟然是个武功高手?

  百官鸦雀无声,全都目不转睛盯着魏冉。

  陈尧惊疑不定,心绪复杂。

  毕竟魏冉刚才所言影响巨大。

  若为民伸冤、诛杀祸害也是罪过,百姓会如何看待朝廷?

  数万万百姓又如何看待他这个有失公允,帮助祸害欺压百姓、定罪正义之士的皇帝?

  如此一来,大骊朝廷将会彻底失去民心,那才是最可怕的。

  陈尧此刻非但不能怪罪魏冉,反而要对其嘉奖,如此才能挽回民心,受百姓拥戴。

  同样,魏冉的话杀伤力太大,以至于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多言一句。

  因为稍有不慎,那个祸从口出的人将会成为大骊朝廷失去民心的罪魁祸首。

  这口锅,满朝文武包括陈尧在内,无人背的起来。

  太子陈熙神色微动,主动起身行礼道:“父皇,儿臣以为闵王世子所言极是,为民伸冤、诛杀祸害也是罪过,那朝廷公信将荡然无存。”

  “儿臣斗胆,请父皇三思而行。”

  林相瞥了眼魏冉,神态平静道:“老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为了朝廷公信,哪怕一些不想让魏冉全身而退的官员,此刻也必须站出来拥护正义。

  定远侯沈怀咬着牙道:“臣……也附议。”

  “但兹事体大,涉及亲王性命,魏世子私刑滥杀之举,实在是有违法度,望陛下裁决。”

  “定远侯所言极是,闵王世子僭越皇权,请陛下裁决。”

  事已至此,他们自知无力回天。

  都想在最后关头从魏冉身上要下一块肉来,以此来抵消一下丧子之痛。

  陈尧微微颔首:“诸君所言甚是,魏世子此举虽然行为过激,但出发点却是为民伸冤,食民税者不能一心为民,枉为朝官。”

  “魏世子侦破桃花庄一案,惩戒残害百姓的毒瘤,此乃大功一件。”

  惠太妃猛然抬头,声音凄厉:“陛下,岩儿是你手足……。”

  “但是。”

  陈尧不等惠太妃把话说完,话锋一转。

  “但是公卿王孙犯法虽与庶民同罪,但就算有罪,也必须由缉查司与宗人府侦办。”

  “魏世子僭越皇权,私自用刑,如此功过相抵,回家反省以示惩戒。”

  听到这样的判罚,惠太妃只觉天塌了。

  “陛下当真不念手足之情?”

  惠太妃绝望凄然望着陈尧,脸上神情逐渐怨恨。

  陈尧蹙眉道:“惠太妃,你是先帝嫔妃,朕就不追究你扰乱朝堂之罪了。”

  “庐阳王残害百姓,以人命取乐,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来,他虽已伏诛,但罪名尚在。”

  “朕念及手足兄弟之情,不予追究其罪,以亲王最高礼遇厚葬至先帝陵寝,你可还满意?”

  “不满意。”

  惠太妃凄惨一笑:“吾儿遗体一分为三、死无全尸,身后之事不劳陛下费心,本宫自会为吾儿出殡发丧,但陛下裁决有失公允,本宫不服。”

  “若陛下不为兄弟申冤,本宫自己来便是。”

  她低眉扫视一眼地上断刀,猛地从地上爬起,捡起断刀扑向魏冉。

  陈尧脸色大变:“快拦住她。”

  虽然有些武将反应很快,但距离太远,等他们扑上去的时候,惠太妃已经和魏冉近在咫尺。

  魏冉却平静的站在原地。

  宫里的女人都这么勇的?

  一把断刀还想杀大宗师?

  不过……。

  他眸光闪烁。

  这倒是个斩草除根的好机会。

  “狗贼,还我儿命来。”

  惠太妃露出怨毒表情,厉声咆哮,朝魏冉脑袋一刀砍去。

  魏冉手忙脚乱后退两步,看似慌忙躲过一击,实则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惠太妃,住手。”

  陈尧再次大吼一声。

  惠太妃再次劈出一刀,这一刀更狠。

  “狗贼,去死。”

  “救命啊。”

  魏冉喊了一声救命。

  这可把百官整不会了。

  刚刚不还弹指断刀?

  这才多大点功夫,就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惠太妃脸上露出复仇得逞的畅快笑容。

  但很快,她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魏冉虽然嘴上喊着救命,实则身子一矮。

  看似慌乱抬臂护住脑袋,实则挡住了惠太妃手腕。

  他手中半截断刀看似不经意的顺手一划,直接就给惠太妃抹了脖子。

  鲜血滋一声飙出去。

  魏冉不想刚换的新衣服染血,就猫腰从惠太妃腋下穿过,跌跌撞撞差点摔跤。

  惠太妃丢掉断刀,双手捂着脖子吃力转身回头。

  最终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倒在了虎德殿上。

  陈尧脸色铁青的闭上了眼,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百官噤若寒蝉。

  朝堂之上斩杀先帝妃子?

  这简直就是在皇帝家里,把皇帝的长辈给一刀砍了。

  温夫人气定神闲望着魏冉。

  她倒是不担心。

  毕竟惠太妃无诏冲入朝堂,意图刺杀藩王世子,魏冉将她反杀,属于正当防卫。

  就看陈尧如何审判了。

  魏冉将手中断刀丢在地上,一脸无辜:“大家都看到了,是她先动的手。”

  他看向惠太妃的眼神一片冰冷。

  纵子行凶残害花季少女,临了不幡然醒悟,还说什么抛开事实不谈?

  简直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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