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熟悉的曹宅门口,正撞到屠刚搬着一堆杂物往外丢。

  从落虎山回来的也就只有白启,陈小梅还有屠刚及其两个手下。

  之前剿灭蛮子营寨所得之物,全都被翟自东进献给了盘龙岭,如今盘龙岭实力可谓又进一步。

  离开落虎山的时候,几人只收拾了些重要物件,翟自东死前爆料出来的宝箱,秦起并未看到白启去拿。

  至于秦起,收拾了谢任手下那几个弓箭手的弓,帮王虎、李四他们升级了下装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秦哥。”

  屠刚嘿笑着打了招呼。

  这地方住着可比落虎山要舒服多了,他很是满意。

  “你们大当家可在?”

  “昨日让郎中看过之后,就一直在房内休息。”

  秦起拒绝了屠刚要带领的好意,径直便走了进去。

  无论是王虎李四他们受伤,还是李蛋白启疗伤,都是找的大河村的那个土郎中,前前后后也花出去了二三十两银子。

  这村子里没个郎中始终不太方便,总不能这种小事还要让秦起切身恭亲,看来抽个空还得把自己那个老丈人从安康县接过来,给他下岗返聘一下,让自己这老丈人也知道下社会的“险恶”。

  走进院内,便看到陈小梅在打扫着院子。

  暂时无视了陈小梅投来感激的目光,推门便走进了厅内。

  听到响动,白启侧头,一见是秦起过来了赶紧坐好。

  “不用起身,我只是来问你点事。”

  “你可知,你们二当家为何反叛?”

  秦起只是旁敲侧击,并未直指问题核心。

  白启闻言不由苦笑。

  “二当家原本跟我爹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身匪气难改。”

  “自打灭了你灭了黑水寨后,我便有了金盆洗手的念头,曾找他商议过两次,他都严辞拒绝,指责我辜负了我爹。”

  秦起听到此处尚未吭声,估摸着白启是想将此事简单塑造成观念不和,尤其是在攻下蛮子营寨后,大量军备入手,遂使翟自东一朝歹念起,反叛天地宽。

  “实不相瞒,我乃是我爹的养子,他虽是土匪出身,却不愿我跟他一样做一辈子山匪。”

  “故而早年送我在外游学,想要凭借自己本事入朝当官。只是我屡次落榜,无果后还是回了山寨接了我爹的营生。”

  “我接受之后,大改山寨规矩,也导致了部分弟兄离开,转投盘龙岭。”

  “二当家能念旧情在我身边护我这么久,已是不易了。”

  白启只一脸唏嘘感慨,话语间并未有责怪之意,反而是自责更多。

  “日后大当家的作何打算?”

  秦起听出来白启如今是想抱自己大腿,但起初秦起想要的是落虎山那些人当自己的炮灰,如今落虎山覆灭,白启孤家寡人可利用的价值也只剩下一个。

  而且,那还是把悬在头顶的双刃剑,秦起自需谨慎。

  “若是秦兄弟不弃,白某想留在秦兄弟身边做一个无名小幕僚。”

  “白某虽然文才不出众,但从小却饱读兵书,对于排兵布阵,带兵打仗还是有些心得的。”

  “哦?”

  秦起语调故意抬高。

  “既想当幕僚,你又曾四处游学,想必对如今青州局势有自己独特见解,说来听听。”

  当初在赴宴落虎山,分析出蛮子扎营青州,是为了切断赤羽军军粮供给的估计也是他。

  前身毕竟是个赌鬼,对于大势格局了解有限,若白启有这个能力,或许暂时留他一命还真有点作用。

  “如今真辽人陈兵益州边境,距离兴安城五十里,而益州之兵无动于衷,更无任何与赤羽军前后夹击真辽人的想法。”

  “可见此事就是有人想要借真辽人之手,想要灭了赤羽军。而赤羽军乃是新帝亲手培植的亲军,灭赤羽军便是朝中某派想要削弱新帝实力。”

  其实这里白启话并未说全,而经过李蛋的坦白,秦起已经知道此派之人,大概率就是朝堂的复齐派。

  若白启真想要利用自己,或想要复齐登基,那此刻他的最佳选择就是,让赤羽军灭在兴安城。

  因此这个选择,至关重要。

  “所以为了保国保家,我们必须全力保护赤羽军?”

  白启重重点头。

  “可我势单力薄,就算投入战场,对战争走向影响也微乎其微,我能做什么?”

  “灭了盘龙岭!”

  其实这五个字,秦起早就料到,但还是装作一脸惊讶。

  “关盘龙岭什么事?”

  “盘龙岭拿到的物资完全足够全员武装,而仅在盘龙岭周围,便有两个村庄在养马。”

  “若我没猜错,三日之内,盘龙岭必定出手抢夺村庄军马,只为屯粮屯马,待战火纷飞,再大肆吸纳流民壮大自身,好割据一方。”

  “而如今赤羽军与真辽人最大的差距,便在马上。”

  “真辽人跨土作战,马疲人惫,士气低落军粮吃紧,因此冬季必须修养。”

  “若我们能保证附近几个村庄的战马能养好,准时送到赤羽军手中,额外一千员骑兵,在冬季突击真辽人,便可大大增加胜机。”

  “所以保住这批战马,便是关键。”

  秦起点点头。

  盘龙岭如今便是一只吸血虫,倘若不管便是千里堤坝溃于蚁穴。

  而兴安城周围无数村镇,加起来大大小小匪盗无数,赤羽军初来乍到,也不可能耗费太多精力在这上面。

  这事儿只能让秦起这种“志士”来办。

  “此外,限制赤羽军的还有蛮人营寨,既然我们发现一处,那其他地方一定还有。”

  “盘龙岭既已得好处,其他山匪肯定也会联合起来出门扫荡,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先等待契机。”

  “待盘龙岭武装完备,掠夺一次军马后实力大涨,便可引得周围匪盗纷纷效仿,以毒攻毒。”

  “而我们只需把握契机,坐享其成即可,这样既能壮大自身,又能得到朝廷与赤羽军的认可,还能保住家国。”

  “岂不妙哉?”

  有点意思!

  白启提出来的计划,与自己所想相差不大,整个计划中唯一倒霉的,便是被掠夺军马时要被杀的村庄民众。

  但有所得,就必要有所舍,这一点相信白启是能看得清的。

  能狠下这个心,他便已经具备了做自己初级幕僚的资格。

  “不错,不错。”

  “你先在此处好好养伤,日后我若有用得上你的地方,自会叫你。”

  秦起微微一笑,转而扭头看向在院外忙活的陈小梅。

  “对了,大当家,这位可是尊夫人?”

  “夫人?”

  白启狐疑地看向窗外,忽然莞尔一笑。

  “秦兄弟你误会了,小梅只是我几年前从一伙匪盗手中救下的,因有救命之恩故而一直侍奉左右。”

  “我当初拗不过她,认她做了妹妹,并约定好侍奉三年便算偿还了恩情。”

  “如今三年早过,她也没有去处,便暂时留在我身边。”

  “怎的,秦兄弟你想将小梅迎娶回去做个妾室?”

  “据我所知小梅还是完璧之身,虽然相貌不算出众,但踏实能干,是个好女子。”

  话锋一转,白启直接开启了说媒模式,给秦起直接整无语了。

  “打住!不是我要,我手下也有个痴情的汉子,至今尚未婚配,我见小梅也不错。”

  “便也想着撮合撮合。”

  白启了然点头,但还是十分热情,立刻招手叫了小梅进来。

  谁知一提婚配的事,陈小梅便有点急了。

  “白哥,什么事小梅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小,小梅是有心上人的!”

  白启一拍脑袋,一脸懊恼:“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小梅你好像给我说过,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不过眼下这乱世,那人都不知是死是活了。”

  “你这!”

  小梅忧心忡忡地紧攥手里的抹布,思忖几秒,忽然重重一跺脚:“不,他一定还活着!他还没找到我!”

  “一定是这样!”

  秦起抿了抿嘴,差点笑出声,轻咳了一声之后,柔声劝道。

  “我们村那个汉子也相当不错,小梅啊,要不你就看一眼?”

  “看一眼若是不满意,我也不强求。”

  白启眨巴眨巴,忽然察觉到秦起不对劲,这家伙好像在使坏!

  “哦!哦!哦!对对对!”

  白启瞬间明悟,他想起来昨晚上陈小梅还很奇怪地告诉自己,秦村长一见面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不就对上了嘛!

  “小梅,我觉得秦村长说得在理,咱们不能过度沉溺在过去。”

  “我们有时候,也需要往前看!”

  “不如这样,让秦村长把村里那个小伙子叫来,咱们瞅瞅。”

  “你放心,哥给你做主,你要是不满意,秦村长绝对不会为难你!”

  “不!不!我不看!”

  小梅撅着嘴,狠狠把抹布往地上一砸,一抹满是泪水的眼眶,哭着就朝外面冲去。

  “得,逗哭了!”

  “秦兄弟,你真坏啊!”

  秦起一翻白眼:“你还好意思说我呢!”

  “真是,小梅这边交给你,那边我可去叫人了啊!”

  白启拍拍胸口:“秦村长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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