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太后以如此冷厉的语气说话,就差没说自己冷血不顾亲情。

  冷琉汐看着却没任何的动怒,只淡淡的问了句:“母后可知,此次天南道地龙翻身,百姓之受灾情况?”

  张太后一听,顿时愕然。

  自冷琉汐斩杀兄长,迫使武太宗让位后。

  她便一直待在兴庆宫中,诚心礼佛,极少理会外事,更别说朝政。

  这次天南道地龙翻身,她虽是知晓,却也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她是溺爱张寿宁这个亲弟,但毕竟一国之母,知道国家大事重要,微微迟疑了下,最终还是问道:“情况如何?”

  冷琉汐沉默片刻,随后才说道:“此次地龙翻身,波及大半天南道,房屋倒塌无算,受灾百姓逾百万!”

  听到这话,张太后脸色陡然一变,失声说道:“竟这般严重?”

  “朝廷可派人前去赈灾?”

  冷琉汐点点头,表情凝重起来:“这还只是天南道节度使,上奏的数字。”

  “儿臣与内阁六臣商议此事,加上地方锦衣卫奏报,判断出情况甚至比节度使所奏更为严重!”

  她微微一顿:“即使依照天南道各级官员奏报,朝廷最少也得上百万两银子、上百万担的米粮,方可救济灾民!”

  张太后沉默起来。

  冷琉汐继续说道:“母后应知朝廷财政情况!”

  “这些年,天不佑大武,天灾频繁,朝廷赋税不足。”

  “便是儿臣将内帑尽数拿出,再加上户部存银,也只挤出五十万两救灾银子!”

  张太后惊疑道:“怎就这点银子?”

  冷琉汐叹气道:“确实只能拿出这点银子,米粮还得从周边郡府的常平仓,调拨过去。”

  “便是这点银子,还是靠母后口中,那目无纲法的锦衣卫,替户部与内库充盈了数十万两银子的缘故!”

  张太后有些意外的皱眉道:“那锦衣卫,竟能给朝廷带来数十万两银子?”

  冷琉汐轻轻点头,解释说道:“此人虽是锦衣卫,但腹中有大才,儿臣甚是器重,不可与寻常锦衣卫等同视之。”

  张太后没再说那锦衣卫的事,语气倒是放缓下来:“此事与你舅,又有何干系,需抄了他的铺子,杀他府上的人?”

  冷琉汐解释道:“灾民不可不救,奈何朝廷无钱!”

  “儿臣曾到那清河坊,亲眼见豪族富商、门阀士子,奢华无度,挥金如土,实在叫儿臣吃惊!”

  “那等楼船赌坊,皆日进百金!”

  “但母后可知,清河坊的商贾店铺,年缴纳商税几何?”

  张太后皱眉问道:“几何?”

  冷琉汐语气陡然一沉,冷然说道:“银不足千两!”

  张太后微微一愣:“怎如此之少?”

  她自是知道,大武商税,三十税一。

  按照冷琉汐的说法,这商税怎么也有数千、上万两,甚至更多!

  冷琉汐脸色越发阴沉,冷冷说道:“商贾贪财,眼中毫无朝廷法度可言,岂会甘心缴纳商税!”

  她深吸口气:“据儿臣调查所知,安国公于坊中,有楼船、青楼两铺,月入银五千两以上,课税司账上,并无两铺缴税记录!”

  张太后眉头一皱:“皇上是不是遭下面的人蒙蔽?”

  “你舅刚与我言,这两个铺子,月入不足百两,维持国舅府用度尚且不足,岂可能月入五千银两!”

  “且那并不是楼船、青楼,不过是寻常铺子而已!”

  冷琉汐迟疑了下:“安国公真如此与母后言?”

  张太后脸色微微一冷:“皇上觉得,我会欺骗皇上?”

  冷琉汐柳眉紧锁:“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怕儿臣真是遭下面之人欺瞒,错怪了安国公!”

  她语气一沉:“但请母后放心,儿臣定严查此事!”

  “不过……”

  冷琉汐话语一顿,脸上又露出迟疑之色。

  张太后不满说道:“不过怎样?为何吞吞吐吐?”

  冷琉汐轻声道:“儿臣以为,未必所有商贾,都与安国公一般,若不以雷霆之怒镇之,定不能使他等甘心缴纳商税!”

  “宁国公身为儿臣之舅,定能明白儿臣苦衷,便且委屈一下安国公,把那两个铺子给查抄下来。”

  张太后脸色又是一变,不过女帝马上又道:“儿臣会每月另外拨付二百两银子用度,至安国公府上,定不会真委屈了舅舅。”

  张太后皱眉思索起来。

  武太祖勤俭,武太宗也勤俭。

  她自然也是如此。

  心中琢磨着,一个月额外拨付二百两银子的用度,应足够国舅府开销的。

  毕竟以前整个后宫的用度,一个月也三千来两银子而已。

  国舅府总不可能与上千人的后宫相比。

  尽管冷琉汐仍要拿亲舅开刀,震慑不法商贾,张太后多少有些不满。

  不过亦知国事为重,赈灾不可拖延,否则极其容易引起民变。

  最后张太后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既然如此,我自会亲自与你舅解释清楚。”

  “不过,国舅府那二百两银子用度,定及时拨付,不可拖延。”

  “否则国舅府无钱开销,遭人笑话,丢的不仅是张家脸,也是朝廷的脸!”

  冷琉汐肃容说道:“儿臣自不敢欺骗母后!”

  “安国公乃儿臣亲舅,儿臣再穷,也不能穷了安国公!”

  躲在汤室一动不敢动的苏陌,这时目瞪口呆。

  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冷琉汐这女帝,竟这般的腹黑!

  太阴狠狡诈了!

  也不知跟谁学的!

  张寿宁那两个铺子,一年起码六万两银子的收入。

  她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话,这便没了?

  以后就剩下两千四百两银子?

  以张寿宁那厮的贪财性格,这不比杀了他还难受?

  想到张太后回去跟张寿宁说这事,张寿宁那精彩表情,苏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太后本已准备离去,突然眉头一皱,目光朝屏风看去:“汤室有人?”

  冷琉汐轻轻点了点头:“乃是伺候儿臣更衣的宫娥。”

  张太后脸上出现狐疑之色,嘴皮动了动,最后却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我回兴庆宫去了。”

  “皇上身体不适,便不必相送。”

  看着张太后离去的背影,女帝终于松了口气。

  旋即咬牙切齿起来。

  那混蛋,真气死朕了!

  明明叫他别说话,还给笑出来!

  哼!

  女帝越想越火!

  若叫母后发现,紫薇殿汤室之中,藏了一男子,自己如何解释?

  她黑着脸的转身回了汤室!

  找苏陌算账去!

  苏陌见女帝咬牙切齿的现身,心中顿觉不妙。

  他那敢给女帝发难的时间,马上朝女帝肃容道:“陛下英明神武,计谋无双!”

  “臣对陛下佩服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那洛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冷琉汐顿时懵逼,被苏陌打了一个骤不及防。

  苏陌跟着一脸的感叹敬服:“陛下此一招以退为进,着实是神来之笔!”

  “定能叫那张寿宁,有苦说不出!”

  冷琉汐……

  最后只能重重哼了一声:“哼!”

  “妾身实在想不到,苏郎竟这般的油嘴滑舌!”

  “难怪林墨音那千户,也给苏郎给骗得晕头转向!”

  苏陌表情越发严肃:“陛下此言差矣!”

  “臣这番话,皆出自肺腑,绝无吹捧之意!”

  停了停,他又好奇起来:“陛下怎会想出如此绝妙计谋?”

  “如此一来,太后她老人家,定不会再怪责陛下,张寿宁便再找太后哭诉也无可奈何!”

  苏陌深吸口气,脸上竟露出酸酸的嫉妒表情:“莫非另有大儒贤能,辅助陛下不成?”

  女帝见苏陌这嫉妒表情,不知好哭还是好笑。

  又隐隐觉得有些甜甜的。

  最后气鼓鼓的,没好气白了苏陌一眼,却没意识到自己仿佛在撒娇般娇嗔道:“除了你这贪财好……好狡猾的锦衣卫,谁会教导朕这些卑劣谋算!”

  “哼,等母后反应过来,定要怪责朕的!”

  她轻哼一声:“都是你给妾身惹出来的麻烦!”

  “日后要替朕给母后解释清楚,否则妾身饶不得你!”

  苏陌目瞪口呆!

  刚刚才说有事她给担着,现在又要让自己跟张太后解释?

  你可是大武皇帝,金口玉言!

  这样出尔反尔真的好吗?

  再说,如此阴毒的计谋,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关自己啥事!

  但女帝【官】大,苏陌没办法!

  女帝看到苏陌这瞠目结舌的样子,突然忍不住笑了:“算了!”

  “你赶紧回去……”

  话说着,突然透过苏陌袍服缝隙,看到里头的裤子,湿了一大片。

  心头陡然浮现先前见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俏脸顿时一红,略微别过脸去,竟不敢与苏陌对视,连忙改口说道:“算了……”

  “苏郎在此暂等片刻,妾身使宫女给郎君送来宦官裳物替换。”

  苏陌肃容说道:“臣多谢陛下!”

  冷琉汐冷着脸哼了一声,以此掩饰心中惊惶,连忙转身就走。

  走到屏风前,又转回头,看似嗔怒的道:“下回郎君过来泡浸汤药,记得多带……记得带替换的裳物过来!”

  “哼!”

  “朕穷,没那么多钱天天购置裳物与你替换!”

  苏陌目瞪口呆。

  什么叫没那么多钱天天购置裳物给自己替换?

  自己又不是天天来紫薇殿泡澡!

  莫非女帝在暗示自己,多带些衣服过来紫薇殿放着,日后就不用麻烦的找衣服给自己换了?

  苏陌顿时纠结起来!

  好像不太好吧?

  这成什么体统,叫宫娥知道,自己不得尴尬死了?

  嗯……下回得带多少套袍服过来的好?四角裤多少条才适合?

  不穿肯定不行!

  苏陌开车不喜欢挂空档!

  正当苏陌纠结万分之时,没多久,便听得一把怯生生女子声音,在屏风外响起:“苏大人在吗?”

  “奴婢受陛下之命,给苏大人送来替换裳物。”

  苏陌定了定神,快步走出汤室。

  一个俏生生的,看着只十八九岁的小宫女,双手捧着一套紫色的袍服,有些惊恐的在外面瞪着。

  苏陌暗叹口气。

  果然是宦官的衣服。

  自己都不知扮了多少回小太监了。

  下次真要多带几套替换的衣服过来。

  他朝小宫女点点头,取了袍服,习惯性道了一句:“麻烦了!”

  小宫女身体却猛的颤抖了一下,脸上越发的惊恐。

  苏陌也没多说什么,回去汤室,换了宦官衣服,尽管有些不习惯,但也没办法。

  谁让后宫没正常男子裳物。

  再次走出汤室,却见那小宫女还战战兢兢的在外候着。

  苏陌笑了笑的问道:“陛下何在?”

  小宫女急忙道:“回苏大人,陛下此时正在御书房中。”

  “陛下吩咐奴婢,苏大人换好袍服后,可自行离去。”

  苏陌却没再理会小宫女,径直朝御书房方向走去。

  果然,女帝正在御书房中,表情严肃的查看奏章。

  见苏陌进来,女帝柳眉微微一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苏郎怎来了?”

  “那宫女没有与郎君说可自行离去?”

  苏陌笑道:“总得要过来多谢陛下的。”

  “若不是陛下使太医院熬制的九灵归一汤,臣岂能凝聚虚丹,祛除黄泉引之祸患。”

  女帝轻哼一声:“苏郎尽快帮朕把赈灾的银子给收上来便得了!”

  她停了停,忍不住又揉了揉粉额:“朕越看奏章,越发感觉灾情严重,怕百万赈灾银子亦是不够!”

  “锦衣卫那边,尚无更详细的灾情传回,但越是如此,灾情定越是严重!”

  苏陌自然明白女帝的意思。

  显然灾情之大,波及范围之广,以锦衣卫的手段与能力,一时之间也难以获取真正的灾情情报!

  他点头肃声道:“陛下放心,臣定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他略微一顿,突然话锋一转的好奇问道:“陛下,那给臣送来袍服的宫女,唤作何名?”

  女帝微微一愣:“苏郎为何有此一问?”

  苏陌笑道:“也没什么。”

  “只不过那小宫女,看着与臣梦中那故乡的一相熟女子,长得甚是相似,才好奇一问而已。”

  女帝随口道:“刚进宫不久的宫女,至于名字,妾身倒记不甚清楚。”

  先前老掌言官之事,让女帝警觉起来。

  打了那掌言官板子,也换了赵含香当新掌言官。

  这段时间,更接连召了不少新宫女入宫,尤其紫薇殿这边的宫娥。

  苏陌也不再多说,朝女帝行了个礼:“臣请告退!”

  女帝轻轻点头:“郎君去吧,妾身还得再看下天南道官员递来的奏章。”

  等苏陌走后。

  女帝皱了皱眉,淡淡的说了句:“将那宫女调紫薇殿来!”

  “叫她莫要胡言乱语,否则朕饶不了她!”

  暗处突然传来一把声音:“臣知晓!”

  “臣这就去告知安公公此事!”

  女帝皱眉道了一句:“快去!”

  随后又凝神看起奏折来,眉目之间,却露出一丝苦涩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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