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皇宫之中,却不如往年那样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欢乐气息。

  那些宦官宫娥,虽然都得到压岁钱,但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闹出什么欢快动静。

  宦官宫娥消息灵通,自是知道,天南道受灾的帖子不断传到女帝手中。

  女帝过年都未能歇着,此时正黑着脸在立政殿中批阅奏章!

  内阁六臣,也全被召到立政殿来。

  冷琉汐面色难看的放下锦衣卫刚送来的密奏!

  果然不出她所料,天南道灾情,比天南道官员上奏的更严重数倍!

  单一个灾情最严重的,处于地裂中心区域的古邯县。

  全县十三万余丁口,足死伤了五万人!

  县中上万房宅,倒塌、崩裂的,超过五成!

  看完密奏,女帝让掌言官给萧渊等人送去,重重的哼了一声:“诸位卿家也好好看看这密奏!”

  萧渊等人看完锦衣卫上奏密函,表情更是凝重。

  “想不到天南道的情况竟如此之严重!”

  向来脾气算是不错的萧渊,这时都禁不住勃然大怒,杀气毕露的怒叱道:“邱淮这天南道节度使该杀!”

  崔弦等则沉默无语。

  各道节度使的权柄太大了。

  天南道节度使隐瞒灾情,下面的官员自不敢据实禀告。

  王灏皱眉看了看盛怒的萧渊,苦笑一声:“现在不是追究邱淮责任的时候。”

  “天南道灾情远比他们上奏的严重,朝廷预算的百万担米粮,百万两赈灾银,怕远远不够!”

  萧渊深吸口气,沉声问道:“依王次辅估算,到底需要多少赈灾粮银?”

  众人的目光,包括女帝在内,都集中在王灏这户部尚书身上。

  王灏毫不犹豫的道:“起码二百万两银子,二百万石米粮!”

  显然他已早算过赈灾花销。

  “受灾严重的百姓,丁口怕超千万之巨。”

  “哪怕每人一天吃两稀粥,每日耗粮也需两百万斤!”

  他深吸口气,眉头皱成山字:“户部这边,真只能拿出三十万两银子,陛下内帑能出二十万两。”

  “某已查过,天南道常平仓的储备粮数,当为七十八万石!”

  王灏略微一顿,又道:“若按七成储量来算,便是把天南道所有常平仓的米粮拿出来赈灾,亦是不足。”

  “再加上各种损耗,这七十八万石米粮,最多只能按照五十万石来算!”

  “还有,若朝廷用银子购买米粮,粮价怕要飞涨!”

  众人一听,更是无语了。

  足足缺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及一百五十万石粮食!

  萧渊苦涩说道:“可惜!”

  “若苏候能早把红薯拿出来,便更容易应对此等天灾。”

  女帝皱眉说道:“红薯自是江山社稷神器!”

  “但非是苏卿不愿拿出来,只苏卿也刚发现此仙种而已。”

  她目光扫视一众阁老:“天南道灾民,不可不救!”

  “诸位卿家拿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而不是在这与朕抱怨赈灾之难!”

  萧渊迟疑了下:“臣以为,可向京中商贾、富商募捐米粮钱银,先应灾民所急。”

  “另外,防天南道缺粮,米价飙升,可使各地州郡,往天南道运送粮食。”

  女帝皱眉道:“萧卿以为,能募捐几许银两?”

  萧渊犹豫了下才道:“十万两银子应是可以的。”

  众人一听,也是无语。

  十万两银子能顶什么用。

  吏部右侍郎杨吉突然说道:“臣以为,可加征赈灾赋税。”

  “我大武百姓数万万之巨,若每人征收十钱赈灾税,便是数百万两银子,应够救济天南道灾民所用。”

  “只是……怕时间上来不及。”

  女帝沉默起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武赋税本来就重,百姓苦不堪言。

  再征收赈灾税,自是雪上加霜。

  冷琉汐不蠢,别看十钱税银不多,但到了地方上,那些贪官污吏,敢直接翻好几番,五十钱都敢收!

  一人五十钱,一家十口人来说,那便是五百大钱。

  对贫苦不堪的百姓来说,甚至说得上是灭顶之灾!

  杨吉这绝对算不上好主意,但好像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王灏等看到女帝犹豫之色,也纷纷说道:“陛下,杨大人之策,虽是无奈之举,但如今朝廷,也别无他计!”

  萧渊沉声道:“朝廷可下发公文,命各州各县张贴告示,言明税钱十数。”

  “同时使各地锦衣卫严查此事,若有官吏胆敢私自加征,贪污税款,需严惩不贷!”

  女帝沉思起来。

  就算苏陌真把五十万两银子收上来,也远不足赈灾所用。

  她最后微微点头:“便依萧卿与杨卿之意!”

  “事关紧要,需加紧去办,不可拖延……”

  她话没说完,突见勾奴入殿:“启禀陛下,左副都御史郑方,于殿外急见陛下!”

  女帝柳眉一皱:“他有何事要面见寡人?”

  勾奴马上道:“应为工部员外郎郑文,被清河坊锦衣卫百户所杀之事而来。”

  女帝顿时愣了一下。

  张旭祖把工部员外郎都给杀了?

  此子胆魄,比自己想的还要大上不少啊!

  萧渊等人闻言,自然也是暗吃一惊,互相对视起来。

  锦衣卫私自斩杀朝廷命官,还是员外郎,此风断不可涨!

  他们以前都经历过锦衣卫最为嚣张可怕的时期。

  如今好不容易,才设法将锦衣卫的气焰给压了下来,若让锦衣卫死灰复燃,凶威再现,那还了得!

  女帝沉吟一下:“你去告诉他,朕现在正与……”

  “算了,你去宣他进来!”

  清河坊收取商税之事,定要闹得极大的。

  内阁六臣皆在,正好先跟他们通通气,试探下他们对此事的态度。

  萧渊等听言,也是一愣。

  本以为女帝会不召见郑方,还想着上言劝说女帝,却想不到女帝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郑方入殿,一脸悲愤的拜见女帝,随后黑沉着脸见过萧渊等阁老。

  女帝目光落在郑方身上:“郑卿家有何事见朕?”

  郑方一听,眼中悲怒交加,须发贲张,悲声道:“陛下,恕臣斗胆,敢问陛下,臣之族弟,究竟所犯何罪,为那锦衣卫当街斩杀?”

  女帝柳眉微皱:“竟有此事?”

  “郑卿无需悲愤,且将事情与朕一一道来。”

  “若是锦衣卫胡作非为,朕定给郑卿主持公道!”

  郑方怒声道:“臣那族弟,只是去本家铺子取些布帛回府,供家中妇人做新衣过年。”

  “却不曾想,遭锦衣卫破门而入,不由分说的便将郑文斩杀,铺子掌柜也难逃一死!”

  “臣以为,便是臣那族弟,罪不可赦,也需刑部审讯定罪,陛下朱笔勾名,方可……”

  他话没说完,女帝冷不丁的道了句:“郑卿说,锦衣卫乃破门而入?”

  “铺子之门为何关闭?”

  萧渊等人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郑方也是声音一滞,随后道:“当时铺子尚未开门做那买卖。”

  女帝柳眉一皱:“为何不开门做买卖?”

  郑方解释说道:“铺中伙计年假回乡休沐,店中人手不足,因此……”

  女帝又打断了他:“可曾向清河坊百户所报备?”

  郑方微微一愣:“报备?”

  女帝点点头,淡淡说道:“清河坊百户所,乃是奉朕之命,征收坊内商铺之商税,以赈天南道之灾。”

  “朕听清河坊百户所张旭祖来报,言有不法商贾,试图罢市威迫朝廷,拒缴商税,因此提前告诫个商贾,莫可罢市,违朝廷之法度。”

  女帝略微一顿,看了看郑方,又道:“郑卿所言之铺子,既人手不足,无法开铺做那买卖,自要到卫所报备,以防误会。”

  郑方脸色顿时一变,冷然说道:“且不说铺子是否经营。”

  “依陛下所言,那锦衣卫百户,因此误会,便可肆意斩杀朝廷臣子?”

  萧渊闻言,脸色不禁沉,沉声说道:“郑大人岂可与陛下如此说话!”

  郑方冷笑看向萧渊:“莫非萧首辅也觉得,锦衣卫随意斩杀朝廷命官,并无过错?”

  “诸位阁老亦是这般以为的?”

  他停了停,又冷冷说道:“诸位阁老可知,那锦衣卫,斩杀的不只郑方一人!”

  “据臣所知,四方盐铺、四通钱庄、宝丰粮行等,皆遭那锦衣卫所屠杀!”

  “死在直刀之下者,足三十余之多!”

  萧渊脸色黑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崔弦皱了皱眉头,上前两步:“启禀陛下,郑大人虽殿前失礼,但也因悲愤所致。”

  “臣以为,那锦衣卫百户,只因误会,便将郑员外郎斩杀,更肆意屠戮商贾、伙计,确应严惩,以儆效尤!”

  五姓七望同气连枝,崔弦不得不出言支持郑方。

  女帝面无表情的扫视其他阁臣,最后落在王灏身上:“诸位爱卿,也是这般认为?”

  王灏迟疑了下,最后咬牙说道:“臣以为,征收商税,以赈灾区,乃是好事。”

  “但那清河坊卫所张百户,做法太过粗暴,有违朝廷之法度。”

  “臣怕那等锦衣卫,借朝廷之名,蒙蔽陛下,实那不法之事。”

  不管担心锦衣卫死灰复燃,还是出于五姓七望同气连枝,王灏都不能置身事外。

  苏陌还是算了。

  王灏很聪明的没提这个名字。

  当然,张旭祖乃宁国公府的人,也不好对付,但总不比苏陌头疼。

  且杀人的是他,将事情算到他头上,女帝也有个台阶可下。

  听王灏这样说,女帝脸色缓和下来,缓缓了点了点头。

  “王卿所言也是有理。”

  “那张旭祖,做法确实有些不妥,朕定严厉叱之!”

  王灏眉头一皱,刚要说话。

  女帝突然又皱眉道:“只不过,经锦衣卫查实,清河坊诸多商贾,历年来偷逃商税,高达百万两之巨!”

  “如今朝廷正缺银两赈灾。”

  “那等商贾偷逃商税,实在叫朕可恨,自不可轻饶!”

  “朕便将此事交托与次辅及左副都御史两位卿家,务必在七日之内,将商贾逃漏之税款收上来,以赈灾民!”

  王灏……

  但不等他说话,女帝目光又落在萧渊身上:“萧卿,依大武律,商贾偷逃商税,该处何等刑罚?”

  萧渊迟疑了下,跟着说道:“据大武律户律五之课程,商贾隐匿商税或不缴纳课程,可判笞五十,物货酒醋一半入官。”

  他虽不是刑部尚书,但大武律也是熟知的

  女帝眉头一皱:“才这点处罚?”

  “往年逃匿之税款,那又如何?”

  萧渊马上说道:“勿论多少,皆罚千贯!”

  女帝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萧卿需盯紧此事,莫叫一个偷逃隐匿商税的不法商贾逃脱法外!”

  萧渊心中顿时苦涩起来。

  心中忍不住暗恨郑方这家伙。

  以为凭借五姓七望的名头,便敢冷面顶撞女帝,真不知死活!

  门阀世家着实嚣张。

  早晚得遭圣人清算!

  他们真以为,现在的女帝,是那从小便被大儒洗脑的前太子?

  五姓七望,无非依仗掌握的米粮油盐布匹等,与朝廷抗衡。

  等红薯出来了……

  哼!

  “臣遵命!”

  萧渊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听命。

  同时目光朝王灏和郑方看去。

  自己只是监督惩治商贾。

  他们可是要把商税给收上来!

  包括往年欠下的商税!

  同时萧渊心中也是感叹,圣人的手段,越来越厉害了,不知不觉便给一众阁臣挖了个大坑!

  同时,也将手握重兵的张烈,硬生生的逼到了门阀世家的对立面!

  王灏心中也是郁闷。

  但此时还能说啥,只能老老实实的上前领命。

  反而前来诉苦问罪的郑方懵逼起来。

  女帝见郑方愣着不动,俏脸陡然一沉,冷声道:“郑卿可是对朕的安排有异议?”

  郑方这才惊醒过来!

  他哪敢打这个包票。

  要是这税收不上来,女帝九成要治他的罪!

  商税岂是好收的?

  一时之间,他支吾着不知说什么好。

  女帝见此,脸色更是阴沉,冷然说道:“郑卿是不想收这商税?”

  “既然郑卿对锦衣卫手段不满,要朕惩治他等,为何又不敢接下这重任?”

  说着,她声音陡然一厉,一股无比恐怖冷厉的气息陡然迸发出来。

  整个立政殿温度瞬间下降了十几度一样。

  在场众人瞬间感觉呼吸都困难起来!

  女帝声音越发的冷厉,俏脸更如结出一层冰霜:“难不成,尔是无视天南道百万灾民的性命,觉得这百万蝼蚁,不如尔郑家一个族人重要?”

  郑方瞬间冷汗直冒,脸色惨白。

  在女帝可怕气息镇压下,竟不受控制的,双脚发软跪倒在地!

  正在此时。

  一道红影急速而来,落入女帝掌心。

  女帝拿起血鹰带来的布帛,黑沉着脸一看,旋即俏脸惊喜,猛的一拍龙案:“好!”

  萧渊等人陡然一惊。

  女帝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郑方,展颜笑道:“苏卿果然没让朕失望!”

  “清河坊商贾,以先后开门营业!”

  “亦有许多商贾,主动到卫所缴纳商税罚款!”

  女帝深吸口气,环视众人一眼,随后缓缓说道:“今,清河坊百户所,已得税银七十三万两有余!”

  此言一出。

  内阁六臣,瞬间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向女帝。

  就这半天功夫,清河坊百户所,不但摆平了商贾罢市之举,还收上来了七十多万两的商税?

  宁国公的嫡三子竟如此厉害?

  嗯,听女帝说,这好像是苏陌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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