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杰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在把陈宵拉入意识深处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自己也一同沉没的准备。

  以人的意识来缠绕鬼的本能……这事听起来就足够疯狂,与自寻死路无异。

  他不过是在赌罢了。

  赌赵雅柔还在陈宵的意识深海内,只要自己将陈宵拉入深层,它就会自觉纠缠上来。

  赌自己与鬼念的联系足够深入,毕竟它们之间不是单纯的连接,而是同化;说不定自己与陈宵纠缠下去时,鬼念也会跟着被‘拽’下来。

  赌所有人的意识都紧紧纠缠,互相消磨,最后全部沉睡。

  哪怕自己赌输了,但外面……还有个小雨啊!

  缚灵蜕还有1个,他们陷入意识交锋后,活性的表现并不强烈,极似沉睡。

  缚灵蜕……应该是能直接进行收容的……

  吧?

  不管是哪种结局,赵雅柔覆灭050区的结局都不可能再发生了。

  连续这么多天的高强度灵异对抗,局势的急转直下,挚友的不告而别……

  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等着他处理,乃至逆转。

  他也已经……

  很累了啊。

  只是有些对不起小雨……

  精神飘忽之际,他的意识被那股恶心的诅咒缠上,逐渐变得模糊,他也放弃了所有抵抗,准备跟所有的鬼沉在最底层。

  “嗯?”

  “这个白色玩意……是?”

  意识都完全裸露出来,互相是不设防的状态,这道意念波动自然而然地被他接收到。

  这道信息让他逐渐模糊的意识恢复了少许活力,想要探明周遭的情况,可力气确实已经被用完了。

  “哑巴了?”

  “算了,你小子把它带下来的?”

  “牛啊牛啊,不过下面可不是老弟你该来的地方……”

  “给爷上去!”

  狄杰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带着些许……咸湿的味道?

  是自己的错觉吧?意识的深海哪里会有身体的概念?

  自己被人踹了一脚的感觉……应该是错觉吧?

  这样思考着,他的意识已经被那股力道踢回海面,勉力维持一丝清明,顺着连接回到身体。

  灿烂的阳光,血红的战场,相比起不见天日的意识深海,就连残肢碎骸在他眼里都变得清秀起来。

  回归体内,他的思维恢复清醒,脑子又开始转动起来。

  ‘那股力道,怎么回事?’

  ‘赵雅柔?不对,是诅咒产生的变化?’

  ‘总不能是陈宵把我推出来了吧?’

  ‘目前尚未发现鬼具备思维……’

  ‘更何况它被我缠下去,要是真有思维,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但不管怎么回事,自己的计划,好像前所未有的成功了。

  而自己,好像还全身而退了?

  “哈哈……哈……”

  “我还……挺……行的…嘛……?”

  他踉跄几步,脑海中突兀地出现一道灰色,疯狂浸染他的脑海。

  艹!

  它也跟过来了……

  诅咒真恶心……

  这是他昏迷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

  夜巡带上狄杰,骑着摩托逐渐远去。

  小雨有些嫌恶地走在战场上,恶鬼熊扑簌着火焰,将周围残缺的市民与载体全部撕碎,做着最后的清理。

  这个速度很快,战场上还能活动的‘人’本就不剩多少了,它们又不存在意识,习惯性地往动静大的地方集合。

  一个个爬过来,上赶着送人头。

  “这个陈宵,要不要也……”

  小雨琢磨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脑海中那危险的想法。

  鬼与鬼之间的意识战,总部是进行过测试的。

  总部专门前往沙漠处,确保一千平方公里内没有人烟,才将一个打晕的囚犯留在那里。

  他们在囚犯的身边,放了一台电视,一把折扇。

  电视里,承载着一只靠电视台进行传播的灵异。

  也即是那名杨姓对策人在290区收容的电视台灵异,战绩超过五万。

  折扇内,也承载着一只鬼,是他们与樱花国交易过来的。

  据说这只鬼来自一名郁郁而终的落语表演者,由他死前的执念形成,这位表演者一直希望能够出人头地,赢得观众的笑容与支持。

  折扇,是通过笑容进行传播的,只不过这笑容给人的感觉更接近哭笑不得。

  樱花国特意强调,他们仅仅死了一万人就将这只鬼收监。

  总部表示相信,并且善解人意的没有提——樱花013区,即折扇鬼出现的事件区,该区战损在同期锁区高达第4名。

  总部将它们的初始载体,或者说——寄宿物,进行相应的刺激,让它们的活性逐步复苏。

  两只鬼都是意识传播类型的,它们复苏后,找不到别的人能影响。

  为了让唯一的囚犯成为‘载体’,不得已展开了意识战。

  这场意识战持续了七天七夜,最后囚犯的脸上变得哭笑不得,这场意识战以折扇鬼的胜利告终。

  总部派人靠近将载体斩杀,迫使两鬼重新回归寄宿物。

  经过调查,两鬼的活性大大降低,从随时可能脱困而出的临界点,回到了可以安全收容的警戒线内。

  但它们都未陷入沉睡。

  陈宵哪怕不是意识专项的鬼,斗不过赵雅柔……

  但撑个三天可行吧?

  ‘狄人杰那么努力了……我还是别给他添乱的好。’

  ‘还是等他醒过来再处理陈宵吧……’

  ‘要是老郭在这……’

  ‘不行不行,不能想了(;へ:)’

  ‘小雨啊,小雨,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对策人了,不能老是依赖别人啊……’

  ‘老郭(;´༎ຶД༎ຶ`)……’

  这样想着,小雨的眼睛又冒出泪花,她紧咬着唇,看着远处的恶鬼熊进行战场清理。

  ……

  江明轩靠在一辆银色宾利上,拿下望远镜。

  “走吧。”

  他扭着腰回到车上,光头中年神情紧绷。

  “我们不去抢陈宵的尸体吗?”

  “?”

  江明轩侧过头,看着老钱,表情怪异。

  “……”

  “别问这么蠢的话。”

  “狄杰是睡着了,还有那个小女孩守着呢。”

  “我这消耗本来就大……更何况,灵异已经到手了,我还犯得着跟官方对上?”

  “陈宵还是交给他们收容吧……反正我的积分,谁也抢不走。”

  “真想要灵异,下个月找锁区申请进入就好……官方还得谢谢我去收容呢。”

  江明轩躺在后座,细声细气地回复。

  老钱面色绷得更紧了,“那接下来怎么办?江总?”

  江明轩眼睛眯起来,“城市里应该……还有一些载体存活才对?”

  “没有赵雅柔的干预,清理起来就简单多了……”

  “虽然不知道清理掉这些算不算积分……但还是去试试吧。”

  “到时候,记得拍视频。这些,都是功劳啊。”

  “申请成为官方对策人……会受到不必要的调度;而且体制内的情况哦……我可不想再受老头子的管辖了。”

  “好歹我现在也是集团总经理,那些老董事……这次动乱死了多少人?”

  “短时间内,康泰安全……将会是我的一言堂。”

  “到时候050区重建,还不是得我来出力?”

  “成为野生对策人,可不代表要跟官方划清界限啊……”

  “清理载体,足以作为表态了……”

  江明轩心情大好,这才透过镜子看到老钱紧绷的脸色,没好气地尖声训斥。

  “差不多得了?”

  “想笑就笑!”

  老钱这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不起……江总,实在是……没见到……您……这样过。”

  看着他越笑越剧烈,江明轩微微咬牙,用手‘娇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闭嘴吧你!注意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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