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那头沉默了片刻。

  “嗯。”司令官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情报泄露的事情,我知道了。”

  “战后,我会亲自过问特高课的责任!”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

  “但是现在,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

  “阿部君,我命令你!”

  “无论在滏阳河遇到什么样的阻击!”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必须确保,在今晚暴雨时分到来之前,东路集群的主力部队,务必抵达平安县城东郊!”

  这是死命令!

  “哈依!司令官阁下!”

  阿部规秀大声应下。

  “卑职定当不负使命!”

  放下电话,阿部规秀的脸色更加阴沉。

  八路军,既然你们敢来阻挡皇军的脚步,那就等着被碾碎吧!

  ……

  滏阳河畔,冰冷的河水静静流淌。

  日军舟桥部队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呵斥下,正冒着夜色,紧张而忙碌地工作着。

  他们将一节节钢制浮筒推入河中。

  浮筒在河面上晃动着,士兵们跳上去,用粗大的缆绳将其固定。

  紧接着,一块块预制的木板被抬了过来,铺设在浮筒之上。

  “快点!快点!动作麻利些!”带队的少尉军官挥舞着皮鞭,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湿滑的泥土让他们的脚下打滑,沉重的浮筒和木板压得他们肩膀生疼。

  但无人敢停歇。

  更多浮筒被推下水,更多木板被铺上。

  一座临时的钢铁浮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黑暗的河面上延伸。

  河水在浮筒下方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仿佛在低语,又仿佛在嘲讽。

  ……

  滏阳河对岸,一公里外的密林深处。

  这里是独立旅三团的临时指挥部。

  简陋的工事挖在林木掩映的地面下,构成一个隐蔽的猫耳洞和交通壕系统。

  战士们猫在战壕里,全副武装,神色警惕。

  一台S536通讯器静静地摆放在指挥部的土桌上。

  刺啦——

  电波声响起,通讯器的指示灯开始闪烁。

  “报告指挥部!”

  “骑兵营报告!”

  “我部在王家渡口方向,发现了鬼子大部队!”

  “鬼子的舟桥部队已经开始下水,正在架设浮桥!”

  正在查看地图的三团团长王怀保,听到报告,脸色一变。

  他一个箭步跨到通讯器前,示意通讯员让开。

  他迅速按下通话键,声音低沉而果断。

  “骑兵营注意!”

  “继续保持观测!随时报告鬼子渡河进度和兵力情况!”

  他松开通话键,立刻转向旁边的另一台通讯器。

  王怀保迅速调整频率,按下通话键。

  “三团!三团!听到请回话!”

  很快,通讯器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接着是一个沉稳的回应:“一营收到!团长请指示!”

  “二营收到!”

  ........

  “四营收到!”

  王怀保的声音陡然提高。

  “三团所有步兵营!立刻全速向王家渡口方向,河岸后方一号预设阵地转移!”

  “鬼子主力正在王家渡口架桥!鬼子主力正在王家渡口架桥!速度要快!”

  “是!保证完成任务!”通讯器那头传来坚定的回答。

  ……

  夜色下,通往王家渡口方向的预设阵地的战壕通道里,一条黑色的长龙正在快速蠕动。

  这是三团的战士们。

  他们猫着腰,尽量压低身体,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疾速穿行。

  脚步声被刻意放轻,武器装备的碰撞声也被小心翼翼地控制着。

  “快!快跟上!”一个连长压低了嗓子,在队伍中断催促着。

  “都他娘的把腰弯低点!别让鬼子哨兵发现了!”

  “二排!加快速度!别掉队!”另一个排长挥舞着手臂,小声吆喝。

  战士们的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火热。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大战将至的紧张。

  他们知道,前方就是战场,就是与鬼子面对面厮杀的地方。

  或许也是他们沉睡的地方!

  但是那又如何?

  保家卫国就是他们职责!

  怕死,他们就不参军了!

  月光偶尔穿过稀疏的林木,照亮战士们年轻而刚毅的脸庞,以及他们肩上扛着的步枪和背上的弹药袋。

  终于,队伍抵达了他们事先在河岸后方约一公里处早已挖好的、蜿蜒曲折的战壕。

  战士们鱼贯而入,迅速按照班排序列,散入各自的战斗位置。

  泥土的气息混合着汗水的味道,弥漫在狭窄的战壕里。

  “都隐蔽好!没有命令不准露头!”连排长们再次低声命令。

  一个个脑袋小心翼翼地从战壕边缘探出,目光投向远处的滏阳河。

  冰冷的枪管也悄无声息地伸了出去。

  黑洞洞的三八大盖枪口,对准了河面。

  一挺挺M2和捷克式被迅速架设在预留的射击口上,副射手将弹盘稳稳地装好,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气氛瞬间凝固,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水声、敲打声。

  ……

  滏阳河王家渡口。

  鬼子舟桥部队的效率很高。

  在刺眼的探照灯光照射下,那座临时浮桥已经延伸到了河中央,像一条丑陋的钢铁蜈蚣,趴在墨色的河面上。

  河岸边,黑压压的伪军新编第五师士兵,在鬼子军官的呵斥和推搡下,已经开始踏上摇摇晃晃的浮桥。

  他们扛着枪,背着包,脸上大多带着畏惧和麻木,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浮桥在人群的重压下发出吱呀的呻吟,水花不断从木板缝隙中溅起。

  鬼子的指挥官站在岸边的高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对岸,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地沟里的老鼠就应该活在地沟里!

  哪怕有老鼠窃取了帝国的情报又如何?

  帝国的勇士会用手中的枪炮告诉这些老鼠,老鼠就应该活在地下!

  ……

  战壕里,一营长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伪军队伍,握紧了拳头。

  他能清晰地看到伪军士兵脸上的表情,能听到他们嘈杂的脚步声和军官的叫骂声。

  时机差不多了!

  他猛地抬起手,然后狠狠向下一挥!

  “给老子打!”

  “往死里打!不要节省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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