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威胁,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那些溃逃的伪军士兵僵在了原地。

  他们的脚步,仿佛被钉子钉在了地上,再也挪不动分毫。

  妈的!狗日的鬼子!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

  老子在前边给你们挡枪子,你们他娘的在后边开黑枪?!

  无数伪军士兵在心里破口大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可骂归骂,恨归恨,看着同伴倒在血泊中冰冷的尸体,看着鬼子那黑洞洞、随时可能再次喷射死亡火焰的枪口,一股更深的寒意和绝望涌上心头。

  往前冲,是八路那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弹雨,九死一生。

  往后退,是太君那精准无情的子弹,十死无生!

  更何况……家里的老娘婆姨,孩子弟妹,可都还在鬼子和维持会的眼皮子底下!

  自己要是当了逃兵,或者死在了“督战”的枪口下,他们能有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许多伪军士兵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娘的,横竖都是死!

  死在八路手里,好歹是跟小鬼子拼过的!

  死在自己人……呸!死在这些狗日的太君手里,那是死吗?那是满门抄斩!

  而且,山上的八路火力是猛,但太君的部队不是上来了吗?

  太君的威势深入人心,他们打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太君打不赢的仗!

  或许……或许跟着太君反击,还有一线生机?

  哪怕只有一丝丝希望,也比现在就被自己人打死强!

  求生的本能,对家人的牵挂,以及对鬼子淫威的恐惧和一丝侥幸心理,最终压倒了对八路火力的恐惧。

  在死亡的逼迫下,这些原本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的伪军士兵,终于停下了溃逃的脚步。

  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转过身,脸上混合着恐惧、绝望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麻木。

  看着那些指向自己的冰冷枪口,伪军士兵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弯腰重新捡起被自己丢弃在地上的枪支。

  枪身冰冷,如同他们此刻的心情。

  “回去!回去!”

  “统统的,回去战斗!拿起武器!”

  鬼子军官见状,再次厉声催促,旁边的鬼子兵也用枪托推搡着动作慢的伪军。

  在鬼子的枪口威逼和军官的吆喝推搡下,伪军士兵们哭丧着脸,像极了被驱赶的牲口。

  他们极不情愿地挪动脚步,重新寻找着路边的石头、树木、甚至同伴的尸体作为掩体。

  然后,开始胡乱地向着两侧山坡上八路军的阵地,进行着毫无章法、聊胜于无的还击。

  枪声再次变得杂乱起来。

  尽管他们的射击依旧稀烂,子弹大多不知道飞向了哪里,但至少,他们不再是没头苍蝇般只顾逃命了。

  李家坡的战场上,因为第九旅团第一大队的介入和对伪军的血腥弹压,混乱的局面暂时被强行稳住。

  伏击战,不可避免地进入了更加残酷的拉锯阶段。

  ......

  山坡上,一营长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山道下方混乱的战场。

  镜片中,伪军如同无头苍蝇般,在鬼子的逼迫下,零零散散地躲在各种掩体后朝山上胡乱射击,子弹到处乱飞,根本不成章法。

  而那些刚刚冲上来的鬼子兵则明显不同。

  他们利用道路的弯曲、散落的石块,甚至伪军和自己同伴的尸体作为掩护,交替前进,射击精准而沉稳,不断试图压制山坡上的火力点。

  尤其扎眼的是,在山道拐弯处有几个天然形成的土包,不算太大,但刚好能为机枪提供绝佳的掩护。

  至少有三挺鬼子的九二式重机枪架在那里,喷吐着致命的火舌,“哒哒哒”的咆哮声响个不停。

  子弹像泼水一样扫向771团的阵地,虽然大部分被工事和沙袋挡住,但那持续不断的火力压制,极大地阻碍了战士们有效杀伤冲上来的步兵,甚至有几个战士因为探头观察而被流弹击中,抬了下去。

  这几挺重机枪就像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那里,让一营长感到一阵不爽。

  他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哼,就这点小鬼子?”他嘀咕了一句。

  “是只有这点人先冲上来试探,还是已经分兵,想从两翼包抄咱们?”

  这个念头让他警惕起来。

  他猛地扭头,朝着身后不远处的通讯兵大声吼道:

  “通讯兵!”

  “给老子把那几门步兵炮推上来!”

  “看到山下那几个土包没有?对!就是鬼子机枪藏身的那几个!”

  “给老子狠狠地轰!把那几挺讨厌的苍蝇拍,给老子彻底敲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另外,马上通知四营长!让他立刻派精干的小分队,到左右两翼的山林里去!加强侦察警戒!”

  “告诉他,瞪大了眼睛,仔细搜索,千万小心鬼子从旁边摸上来,捅咱们的腰眼子!”

  “是!”

  通讯兵响亮地应了一声,立刻跑去传达命令。

  很快,在阵地后方相对平缓一些的坡地上,负责炮排的战士们行动起来。

  四门新分配下来的九二式步兵炮,在十几个战士的合力推拉下,被小心翼翼地从隐蔽处推了出来。

  这些炮虽然被称为“步兵炮”,可以拆卸由骡马或人力搬运,但整体分量依然不轻。

  战士们喊着号子,肩膀顶着,手上拉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四门“铁疙瘩”推到预设好的炮位上。

  炮口被迅速调整,指向那几个格外碍眼的土包。

  炮手们虽然也是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这些新家伙,但之前的训练没白费,动作显得紧张而有序。

  装填手迅速将炮弹塞入炮膛,关闭炮闩。

  炮长快速校正着方向和角度,眼睛紧盯着目标。

  一切准备就绪!

  炮排长大声吼道:

  “目标,前方土包,鬼子重机枪阵地!”

  “预备——”

  “放!”

  “咚!”

  “咚!咚!咚!”

  四声沉闷而有力的炮响,几乎同时炸响!

  炮口喷吐出橘红色的火焰和浓密的烟雾,沉重的炮身猛地向后一坐。

  四枚70毫米口径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空气,精准地射向山道拐角处的土包!

  下一秒!

  “轰隆!!”

  “轰隆!轰隆!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狭窄的山谷中猛烈回荡!

  那几个土包瞬间被爆炸的火光和浓烟吞噬!

  泥土、碎石、连同鬼子的机枪零件和残肢断臂被巨大的冲击波抛向天空!

  剧烈的冲击波横扫开来,将附近的几个鬼子兵直接掀飞出去,如同破布娃娃般在空中翻滚着落下。

  爆炸产生的烟尘弥漫开来,暂时遮蔽了那片区域。

  但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刚才还嚣张咆哮的三挺鬼子重机枪,此刻已经彻底哑火了!

  甚至连那几个土包本身,都被炸得矮了一截,变得面目全非。

  山坡上的771团战士们,看到这一幕,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好!”

  “打得好!”

  “狗日的,让你们再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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