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以往,林然定要骂司徒圣一句鸡贼。

  让小八以后离他远一点。

  但。

  看着楚天行发来的消息,林然还是止不住唏嘘,原本他也只是想冒险一试,没想到还真给他蒙对了。

  难怪他总觉得这青阳子怪怪的。

  明明修的是道家之道,应当懂得“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的道理,可偏偏却对占卜一道妄加评判。

  明明应当懂得“善者不变,变者不善”,却一再在灵网上与他争辩。

  明明应当知道。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其事好还。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却一再支持与魔族开战。

  道家和儒家不同,儒家之人若是靠着勤能补拙,死读书,即便无法合道,也能够凭借这一根筋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证道成真。

  而道家之人在于悟,若其理念完全与道家相违背,又如何能证道成真?

  只有一种可能。

  青阳子是在证道之后被害,然后植入了虚假记忆。

  也就是说。

  青阳子并非不懂“道”之人,只是他的记忆被篡改,只能够按照既定理念、规则行事,而当青阳子自我觉醒与既定程序达到冲突。

  便会自发崩溃。

  林然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先是儒家,再是道家,还有……

  法家!

  楚天行在五百年前身陨,或许也是一场预谋。

  只是这中间出了岔子,让楚天行意外转为鬼修,无法被改造成这般。

  又因法家没落,法家传人青黄不接。

  才没有继续被渗透?

  尽管卓政和司徒圣都是真人境强者,但都是近百年的后起之秀。

  所以才幸免于难。

  若是如此,那墨门……卓司主和傀尊至今未归,墨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而这种类似于活傀的炼制方法,极有可能就是从墨门传出来的。

  墨门,或许才是这件事的发起地。

  道家、儒家、墨家作为诸圣中最重要的部分,全部被渗透,篡改,阴阳家、名家、纵横家、兵家等传承全都消失无踪。

  这背后之人用心之险恶,不言而喻!

  林然拢了拢衣袖,明明到了他现在这个境界,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寒冷,但这一刻,还是觉得冷入骨髓。

  这幕后之人以数千年,甚至是上万年时间,布如此大的一个局。

  必有所图!

  可惜以他现在得到的讯息,无法去判断对方究竟要图什么。

  而今。

  更最重要的是解决人魔之战。

  只有解决这件事,人族才有余力去了解、去调查,去解决此事。

  林然压下思绪,手指重重地敲击在键盘之上。

  “谁说我们没有选择!”

  “你们想开战可以,只是咱们得换一个地方,由七杀殿和修仙职院联合打造的虚拟实战场景演练系统,就是你们新的战场!”

  林然“啪叽”一下点击了发送。

  瞬间。

  整个灵网都炸了。

  “虚拟实战场景演练系统是什么玩意?”

  “虚拟?这怕不就是个大号版的灵境,我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原来全都是在糊弄我们。”

  “什么叫糊弄!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们既发泄了仇恨的欲望,我们又不用死,通天教主的这个方法,真正做到了战争与和平两全。”

  “好,我支持!!通天教主你就是我的神!!”

  “这也叫报仇?又不能真的杀死魔族,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

  灵网上,众人争吵不休,有人支持,自然也有人反对。

  其中叫嚣最凶的便是弋无羁。

  “魔族连血都没有流,这根本就不是报仇!”

  “这是欺骗!!你所谓的报仇方式,只不过是愚弄我们的手段!”

  “只有用魔族的鲜血来祭奠,才是真正的报仇!”

  “……”

  从弋无羁一连发送的几条消息。

  就能够看出他的愤恨。

  仇恨。

  而面对弋无羁的消息,林然只是简简单单地回复了他一句话。

  “你可以去做,没有人拦着你。”

  弋无羁怔住了。

  可以……

  没有……

  他忽然有些茫然的看向弋无缺。

  “师伯,通天教主这是什么意思?”

  弋无缺幽幽地叹了口气:“通天教主的意思是报仇只能是个人行为,而不应该发动真实战争。”

  “可……”

  弋无羁说不出话来了,在魔族大军的面前,个人的力量如此薄弱。

  如何谈报仇?

  也在这个时候,通天教主新帖冒了出来。

  【致复仇者】

  “每个人对报仇的认知不同,在我看来,虚拟战争可以让人感受到真切的伤痛和死亡,并且战败一方同样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与真正的战争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你们认为只有现实中的流血和死亡才能代表报仇,我亦不会去纠正和干涉,因为你们才是真正的受害人。”

  “只是你们只能自行去了结这段恩怨。”

  “请你们记住,人类文明的意义在于冤有头债有主,而不是伤及无辜,更不是让无辜之人成为你们复仇的工具,成为新的仇恨者。”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人类文明的意义还在于克服恶劣的兽性,彰显人的良知,我们正是因为受到伤害,才要竭尽全力地去避免他人受到同样的伤害。”

  “这亦是人之道。”

  这一刻,整个灵网都陷入了沉默。

  实际上,类似弋无羁之类的极端仇恨者并不多,绝大多数真正与魔族有仇恨的宗门,早就已经湮灭在时光岁月中。

  现在的大多数人更多地是对魔族隐患的恐慌。

  除了极少数早已经摆烂,想要拉着整个修行界和自己一起毁灭的人。

  绝大多数普通人还是清醒而理智的。

  即便是满心仇恨的弋无缺也不得不承认,用自己的仇恨将其他人拖入深渊,这本身也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键盘上敲打下一行话,点击了发送。

  “我归元宗同意天道共誓!”

  “师伯!”

  弋无羁不可置信地看着弋无缺,一旦答应虚拟之战,那他们永远就没有复仇的机会了。

  弋无缺笑了笑:“通天教主说的对,我被仇恨折磨了一千年,深知被仇恨折磨的痛苦,又如何忍心再让同样的悲剧发生?”

  心怀仇恨之人是否善良?

  他不知道。

  但。

  他若是薄情之人,又怎么会在乎那些同门,又怎么会在乎那些死去的人?

  他会想方设法地去杀魔族。

  也已经做好了为报仇而死的准备。

  但。

  他绝对不能给魔族机会践踏人族的机会。

  这,便是人族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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