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的精神图景内,是一片茂密的雨林。

  灰蒙蒙的树木,灰蒙蒙的野草。

  苏漾和小蘑菇行走期间,不多会,就感觉到了一种隐隐被窥视的感觉。

  倏忽之间,她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她斜侧方掠过。

  苏漾转眸看过去,早已寻不见黑影的影踪,但是有几只潦草的浊气化形而成的耗子被遗落在了原地。

  见状,苏漾先是愣了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的窥视感以及那道掠过去的黑影,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李炳的精神体是黑豹,而黑豹的习性,喜欢隐藏的暗处观察猎物,伏击猎物。

  从她和小蘑菇一进入这片丛林,黑豹大概就发现了她们的存在,然后一直隐藏的暗处观察着她们。

  苏漾失笑着收回思绪。

  小蘑菇也看到了那几只浊气化成的耗子,它立刻吨吨吨的跳过去,菌丝甩出,扎进耗子的体内。

  随着小蘑菇的抽吸,三只浊气化成的小耗子一瞬间消弭于无形。

  随之,苏漾感觉到了丹田内多出来的气。

  不算多,三只加一起的反哺都比一粒黄豆略小。

  但,还是那句话,蚊子再小也是肉。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漾和小蘑菇继续在灰蒙蒙的雨林里漫步。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一直都存在,忽而就能从余光里看到有黑影掠过的踪迹。

  每每这个时候,都会有几只浊气所化小耗子被遗落下来,然后小蘑菇美滋滋的过去吸收。

  也有在偶尔的时候,会有一两只浊气化作的耗子从她们的上空掉落,小蘑菇会快速的张开菌丝,接住掉下来的小耗子,然后吸收。

  随着越来越多的小耗子被吸收,四周,原本灰蒙蒙一片的丛林也在渐渐变得鲜活。

  乌沉沉的灰色正在逐渐褪去,丛林恢复了生机,远方的墨绿,近处的翠绿,层层叠叠。

  偶尔苏漾还能在脚下发现一些或红或紫的花朵。

  渐渐地,即便黑影从她的余光里掠过,也不再有浊气化作的小耗子掉落。

  于是苏漾知道,这一场精神梳理应该是已经完成了。

  她和小蘑菇同时停下脚步,苏漾看着远方的郁郁葱葱,说道:“大黑豹,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和小蘑菇可要离开了。”

  丛林里悄无声息。

  “我数到三就走了哦。”苏漾又说,然后开始倒计时。

  “三……”

  “二……”

  一字即将出口的时候,一抹矫健的黑色从她斜侧方的密林中钻出。

  是李炳的精神体黑豹。

  黑豹走到苏漾近前,脑袋凑过来亲昵的在苏漾的胳膊上蹭了蹭。

  苏漾也笑着在黑豹的脑袋上轻轻揉着,直到将它原本顺滑如锦缎的黑色毛发揉得乱蓬蓬的。

  小蘑菇也吨吨吨的跳过去,伸出菌丝,缠绕在黑豹身上。

  一黑豹一蘑菇玩闹得很欢腾。

  苏漾在旁边笑看着两大只的欢乐时光,同时她也开始盘点给李炳梳理精神图景之后的收获。

  李炳的污染值只有87,比起九十多污染值的哨兵而言,他体内的浊气明显稀薄了一些。

  小蘑菇吸收的那些老鼠反哺给她的气加起来只有一粒蚕豆那么多。

  但跟她原本体内就存有的气汇聚在一起,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增长。

  她意念微动,体内的气瞬间流转,同时在她的视野里,黑豹也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她看到了黑豹体内流转的脉络,以及脉络之间的交汇节点。

  和前几次的发现一样,黑豹体内的脉络交汇的节点同样是淤堵的。

  这一刻,苏漾的好奇心到达了顶点。

  她真的很好奇,若是疏通了这些精神体体内的淤堵的脉络,会发生什么呢?

  ……

  退出黑豹的精神图景,最后一个精神梳理的人是沈星泽。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会给沈星泽针灸,也会督促沈星泽吃饭休息。

  从脉搏的情况来看,沈星泽身体的衰败情况有所减缓,但她所做的一切,似乎只能治标。

  沈星泽的身体依旧在缓慢的衰败着,如果不能找出治本的方法,最终沈星泽依旧逃不脱衰竭而死的结局。

  在苏漾陷入沉思的时候,沈星泽已经在她对面的石头上坐下。

  苏漾收回思绪,对上沈星泽含着笑却也十分温柔的目光。

  她也笑了笑,说:“一会儿给你梳理精神图景的时候,我想在你的精神体身上做个实验,可以吗?”

  “可以。”沈星泽回答。

  “不问问我做什么实验,就这么答应了?”苏漾失笑。

  “无论你想做什么实验都可以。”沈星泽说。

  虽然沈星泽答应得爽快,但苏漾还是详细的跟他讲解了准备实验的内容。

  “我在你们的精神体上发现了一些类似穴位的地方,但就我的发现,那些类似穴位的地方都是淤堵的,我打算用针灸的方法尝试疏通。

  我不知道疏通了那些淤堵的穴位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实验的结果是好是坏,即便这样,你也答应让我在你的精神体上实验吗?”苏漾问。

  沈星泽静静地听着苏漾诉说,表情始终平静且从容。

  直到苏漾说完,他才说道:“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后果,我都可以接受,你可以放手在我的精神体上实验。”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漾点点头抬手覆上沈星泽的额头,小蘑菇的菌丝也同时戳进沈星泽头顶的百会穴。

  下一个瞬间,眼前景物变换。

  远方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原,而她身处的地方,是草原和丛林的交界。

  原本光秃秃的丛林如今已经长成了郁郁葱葱一片。

  这是她第三次进入沈星泽的精神图景,每一次进来,跟上一次都有着极大的变化。

  苏漾转身,穿过身后不算茂密的树林,来到那片熟悉的空旷的地方。

  凌霄藤就生长在这里。

  察觉到她的到来,凌霄藤已经欢快的摇曳起来。

  苏漾走过去,熟稔的摸摸藤蔓的主藤。

  凌霄藤的反应也一如往昔,短暂的僵直之后,越发愉悦的摇曳起来。

  “小藤蔓,我又来看你了。”苏漾说。

  凌霄藤伸展出一条枝藤,轻轻圈住苏漾的手腕,轻轻拽住又轻轻摇曳。同时它还分出了另一条枝藤,像触角一样跟小蘑菇的菌丝连接信号,然后欢腾的玩耍在一起。

  透过小蘑菇的视野,苏漾看到凌霄藤四周出现的浊气。

  她之前就发现了,沈星泽的污染值增长得似乎比其他哨兵要更快一些。

  距离她上回给沈星泽梳理,也才过去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此刻汇聚在凌霄藤四周的浊气,居然不比从未精神梳理过的李炳少。

  就在凌霄藤的四周,那些污浊的气化作一株株像藤蔓又像水草的植物。

  这些污浊的气化作的水草正不停地扭曲摇摆,其中有一棵已经蜿蜒生长着,即将触碰到苏漾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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