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望海国的骨头硬,身后那片山救了他们。那山脉真像条活龙,龙头扎在东边的深海里,龙身蜿蜒千里,龙尾甩进西边的戈壁。山岩是青黑色的,硬得能挡住奔涌的浪头——海啸来时,海水撞在山上,碎成千万道白花花的水箭,虽然也会漫过山脚的梯田,却终究没能翻过龙脊。可福祸这东西,从来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山多了,地底的火气就压不住,时不时就闹点动静。去年冬天,南边的火山口喷了回烟,红通通的岩浆顺着山沟往下淌,把半坡的果林烧得只剩黑木桩。村民们抱着烧焦的果树哭,说这日子真是刚躲过浪头,又要防着山头喷火,活得比海边的贝壳还难。

  金尚书哭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眼眶红得像浸了血,他抓起案上的茶碗猛灌了一口,茶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混着泪珠子落在衣襟上。“诸位大人……”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是我推辞,是这海,这山,我们是真怕了……但既然大家信得过,望海国拼了命,也得把这事扛起来!”

  土坯房在震波中发出“咯吱”的哀鸣时,李老汉正蹲在门槛上编竹筐。他眼睁睁看着房梁像断了腰的巨人砸下来,扬起的尘土呛得人睁不开眼,老伴尖叫着被埋在塌下的茅草里,那声音像被捏住的猫,戛然而止。等他疯了似的刨开碎砖,摸到的只有渐渐变冷的身子。

  这样的日子,他们过了一辈又一辈。地震来的时候,地底下像有千万头野兽在拱,脚底下的土块跳着蹦着,烟囱“轰隆”倒下来,砸在院角的鸡窝上,鸡毛混着黄土漫天飞。孩子们吓得钻到桌底,死死攥着桌腿,指甲抠进木头里,哭喊声被震耳的轰鸣吞得只剩细弱的气音。

  可就算这样,没人愿意走。李老汉的儿子去年在县城打工,想接他去住砖瓦房,他梗着脖子骂:“走?这院子里的老槐树是你爷栽的,堂屋里的八仙桌是你奶的嫁妆,走了,这些念想咋办?”他用满是老茧的手摸着被震裂的墙,墙皮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掺杂着麦秸秆的泥土——那是他年轻时和老伴一捧土一捧麦秸垒起来的,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日子的温度。

  朝廷的赈银像断线的珠子,零零星星往下掉。去年地震后,县里派来的官爷扔下几两碎银,连脚都没沾泥就走了,那点银子够买啥?连修屋顶的茅草都不够。村民们只能自己动手,捡些没摔碎的砖块,把塌了一半的房子撑起来,在裂缝上糊层泥巴,就算是“修好了”。

  开春时,总能看见些身影在废墟里扒拉。王二婶颤巍巍地捡起摔碎的粗瓷碗,那是她嫁过来时娘家给的陪嫁,她用布擦了又擦,对着豁口掉眼泪;狗剩子在塌了的猪圈旁翻找,想找回他藏在稻草堆里的铜板,那是他攒了半年想给妹妹买红头绳的钱。他们扒的哪里是东西,是藏在里面的回忆啊。

  有外地来的商人想招工,说去南方工厂做工,管吃管住。可报名的没几个。张寡妇摇着头说:“离了这土,我啥也不是。在这儿,就算住草棚,闻着麦香也睡得踏实。”她男人埋在村后的山坡上,坟头朝着自家老屋的方向,她走了,谁来给坟头拔草呢?

  夕阳把废墟染成金红色,李老汉坐在老槐树下,摸着树干上的刀痕——那是他小时候刻下的身高记号,一道又一道,像串起来的日子。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他们在塌了的院墙旁追逐,用碎砖块堆小房子。生活就像这被震裂的土地,就算布满伤痕,也总会冒出新的绿芽。

  离开?他们才不。根扎在这儿,血就热在这儿,就算天塌下来,也要抱着这块土,等下一个春天。

  九州的海堤是用青黑色的条石垒的,每块石头都有半人高,石缝里嵌着糯米汁混石灰调成的浆,硬得能当磨刀石。工匠们光着膀子把石头往起吊,号子声震得海面上都泛起涟漪:“嘿哟——左挪半寸!”“咚”的一声,石头落进凹槽,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们古铜色的脊背,阳光下亮得像抹了油。

  可这铜墙铁壁似的堤岸,在地震来时竟像块酥糖。地底下“嗡”的一声闷响刚过,堤岸就“咔”地裂了道缝,细得像根银线。等第二波震动来,那缝“嘶啦”撕开半尺宽,海水“咕嘟”灌进去,泡得石灰浆“滋滋”冒白烟。守堤的老兵蹲在裂缝边哭,他手里的铁锨往缝里插,竟能整根没入,“这堤啊,看着硬,地底下早被震松了筋骨……”

  道宗的道士们倒像嗅到血腥味的狼,背着罗盘往震区赶。他们穿的藏青色道袍下摆沾着泥,罗盘上的铜针转得像疯了似的,“这里的地脉在喘气呢。”领头的老道摸着山羊胡,指尖划过地上的裂纹,“你看这缝里冒的白气,是地龙在吐息,三天内必有余震。”

  他们收的卦金是真不便宜,用红布包着,沉甸甸压得褡裢往下坠。可真有本事——在震前三天,就能从罗盘指针的颤动感出地脉的脾气。“这处宅子不能住,”老道指着一户人家的墙根,那里的青苔比别处绿得发黑,“你看墙缝里渗的水,是地脉在淌泪,震起来准先塌。”

  望海国的道宗驻地藏在山坳里,院子里埋着几十根铜柱,柱顶的铜球能随着地脉震动晃悠。夜里静时,能听见铜球撞出“叮咚”声,像在说悄悄话。云逸来的时候,正撞见老道们围着铜柱记录,纸上画满歪歪扭扭的波纹,“这根柱子弹得最欢,东边十里地怕是要动一动。”

  慕容副盟主站在山头上望,能看见驻地的炊烟混着晨雾,铜球的碰撞声顺着风飘上来,像串看不见的珠子。他知道,这些道士嘴里的“地脉流转”,其实是千百次震后总结的经验——那些铜柱的晃动幅度、铜球的撞击频率,早被他们摸出了规律,藏在卦辞里,成了震前最后的警示。

  金尚书说着,抬手将茶盏往案上轻轻一磕,茶沫子溅在描金的船图上,洇出一小片深色。他起身走到挂满海图的墙前,手指重重点在望莱国舰队的标记上,指腹碾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小三角符号:“诸位凑近看看——这五十艘小战船,船板薄得像煎饼,遇上七级风浪就得往回跑,去年台风季,三艘直接在港里被浪拍散了架;三十艘中型船,看着唬人,实则龙骨早被海水泡得发糟,上次巡洋,有艘船的舵都掉了,靠渔民拖回来才没沉。”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喉结动了动:“最揪心是那十几艘大船,说是‘旗舰’,甲板上的裂缝能塞进拳头,舱底常年积水,水兵们趟着水值岗。上个月我登船检查,脚一踩竟塌了块木板,差点摔进舱底——那木头朽得,用手指一抠就是个洞。”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块朽木,递到众人面前。木头沉甸甸的,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凑近能闻见海腥混着霉味。“这是从望莱号船底拆下来的,”金尚书的声音沉了下去,“你们看这纹路,早该换了。可国库拨下的修船银,层层克扣,到工匠手里只剩个零头——这哪是造船,是在拿水兵的命开玩笑。”

  慕容副盟主伸手接过朽木,指尖一捻就碎成了渣,眉头拧成个疙瘩:“难怪上次抵御海盗,望莱舰队追了没三里就不敢动了,原来是船不顶用。”

  “这还不算完。”金尚书又指向海图边缘,那里画着圈的小岛旁,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礁石,“咱们的海图还是十年前的,好多新冒出来的暗礁都没标。上个月有艘小船就是撞在无名礁上沉的,船上七个弟兄,只捞上来三顶帽子。”

  他的手指在海图上摩挲着,指腹蹭过那些模糊的海岸线:“所以啊,不是弟兄们不敢拼,是手里的家伙太不争气。这船要是再不修、不造,别说守海疆,怕是连自家港口都护不住。”案上的烛火被风一吹晃了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座沉郁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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