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后的女子上前一步,靛蓝色粗布裙上沾着些许泥点,却难掩身姿的挺拔。她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声音清亮得像溪水流过石涧:“小女子阿禾,家里祖辈传下的织布手艺。”她望向不远处丛生的芦苇,眼睛亮了亮,“那边的芦苇杆韧劲足,晒干了能劈成篾条做经线;岛上的野麻也多,沤软了能纺成线。只要有织布机,不出半月,便能织出粗麻布,至少能让大家添件挡风的衣裳。”说这话时,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那动作里藏着对手艺的熟稔,也透着几分笃定。

  “织布机?这有何难!”

  一声朗笑打断了风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背着重物的中年男子从人群后挤出来,肩上的工具箱铁环碰撞着发出“哐当”脆响。他约莫四十上下,古铜色的脸上刻着几道深浅不一的痕,许是常年握凿子的缘故,指关节格外粗大,掌心的老茧能清晰看见纹路。方建把工具箱往地上一顿,震起些许尘土,箱盖弹开的瞬间,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刨子、凿子、墨斗,连最小的刻刀都用布包着,透着股匠人特有的规整。

  “早年在老家,我爹就是给镇上布庄做织布机的,”他拍着箱盖,声音洪亮如钟,“从机架到踏板,从综片到卷布轴,每一寸榫卯怎么咬合,我闭着眼都能做出来。”他弯腰从箱底摸出一截墨线,手指一弹,“嗤”的一声,黑色的线在阳光下划出笔直的痕,“只要有硬木,三天,我就能造出一台能转的织布机!”

  独孤战望着方建工具箱里闪着光的工具,又看了看阿禾眼中燃起的亮,嘴角的笑意漫到眼底。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被风送得很远:“方师傅需要什么木料,尽管跟伐木队说,红松、青杠,要多少有多少。”他目光扫过众人,落在慕寒落寞的背影上时稍作停顿,又转向阿禾和方建,“织布机成了,阿禾姑娘便带着女眷们纺线织布;慕先生博闻强识,岛上的记事、教孩子们认些字,就拜托你了。”

  话音刚落,芦苇丛里飞出几只白鹭,翅尖扫过水面,惊起一圈圈涟漪。方建已经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起织布机的草图,墨线在他指间灵活地跳动;阿禾正和几个女子低声说着什么,手里已经攥起一把干枯的芦苇杆;慕寒转过身,望着地上的草图,落寞里渐渐掺了些暖意——原来这荒岛之上,每个人的手艺与念想,都能找到生根的地方。

  独孤战望着慕寒,见他青衫虽旧却浆洗得干净,袖口磨出了毛边,握着书卷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沾着淡淡的墨香,眉宇间那股书卷气,像浸过月光的宣纸,透着温润的清劲。他忽然想起年少时在书院见过的先生,便抬手拍了拍慕寒的肩,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慕寒,劳你把众人的本事一一记下,谁会打铁、谁会织布,哪怕是会编筐子、辨草药,都得写清楚——这岛上的日子,全靠这些手艺撑着呢。”

  慕寒拱手应下,袖中的毛笔早已备好,笔尖还沾着昨夜研的墨。他转身走向人群时,脚步轻缓却稳健,像在丈量土地的老农,每到一人面前,便微微躬身:“敢请教先生/姑娘擅长什么营生?”有人局促地搓着手说会编渔网,他便在纸上画个小鱼的记号;有人朗声说能烧砖,他便特意标上“火候老道”。阳光透过椰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纸页上,墨字被照得发亮,仿佛每个字都藏着光。

  约莫一个时辰后,慕寒捧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回来,纸角被海风掀得轻轻颤动。他将纸双手奉上,指尖因握笔太久泛着白:“独孤先生,都记下了。”

  独孤战接过纸,指尖触到粗糙的麻纸边缘,目光落在开头那行字上——“慕寒,寻州人,前科榜眼,善经史、通算学”,他眉峰微挑,暗自点头:这榜眼可不是寻常书生,经史里藏着千年的生存智慧,算学能理清岛上的物资账,倒真是捡到宝了。

  往下看,墨迹越发鲜活:

  “木匠老王、小李,能辨二十种木料,会做榫卯结构,连造船的龙骨都能刨得严丝合缝——画的小图里,木楔子插得稳稳当当,仿佛能听见刨子刮过木头的沙沙声;

  铁匠张叔、阿铁,祖传的打铁手艺,张叔抡锤三十年,能把烧红的铁块敲成薄如蝉翼的铁片,阿铁年轻力壮,能守着炉子三天三夜不熄火,旁边画的小铁锤,锤头还冒着火星;

  商人赵三和、钱六,赵三能凭海浪的声音辨潮汐,钱六算账比算盘还快,纸上特意标了“曾用贝壳当货币和渔民换过鱼”;

  织女阿秀、阿莲,阿秀会用海草编绳,阿莲能把野麻纺得比头发还细,画的织布机草图上,经线纬线清清楚楚,像能看见布纹在纸上慢慢成形;

  晒盐的老孙,纸上画了个简易盐田,标注着“晨露未干时收盐最白”,据说他能从海水的咸度闻出次日的天气;

  烧陶的老周,擅长用岛上的红泥,捏的陶罐既能装水又能煮饭,旁边歪歪扭扭画了个带着笑脸的罐子……”

  独孤战越看眉头越舒展,最后“啪”地拍了下大腿:“好!有这些能人在,咱们在这岛上不但能活,还能活得像模像样!”海风卷着纸页哗哗响,仿佛在为这些藏着绝活的人鼓掌,阳光落在纸上,每个字都像是刚从土里冒出来的嫩芽,带着勃勃生机。

  独孤战的指尖捻着纸页边缘,越看越觉得心头发热,眼里像是落了星子,亮得惊人。他猛地抬眼,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快,把储藏的麦饼和腌肉都拿出来,给各位师傅们垫垫肚子!告诉伙夫,多烤几笼粟米糕,要甜口的——咱们有这么多好手在,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站在一旁的随从见他眉飞色舞的模样,连忙应声跑去张罗。海风卷着远处的草木气息飘过来,混着即将燃起的烟火味,竟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队伍里虽没有正经医者,但随行的几个武者都是走南闯北的练家子,腰间常揣着些草药包。谁要是受了风寒,他们便从怀里摸出晒干的生姜和紫苏,用陶罐煮出滚烫的药汤;谁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皮,他们会迅速掏出金疮药,那药粉撒在伤口上,疼是疼些,但愈合得极快。此刻他们正围坐在火堆旁,用粗糙的手掌给几个孩子检查手心的倒刺,粗粝的指尖触到细嫩的皮肤,动作却意外地轻柔。

  暮色像融化的墨汁,一点点晕染开天空,最后织成一块厚重的黑绸缎,将荒岛裹了个严实。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粗犷的吆喝声,狩猎队的汉子们扛着猎物回来了——两头野猪被削尖的木杆穿起,肥硕的身躯晃悠悠地荡着,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就膘肥体壮;竹篓里还塞满了灰扑扑的野兔,后腿蹬得正欢,偶尔发出“吱吱”的叫声。

  “今晚有口福咯!”有人笑着打趣,立刻引来一片哄笑。

  没有大锅,众人便在空地上架起粗壮的树干,将处理干净的野猪肉用削尖的木棍串起,架在燃起的篝火上。火焰“噼啪”地跳跃着,贪婪地舔舐着肉块,油珠顺着焦褐的表皮滚落,滴在火里,激起一阵更旺的火苗,同时炸出浓郁的肉香。那香味混着松木的清香,在夜风中弥漫开来,勾得人肚子“咕咕”直叫。

  独孤战踱步到不远处的竹林,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竹子长得笔直,顶端的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像一群低头私语的绿衣人。他随手折下一根细竹,用随身的匕首削去枝丫,又将顶端削成斜口,简单打磨几下,便成了一个小巧的竹杯。他举起杯子对着月光看了看,竹壁虽不光滑,却透着竹子特有的青绿色,握着手里,带着沁凉的湿气。

  “这竹子好得很,”他转头对身后的人说,“明日就让木匠们伐些粗竹,先搭个简易的窑炉出来。烧些陶罐陶碗,也好让大家能喝上热汤。”

  旁边立着几个沉甸甸的土缸,是之前从船上搬下来的,缸身带着细密的冰裂纹,看着不起眼,却异常结实。有人舀来干净的泉水倒进去,月光落在水面上,晃出细碎的银辉。独孤战摸了摸缸壁,心里盘算着:等窑炉建好了,就烧些带耳的汤罐,再做些阔口的菜盆,最好再烧几个小巧的茶杯,让大家喝茶时,能捧着温热的杯子,就像捧着一团小小的暖炉。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圣墟小说网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天刀耀世,侠义长存,天刀耀世,侠义长存最新章节,天刀耀世,侠义长存 圣墟小说网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