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被灌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然后被兄弟扶着出门去吐了。

  花二娘在后面叮嘱:

  “没事,吐干净了就好了啊。”

  “好了,下一个下一个。”

  花二娘看见了春月,还有她拖着的慕容婉。

  她见慕容婉头发和脸都黑成一片,身上烧伤的皮肤溃烂带着脓水。

  她拿出一把剪刀给春月:

  “我配点药,你先把她这边衣服剪开来,清理伤口后再上药。”

  “是。”春月习惯性地应一声。

  很大的一把剪子,刀口锃亮。

  慕容婉有很多衣裳,每一套衣裳都是用最好的面料做的。

  光滑、柔软,还有用金线绣上去的图样。

  每一套都价值不菲,比春月的身价还贵,

  春月和其他婢子都需要小心翼翼地保管慕容婉的衣裳,不能有褶皱,穿之前还要提前拿出来熏香。

  若是弄脏弄皱了,少不了挨一顿责罚。

  可是现在,春月拿着剪子把慕容婉上身的衣料一块块剪碎。

  再昂贵的衣裳被剪碎了,也只是一堆破布块而已。

  春月听见锦缎被划破的声音,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就好像身体里一直压抑着的什么东西被释放出来一样。

  就像她每次偷偷地把慕容婉扔掉的糕点吃掉时的感觉。

  “好了,你扶住她,我给她刷层药膏。”花二娘动作迅速地清理了慕容婉的伤口,然后拿个小刷子把药膏刷上去。

  等花二娘用棉布条把慕容婉的烧伤处全部包扎好时,她也着实累了。

  花二娘找了一件军队里的棉衣给慕容婉罩上,将她塞进被窝里,然后看了一眼外边天色:

  “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花二娘的眼神落在春月脸上:

  “你也饿了吧,跟我一起去领饭吃吧,每个人能得两个馒头的。”

  “我也有?”春月意外。

  “是人就有,要吃就跟我走。”

  花二娘看见春月犹豫的脸色,还以为春月是担心昏迷的慕容婉:

  “放心,附近都有士兵把守,没人能随便进来。”

  春月折腾这么一遭,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自然跟着花二娘去领饭食了。

  她们走后,屋内便只剩慕容婉。

  慕容婉躺在一张简易搭成的行军床上。

  床边是紧闭的窗户。

  凛冽的北风不断敲打门窗,似乎试图唤醒床上的人。

  慕容婉的眼珠微微地转动,然后缓慢地掀开眼睫。

  她不是被风声吵醒的,是被疼醒的。

  她脑中还残留着昏厥前的画面,只记得四周一片大火。

  剧烈的疼痛让她直接失去了意识,而眼下又被疼醒。

  她感到整条右手臂还有肩膀都发麻发痛,还有些痒,稍微动一下都疼得她吸气。

  “春月?”慕容婉的嗓音有些沙哑。

  她习惯了春月在她身边伺候。

  慕容婉记得晕过去之前,她让人把春月一起带上了。

  屋内空空如也,无人应声。

  慕容婉环顾四周,视线最后落在自己被包扎过的身体上。

  棉衣里,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被布条紧紧缠绕。

  慕容婉皱眉。

  居然伤得这么重么?

  从小到大,她都没怎么受过伤。

  但比起受伤,她更关心外面局势如何了。

  她按照计划杀了赫连博日,不知胡人被打退没有?外祖父和慕容齐是否与城外的大瑜军队交涉好了?

  慕容婉用未受伤的左手裹紧了棉衣,从床上下来。

  她刚将门推开,就看见有两个士兵抬着一个人路过。

  慕容婉蓦然瞪大眼,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一般。

  外祖父!

  她看见外祖父的尸体。

  身上有很多处刀口,衣服被血水浸透,一片一片的血水在寒风中凝固成深色的块状。

  外祖父死了,被人杀了。

  是被慕容棣下令杀的,还是慕容齐翻脸杀的?

  慕容婉身上发凉,同时又因这血腥的场面而感到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她捂住嘴唇。

  抬尸体的是两个黑山军士兵。

  他们看见裹着棉衣的慕容婉脸色煞白地捂唇,以为是城中受伤的百姓乍然看见死尸被吓到了。

  他们笑着解释:“妹子,别吓着。这人是个大奸臣,做了太多坏事,死有余辜。”

  两人把贺庭方的尸体抬走了。

  慕容婉将门关上,扶着墙走回行军床上坐下。

  她要冷静,冷静下来想清楚。

  她刚才跟着花二娘去领馒头的时候,看见一个十分俊逸的男子从角楼走出。

  春月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走在积雪中,如仙人下凡一般。

  可是仙人身上都是血,红得刺目的血。

  春月咽着口水往后躲。

  花二娘却对那仙人笑:“恭喜了,我们郝村长终于大仇得报,可以真颜示天下。”

  春月看见仙人往人群中走,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目光。

  到后面所有去领饭的人都不领饭了,就只看着他。

  很多黑山军的士兵都朝着他很殷切地喊:“郝乡长!”

  最后那仙人站在高处,对众人道:

  “在下裴凌云,家父出身河东裴氏,昔年曾居尚书令之位。然数载之前,吾裴氏一门因奸人陷害,突遭无妄之灾,蒙冤受屈,流放岭南。在下不得已隐姓埋名,改名‘郝仁’。不敢稍露本家痕迹……今既已至此,在下亦不愿再欺瞒各位……”

  春月听得两眼发直。

  她不懂什么朝中局势,可是她知道裴家。

  因为王妃娘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满京城的消息传得风风雨雨,恭亲王府里的人后来都听说了。

  是因为贺家当年陷害了裴家,裴家现在洗清冤屈,轮到贺家死了。

  原来黑山府的郝仁是裴家人。

  “你领好了馒头就先自己回去吧。”花二娘对春月道。

  花二娘领了馒头去看虞大夫,她怕虞大夫这个木头忙起来又不记得吃饭。

  春月愣愣地拿着馒头往回走。

  走回去的时候,看见有人从角楼中抬出了贺庭方的尸体。

  血淋淋的尸体。

  春月的两手把馒头都捏得变形了。

  她忘记了饿,就那么呆呆地在风里站了好久,手和馒头都冻得冰凉。

  有路过的人拍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春月朝着来时的路走回去,脚步快了很多。

  她推开门,看见慕容婉像个木偶一般坐在床上。

  “郡主醒了?”

  春月手里只有两个馒头,连个碟子都没有,直接放在了桌上。

  她整个人的神色也大有变化。

  脸上都是惶恐和忧虑,眼神躲躲闪闪。

  慕容婉没有看春月拿来的馒头,只问:

  “春月,这是哪?”

  “回郡主,是……是南城门。”春月的两手揪住了衣袖。

  “你在怕什么?”慕容婉盯着春月。

  春月咚地一声跪了下来:

  “郡主,婢子方才看见……看见贺大人已经……”

  慕容婉面上毫无血色:

  “我知道,我看见外祖父了。你方才去外面可听说了什么?”

  春月的头点成筛子:

  “婢子听说……是裴家人杀了贺大人。黑山府的郝仁,是当年的裴家人,外面的军队都听他号令……”

  慕容婉听及此处,撑着身体的左手一软,差点没栽倒。

  裴家。

  黑山府,郝仁。

  慕容婉两眼发黑,顿时明白了因果。

  不是慕容棣,也不是慕容齐。

  是来复仇的裴家人。

  春月的指甲抠入手心,咬牙道:

  “贺大人死了,婢子还听说,王、王妃也被抓走了,他们将王妃抓走做……军妓……他们还在四处找郡主,说只要找到了郡主,也要送去做军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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