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漂泊。

  路上行客寥寥。

  陈逸悄无声息的跟在葛木枭和吕九南身后五里之外,真元灌注双耳,遥遥听着两人对话。

  左王之子?

  左王……

  陈逸知道拥有“左王”名号的人,只有一位——蛮族左王木哈格。

  也就是五年前率领蛮族大军北上攻打蒙水关、致使萧逢春、傅晚晴等众多萧家人战死的那一位。

  “左王之子在蜀州?”

  陈逸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前次去往东市时,看到的那名蛮族少年。

  他倒是记得那蛮族少年隐隐受其他蛮奴儿护持,的确像是身份尊贵的蛮族。

  “可左王木哈格的儿子,怎会被婆湿娑国的人掳来蜀州,还被当成蛮奴儿售卖?”

  “奇了怪了。”

  更令陈逸感到奇怪的一点是——

  吕九南这两人也是婆湿娑国马匪,他们若想救走左王之子,为何不直接找上东市那些售卖蛮奴儿的婆湿娑国的人?

  反而选择从西州请来幻音宗邪魔前去救援那些蛮奴儿?

  除非,劫走左王之子的婆湿娑国马匪和吕九南不是一伙人。

  想着,陈逸暗自说道:“绕了这么大一圈,总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思索片刻,他仍是没有头绪,索性不再多想。

  只要盯紧了吕九南等人,他总归能查清缘由。

  便在这时,眼前金光闪过——

  [见证隐卫雌虎楼玉雪和婆湿娑国马匪商议要事。奖励:琴谱《秋雨》,机缘+63。]

  [评:人至,声闻,场面见。你出手震慑婆湿娑国吕九南、葛木枭,且没有引起雌虎怀疑,表现尚可。]

  陈逸扫了一眼,暗自撇撇嘴,便继续借着夜色阻隔,远远地跟在吕九南、葛木枭两人身后。

  这些机缘倒也不枉费他今晚冒险。

  这时候,四周寂静无人,只有雨水落下的嘈杂。

  尤其是戴在陈逸脑袋上的斗笠,啪嗒啪嗒之声不绝于耳。

  可在他全神贯注下,周遭的声音接连汇入他的耳朵里,比之雨滴声音还要清晰。

  特别是吕九南和葛木枭两人的谈话声、脚步声。

  “明晚你去林家一趟,打探下明月楼的底细,看看能否找出什么人要见王上。”

  “是,将军。”

  “嗯?”

  “将……大兄,我忘了……”

  “你我现在是在蜀州,一言一行都要注意。”

  将军?

  陈逸暗自皱了皱眉,看来这吕九南的身份也不简单啊。

  只是不知道他这“将军”是婆湿娑国的,还是那兰度王麾下马匪自封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陈逸跟着吕九南、葛木枭两人从城南绕到西市,又从西市来到城北。

  期间还翻过城墙去了趟城外。

  兜兜转转,陈逸才察觉吕九南、葛木枭两人停了下来。

  陈逸闪身来到一侧院墙顶上,远远看去。

  只见吕九南、葛木枭两人刚落在曲池上的一艘画舫里。

  其上灯火通明。

  另有两名身着锦衣的年轻人走出来,行礼:“吕兄、葛木兄。”

  吕九南微微颔首,“进去说。”

  “请……”

  眼见几人进入画舫内,陈逸便施展流星蝴蝶步,无声无息的靠近两里,落在距离曲池不远处的一座三层木楼顶上。

  他定睛一看。

  那艘画舫上悬挂着一杆旗帜——赫然写着“刘”字。

  “刘?刘洪的刘?”

  “还是刘巳的刘,又或者蜀州其他的刘家?”

  “还有那两名年轻人……”

  陈逸回想片刻,没有什么印象,便不再多想。

  只是这时候那画舫内没有任何声音传出,让他明白画舫上存在静室。

  他眉头微皱,便冒险再次靠近二里。

  直至来到曲池边上,他才隐约听到画舫内传来些许声响。

  并不真切,但已经足够他大致听到些内容。

  陌生声音道:“……烧了冀州商行粮库,那几个蛮奴儿有没有发觉?”

  吕九南语气低沉的回答:“应该没有。”

  “这次我等受刘大人所托前来救走他们,已经坏了匪道规矩,不可能通过茶马古道迂回送他们回返蛮族境内。”

  “此事需要你们出面……”

  年轻的声音笑了几声,“吕兄啊,魏朝有句古话叫做‘一事不烦二主’,您送人送到西,可否?”

  吕九南没有回话。

  葛木枭却是冷声开口道:“我家王上有言在先,匪道同盟不可破。”

  “若是被那几个人牙子发现是我们所为,必然导致刚刚稳定的匪道同盟分崩离析。”

  “那样的损失,你父亲刘洪拿什么弥补王上?”

  听到这里,陈逸微一挑眉,刘洪的儿子?

  印象中,刘洪只有两个儿子。

  老大刘桃夭,老二刘桃方。

  前者举人功名,并未高中三甲,如今已经出仕为官。

  乃是蜀州布政使司衙门的税吏,正七品的小官。

  后者则是位不学无术的闲散读书人,如今还在贵云书院求学。

  看这情形,那艘画舫上的人应该就是刘桃夭了。

  “所以,吕九南救援那些蛮奴儿是刘洪所托?”

  陈逸微微皱眉,脑海里又过了一遍那晚所发生的事情。

  首先蛮奴儿火烧东市粮库后,被吕九南救走。

  但因为所谓的婆湿娑国匪道同盟,吕九南并没有将人带离蜀州,所以他才打算求到明月楼头上。

  当然,这可能刘洪等人要求的。

  其次,林怀安和刘桃方两人联手设计蜀州粮价,被刘洪得知,他接着暗算了林怀安。

  不对。

  前后顺序有问题。

  陈逸暗自摇摇头:“时间不对。”

  “应该是刘洪提前得知刘桃方所为,才让那些蛮奴儿逃跑前烧了粮仓。”

  “这样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陈逸看向那艘画舫的眼神闪过一抹冷厉之色。

  刘洪竟敢与蛮族有染,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原以为那刘洪城府这么深,老谋深算,应是属于追求权力的“权臣”。

  如今来看,他还是个吃里爬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奸臣啊。

  这时,那画舫内的刘桃夭笑着说道:“……总之这桩事与吕兄有益。”

  “父亲那里可是允诺你家王上,事成之后,会赠予你等几家常走茶马古道的商行车马。”

  “单是这笔生意,足够让你们大赚一笔了。”

  吕九南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我孔雀旗的确爱财,但也不是什么钱都要。”

  “若非你父亲写信给王上,且此事涉及蛮族左王木哈格,你给再多的银子也休想大哥破坏匪道同盟规矩。”

  “这是自然。”

  “所以父亲命我全力配合您和葛木兄,一切都以你们为主。”

  刘桃夭转而问道:“不知春雨楼那里是否愿意接下这桩买卖?”

  没等吕九南开口,葛木枭哼道:“有人搅局。”

  “嗯?何人这么大胆,敢坏了您二位的事?”

  “‘刀狂’柳浪,一个不知所谓的江湖人!”

  “他?”

  刘桃夭语气略有疑惑的说:“若是刘某没记错的话,那‘刀狂’实力不比二位强多少?”

  “他的刀已经大成,短时间内,我与大兄拿不下他。”

  “哼,如果不是这样,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刘某自是相信二位的实力,只是如今重中之重是要将阿苏泰等人送回蛮族领地。”

  “二位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至于柳浪……”

  刘桃夭停顿片刻,笑着说道:“以吕兄的实力,连那逃婚郎都能在萧家眼皮子底下制住,何况是一名不知所谓的江湖刀客?”

  吕九南依旧没有吭声。

  可陈逸心下已经更冷几分。

  “原来是刘家啊!”

  刚才他还不确定前身被吕九南以降头术操控逃婚是否跟刘家有关。

  现在他已经足够确信了——就是刘家所为!

  难怪了。

  以刘洪的野心,他必然不希望看到萧惊鸿继续待在萧家。

  若是能除了他这位赘婿,刘洪之后便可谋算其他让萧家赶走萧惊鸿,以此进一步削弱萧家力量。

  这时,那刘桃夭似是见吕九南、葛木枭没有开口打算,便继续笑道:

  “可惜的是,那萧家赘婿命大逃过一劫,不然前次父亲还会奉上厚礼。”

  “说到这个,刘某还有些疑问,不知吕兄能否为我解惑?”

  “说。”

  “那日,您曾告诉我已经得手,为何那萧家赘婿没死?难道萧家内部有人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沉默片刻。

  吕九南方才冷淡的回道:“应是萧惊鸿所为。”

  “哦?难道她除了武道,还擅长医道不成?”

  “那日萧惊鸿来得太快,我隔断一切前并没有操控那废柴自尽,应是后来被她用了某种秘法救活。”

  “又或者……”

  “阿格里帕!”

  陈逸正待继续听下去,却是听到吕九南说了一句婆湿娑国语。

  很简短,意义不明。

  紧接着,那几人的对话声消失不见。

  隐约还有两道沉闷的破空声。

  陈逸微微皱眉,隐藏好身形,远远的看过去。

  只见吕九南和葛木枭已经离开画舫,正悬在半空中朝四周打量,像是找寻什么。

  “嗯?是我被他们发现了吗?”

  不待深思,陈逸就听到一道笑声在耳边响起。

  笑声像是孩童的嗓音那般稚嫩。

  “嗯?”

  陈逸侧头看去,便见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个一尺高的木人正朝他冲来。

  那木人身上挂着一根根手指粗细的青铜锁链,跑动间哗啦哗啦作响。

  更诡异的是它的眼睛鲜红如血,配上那尖细稚嫩的笑声,在这昏暗的雨夜里显得十分诡异。

  这时,吕九南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死!”

  陈逸眼睛微眯,身上气势陡变。

  金锐之气冲向云霄,璀璨的金光夺目耀眼。

  弹指间,便有一道枪芒瞬间划过那木人,将它一分为二。

  “嘶”的一声后,尖细刺耳的笑声和哗啦声随之消失。

  只剩下嘈杂的雨声,以及缓缓消散的枪意光辉。

  这次陈逸没再施展刀道,而是直接以圆满境界的枪意破了吕九南的降头术。

  同时,他还将面上黑布取下,连带着身形都以桩功膨胀两圈,以免让吕九南等人察觉他是“柳浪”。

  “圆满枪道?!”

  “你是何人?!”

  那吕九南看到夜空之上洞穿阴云雨幕的光辉,神色骤变。

  一旁的葛木枭更是如临大敌,已经拔出腰间的长刀。

  陈逸闻言,抬手将斗笠拉到背后,缓步站在曲池边上望向那艘画舫,语气不耐的问:

  “老子倒是想问你们是谁?”

  “我不过是来这里歇脚,你们怎得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我出手?”

  吕九南一双狭长的眼睛闪过些凶厉,“歇脚?”

  “那你为何待在那里不动弹?”

  “他娘的,这黑天半夜的,老子在这儿睡个觉碍着你们了?”

  陈逸绝口不提他听到画舫内谈话的事情,接着骂骂咧咧道:

  “怎么?你这婆湿娑国的降头师真当蜀州是你家的荒漠了?”

  “不夹着尾巴做狗,还反过来欺负我?”

  “你!?”

  便在这时,画舫内传出刘桃夭的声音:“吕兄且慢动手。”

  “依我看,这位兄台并非恶人。”

  顿了顿,他继续道:“再者,这里的确是我蜀州之地,您二位在这里出手难免会惊扰来其他人。”

  不用他说。

  吕九南在看到陈逸那圆满枪道后,便已经打算停手了。

  原因跟刘桃夭说得一样——他在这里出手,只会惹人注目。

  事实上,若不是此刻已是深夜,且曲池上的画舫都是欢声笑语,他们先前的动静已经惊动不少人。

  即便如此,吕九南也已经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过来,应是值夜的提刑官和衙差。

  想到这里,吕九南一边示意葛木枭落回画舫,一边朝陈逸冷声道:

  “见谅,方才是在下误会你了。”

  陈逸微一挑眉,目光扫过那艘画舫,见刘桃夭没有现身,便不依不饶的骂道:

  “一句误会就没了?”

  “刚刚若不是老子实力够强,已经着了你那降头术的道了。”

  “你……”

  不等吕九南和葛木枭开口,刘桃夭打断道:“不知这位兄台如何才能原谅我这两位兄长?”

  “兄长?你也是婆湿娑国的人?”

  “不是……”

  “不是婆湿娑国人,你还称呼他们为兄长?你脸呢?”

  陈逸骂了他一通,眼见吕九南和葛木枭脸色更加羞恼,接着话锋一转:

  “拿银子吧。”

  许是他话语反转的太快,以至于画舫内外都没人回应。

  三息之后,刘桃夭方才笑着说:“自然可以。”

  “一千两如何?”

  “你打发叫花子呢?”

  “三千。”

  “呵呵,在下一位江湖上有名的大高手,岂是区区三千两能打发的?”

  见陈逸这般说,那刘桃夭似也有了几分火气,语气低沉的问:“兄台说个价吧。”

  “不多,五千两银子即可。”

  “好。”

  “兄台可直接来画舫上自取。”

  陈逸微愣,看了看在画舫上虎视眈眈的吕九南和葛木枭,便咧嘴一笑:

  “谅你们也不敢动什么手脚,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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